第一百六十一章 等我

模糊的身影在黑霧中若隱若現，能看到在顧家族長的耳邊，一臉龐極瘦、如同那只是一層皮人首裹住頭骨一般，那人在顧家族長耳邊輕聲說著什麼，傳到左浩然耳中就像是蚊子在嗡嗡叫般，根本聽不清楚。

顧家族長似乎沒有隱瞞對話內容的打算，斜眸瞥了眼左浩然，對著黑霧裡的人說道「賈廷被殺了，殺他的人現在就在外面等著你」

黑霧忽然翻滾起來，就像是沸騰墨水蒸發出的氣體般，能看到黑霧裡的人首的表情變得極為扭曲、驚詫以及憤怒，黑霧在翻滾，左浩然這才勉強看清楚他的樣子，小眼大嘴，皮膚極差，像是從未照過陽光般，乾癟沒有水分，頭頂像是得了癩痢般，頭髮東一塊西一塊，醜陋至極。

左浩然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看向地面的洞口，裡面一片漆黑，沒有一點光線，也不知道往地底延生多長，而且根據剛才的情況來看，黑霧裡的男子應該是常年生活在地底里。

他不知道顧家用了什麼條件，竟讓一個入霄境的高手願意常年生活在一個看不到陽光，充滿腐臭發朽味的地底里。

黑霧裡的男子在顧家族長耳邊嗡嗡的說了幾句，顧家族長稍蹙眉，隨後釋然一笑，說道「你想殺多少就殺多少，只要別傷害我顧家的人就可以了，剩餘的，你什麼時候解氣了就停手吧」

黑霧又一陣翻滾，不過這次是興奮激動的翻滾，還傳出類似於蟬鳴的高銳聲音，在得到顧家族長的允許后，黑霧中的人首看了一眼左浩然，左浩然瞬間渾身冒盡冷汗，不過黑霧並沒有飄向左浩然，在短暫的停頓后，便快速的往戰場上掠去。

「那是什麼鬼東西」左浩然仍然心有餘悸，但沒有體現在表情上，在顧家族長面前，他必須看起來無懼一切。

「好東西」顧家族長陰森的露齒而笑，他並沒有稱之為「人」，而是「東西」，左浩然心中的不安愈發的增加，雙腳開始踏著碎步，彷彿著急著去戰場看看究竟，但他還是忍住了，因為他要盯著顧家族長。

「那件東西就在下面吧」左浩然皺眉看著顧家族長。

顧家族長彎腰，撿起草坪蓋在洞口上，等他站起來時，嘴角的笑意收斂不少。

「你知道規矩的」

左浩然看著在色澤、材質上和周圍草地相差無幾的假草坪，肅穆的頷首，道「誰贏，那件東西就是誰的」

「當然」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找那個……傢伙？」想起黑霧裡的人，左浩然不知道該稱之為人還是東西恰當。

顧家族長沒有立即回答，他走向左浩然，表情很奇怪，有點肅穆，有點愉悅。

「那個年輕人，叫寧立的年輕人」

左浩然微眯眼，好奇他為什麼突然提起寧立。

「他的靈器，是驚夜槍」顧家族長揉了揉手指，擦拭手心的汗水，又說道「忘霄境加上神兵之一，他在同境里已是無敵，而我這方，除了陳廷比較讓我放心之外，其他人都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我要把他放出來？」

左浩然沒想到顧家族長對寧立的評價如此之高，更沒有想到寧立的靈器就是驚夜槍，眼眸一轉，突然他臉龐一緊，說道「放了那個……傢伙，你就有必贏的把握？」

顧家族長拍拍手掌，雙手負於腰后，開始邁步往戰場方向走去「當然」

……

寧立大口的呼吸著，汗水在順著張長沒來得及打理的糙發落下，滴到唇角，雷蟒就像是真的具有生命般在寧立的身邊環遊著，雷信吐吸，很是猙獰。

驚夜槍徹底的穩定下來，就像是被哄著入睡的嬰兒，此時安安靜靜的，沒有躁動。

血淋淋拳頭大小的洞口貫穿著長臂將軍的左胸膛，心臟被摧毀的無影無蹤，甚至一點碎末都沒有留下。

除了左胸膛極具視覺衝擊力的血洞，長臂將軍身體的其他部位，每一寸每一厘都變成了焦片，如果不是軀體還保有基本的輪廓，憑肉眼是無法分別是哪裡是哪裡。

作為勝利的代價，寧立只受了無足輕重的傷，雷蟒不僅能夠攻擊，也能夠承受攻擊，就在對轟的剎那，長臂將軍不僅用出了古麟亂舞，還在極短的時間內用處古麟璽，爆破的威力加上劍氣縱橫，兩條雷蟒被硬生生擊潰了。

不過寧立贏了，贏了就能活著，這很重要，腳尖輕輕在還沒來得及落下的長臂將軍的焦屍上一點，焦屍便化作點點焦片，落下下方的土地。

再次深呼吸，寧立看向其他戰場，美姨那邊並沒有太大問題，從動作能看得出對方並不能對她造成太大壓力，但美姨要想解決對方，也不是那麼的簡單。

卜不算的戰場則稍顯壯烈，劍氣亂舞，強悍的靈力製造出恐怖的傷害力，兩人都受了輕重不定的傷，這種情況要決定勝負說難說易都可以，就取決於誰先鬆懈露出破綻，只要破綻一出，便是對手取命的時候。

讓寧立困惑的是他並沒有看到胡炘和那個臉上時刻帶著微笑的將軍，從高處俯瞰而下，竟是沒有看到他們兩人的身影，實屬奇怪。

很快寧立就把注意力轉到左家將軍和顧家將軍混戰的區域，雖名義上是群挑，但卻比群挑高檔數百倍，進攻換位防禦集火等井井有條，他們都是真正沙場上的佼佼者，自然不可能像街頭混混那般胡來，幾個回合過去，也許是過於謹慎，竟是沒人受重傷，也沒有明顯的破綻。

寧立的視線最後來到了地面，下面早亂成一片，每個人都殺紅了眼，左顧兩家積累近百年的仇恨在此時完全爆發出來，只要看到不是自家的人，便揮舞的靈器衝過去，毫無秩序戰術可言，短短時間內，本來優靜的院子變成了血池，裡面有著顧家人的血，也有著左家人的血。

尋找了半響，寧立終於看到左萱琳，相比於其他人，左萱琳明顯強上不少，玲瓏剔透的玲瓏劍變成了血劍，上面不知沾染了多少個人的鮮血，而左萱琳也受了不少傷，身上好幾處血痕溢出血水，把她的衣裳染成並不艷麗的紅衣。

沒有猶豫，在看到左萱琳的瞬間，寧立就沖向地面，身後幾條雷蟒從天而降，瞬間便把幾個顧家人撕咬成焦屍。

忘霄境和立儒境直接的差距不用說明，當寧立加入戰場后，顧家便節節敗退，幾個實力高強的後輩馬上變成毫無生機的屍體。

寧立的加入讓戰局呈現一邊倒的情況，左家人舉起靈器，用盡全身力氣歡呼著，然後繼續紅著眼對付顧家人。

「顧剎輸了？怎麼可能」

「陳廷呢？他去哪裡了？」

「不能再讓他這樣下去了，不然就算我們贏了，族裡也沒剩下多少個人」

左龍武的戰場上，四個顧家的將軍注意到地面戰場的情況，皆是不自覺的停了瞬動作，著急的看著寧立到處殺戮。

但就是這短暫的不超過三秒鐘的停頓，就讓左龍武等人找到了機會，霎時間四人皆是用出古麟亂舞，劍氣如同來自深谷的風，難尋方向，讓人防不及防，一團血霧在劍氣里噴出，四個將軍同受重傷，戰況突然扭轉了過來。

「進攻，別留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左龍武舉著寶劍，大喊道。

緊接著，爆破聲和劍氣四起，為戰場增添了血腥而絕望的成分。

本僵持的戰場因為寧立的加入而出現結束的趨勢，顧家人開始絕望，心理承受能力弱些的開始嚎啕大哭，最後被亂劍殺死，慢慢的開始有人逃了，更有甚者選擇自殺。

有悲哀就有歡呼，左家人興奮雀躍的喝彩，即便身上有著不少致命的傷口，也阻止不了他們對光明未來的歡迎。

寧立停下腳步，把驚夜槍插進地面，蹙眉警惕的看著周圍。

左萱琳就在他的身後，她不知道這麼明朗的局面，寧立為什麼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我們要贏了」左萱琳的手從後面握住寧立的手，十指交纏在一起。

寧立露出微笑，眼中警惕肅穆之意卻是沒有消失，他看著顧家族長本來的位置，沉默半響后說道「顧家族長不在，左家族長也不在」

左萱琳眼中出現疑惑，被寧立這麼一說，她才發現這兩個族長在此時的確不見了，如此關鍵的時候，他們兩人自然不可能相約喝茶去了。

「應該不會有事吧，我們已經取得了勝點……」

話剛說完，玄麟城西邊忽然飄來一團黑霧，黑霧很大，覆蓋的範圍很廣，而黑霧飄來的方向正是顧家人逃跑的方向，只見黑霧從顧家人身上掠過，顧家人並無大礙，但覆蓋住左家人時，那些人瞬間化成血氣。

寧立倒吸一口氣，眼眸伸深處湧出強烈的不安，當即的就大喊道「快逃！」

這句話如同鐘聲，敲醒每個左家人，大家都意識到那團黑霧絕不簡單，當下就拚命的往回跑，即便如此，依然有人被黑霧籠罩住，然後化作血霧。

寧立拿起驚夜槍，雙腿微屈，剛準備衝過去時，左萱琳忽然挽住他的手臂。

寧立一怔，轉頭看著她。

左萱琳欲言又止，最後突然踮起腳尖，在寧立的嘴角輕吻一下，說道「小心」

寧立木訥的看著左萱琳的眼睛，半響后，他不知哪來的勇氣和決心，在左萱琳的額頭親了一下，道「等我」

說罷，雷光突現，雷鳴聲如同九天落雷，一道虛影從左萱琳身邊掠出，直往黑霧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