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內訌
我和小嘍啰說話的時候一直忽略了另一個人的存在。這人一直就悄無聲息地潛伏在我們旁邊,象一條冷冰冰的蛇。他就是和我們一道來的那個我不認識的陌生人。
這人的突然發聲很出乎我的意料,小嘍啰也愣了一下,看著他。
我意識到今晚上遇上大麻煩了,想輕易脫身已經不大可能,於是故作鎮定地朝那人冷笑道:"咋?兄弟要和我一塊兒走?"
那人不緊不慢地朝我貼上來,我暗自做好了要給這傢伙來個冷不丁的背摔動作。
那人走近我,手一把拍在我的肩膀上,我的一隻手立馬就扣在他的手背上。在我的手剛一扣上他的手背那一瞬間,他的手掌本能地在我的肩膀上一沉。只這一剎那的接觸,我便試探出這人是真正的練家子,手上的功夫不弱。憑我從我爺爺那兒學來的丁點三腳貓功夫,若是我朝這傢伙發起冷不防的攻擊,只有被這傢伙反制的份兒。
稍縱即逝間,我放棄了下一步的動作。
那人很明確地感覺到我剛剛匯聚到肩膀上的力量鬆懈了下來,按住我肩頭的手掌也同樣鬆懈了下來,把臉挑向小嘍啰說:「他剛才管你叫徐哥,我也叫你一聲徐哥,你不介意吧?」
這人說話語調不高,語速甚至顯得有點慢吞吞的,但卻透露出與他的年齡極其不符的老練。
今晚上真正的麻煩應該就是這個傢伙了,於是我說:「一個稱呼的事情,你要這麼抬我,我也受了。」
「好,徐哥你是個耿直人!徐哥,俗話說同路不蝕伴兒,你覺得呢?」
這傢伙始終把說話的語氣放得極緩,故意賣弄著一股咄咄逼人的底氣。
我反問道:「你覺得呢?」
"那哥就別急著走,把今晚的事情做了再說。"那人仍舊慢吞吞地說,但卻充滿了強制的意味。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純粹是對我的性格的挑戰。於是我冷笑道:「假如我不留下來跟你們做這件事呢?」
那人看著我。我和他面對面的距離很近,而且我們之間的身高也幾乎是持平的,所以目光就在同一水平線上對視著。儘管夜色里的暗光把周圍的世界遮掩得黑漆漆一片,但是,我和他相互間還是能夠看出各自臉上的表情。這傢伙臉上浮現出虛虛實實的一絲微笑,在我看來卻顯得有些猙獰。
「哥,何必呢?既然都伙在一起做這個事情了,圖的就是一個順當。我也不想節外生枝。這樣不好,真的。」
這傢伙繼續朝我施加壓力,這就讓我的情緒真的開始反彈了。我按耐住性子,冷冷地瞟了一眼這傢伙,輕蔑地冷笑道:「要挾我?你還嫩點。」
說著我抬腿就走。我還真不屑於和這幫孫子同流合污。吸毒販,盜墓賊……我他媽成什麼人了?
"站住!"身後又傳出那人冷颼颼的聲音,同時,一件硬梆梆的小物件抵在了我的後腦勺上。
是槍!
被人用火藥槍抵在腦門上的經歷我有過。除了有命案在身的皇犯,用這種伎倆的人,一般都是用於壯膽,虛張聲勢的,所以這招還真的威脅不了我。倒是那兩個剛才還如同驚弓之鳥的吸毒販,這時卻站起身,一左一右地靠在了我的兩側。
兩個吸毒販居然和用槍抵住我後腦勺的傢伙是一夥的!我被挾持了!
我的處境有點進退兩難騎虎難下的尷尬了。
盜墓派的小嘍啰這時走到我旁邊當起了和事佬,朝我說:「徐哥,識時務為俊傑,再說,都是在做見不得天的事情。你這陣子一個人撂下我們走了,過後的事情還真不好說。這點講究你應該比我們清楚的。」
我朝小嘍啰破口罵道:「我講究你媽賣逼!老子啥時候墮落到跟你們這些下三濫同流合污的地步了?」
為了挽回點僅有的面子和虛偽,我只有借坡下驢地朝盜墓派的小嘍啰發飆了。小嘍啰是個八面玲瓏的傢伙,他恰到好處地給了我一個台階下。
"徐哥,我知道你原先是個講究人,在我們鎮上有頭有臉的,身份,地位啥都有。可是……呵呵……"小嘍啰留下後面的話不說了,不過是彼此心照不宣罷了。
而用槍抵住我後腦勺的傢伙又將槍口朝我使了使勁,我是真的憤怒了,但是卻不敢朝那傢伙發作。誰叫人家有槍呢?
還是小嘍啰機靈,他趁機上去拉開那人握槍的手,說:「兄弟,哥,都是一路人,為點小分歧動刀動槍的,不好。和氣生財是不是?」
那人終於把槍撤了下來。
我本來是想朝那人撲上去的,可是小嘍啰卻先開口了,說:「要不我們都坐下來,好好合計合計?」
我意識到今晚要想全身而退已經不可能,於是搶先說話:「今天晚上我可以留下來陪你們玩,但是,挖別人祖墳的缺德事老子堅決不幹!」
小嘍啰卻嘖嘖地用譏諷的口吻說道:「嘖嘖,還是徐哥你的覺悟高!真高!不過,哥,我跟你說句老實話吧。我們也不是生下來就是挖別人祖墳的土夫子。人都得有口飯吃,對不對?而且還得有口體面的飯吃,對不對?我不是現場給你洗腦,你說說,那些打著考古的幌子,在清光白日下名正言順地挖人祖墳刨人古墓的人又算是什麼玩意兒?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件寶貝從他們手裡挖出來然後私底下販賣給了文物販子?你們知不知道每年又有多少件寶貝被他們隱瞞不報,然後放在家裡自己把玩?和這些人比起來,我們算什麼?他們吃著國家的俸祿,卻干著明火執杖的勾當,我們與其登堂入室的去搶劫他們手裡的寶貝,還不如和他們搶挖地下的寶貝!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我對小嘍啰的洗腦嗤之以鼻,冷哼一聲說:「你別他他媽的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你就是嘴裡說出花來,老子也不跟你們干這種損陰德的事情。要干這事老子老早就幹了,還輪不到你們現在來趕鴨子上架!操!」
小嘍啰說:「行,你不想發財,也沒人強求你發財。不過今晚上,你最好還是配合我們把李矮子吩咐的事情做了,然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
其實我心裡非常清楚,自己被汪矮子帶進了一場不折不扣的陰謀里,要想全身而退,除非這場陰謀能夠順利實施而且還要不出意外。從剛才那人用槍口頂在我後腦勺上的舉動中,我就已經很清醒地意識到,這傢伙是一個做刀上舔血買賣的狠角色。
要不是盜墓派的小嘍啰借我一個台階下,興許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化解剛才的危機。
於是我坐下來,說:「說吧,今晚上我們怎麼弄?我聽你們的安排。」
小嘍啰這時望著剛才用槍抵住我後腦勺的傢伙。
那人陰沉沉地說:「汪主任沒有跟你們做具體的安排?」
小嘍啰說:「沒有,就是說讓我們在暗處裝神弄鬼地嚇唬嚇唬溫駝子,看能不能把這個老東西嚇得自動搬家。」
那人不再說話,上了路基。兩個吸毒犯緊跟了過去。我和小嘍啰互相在黑暗中望了一眼,也上了路基。
現在,手裡有槍的傢伙成了我們這五個人中的頭兒,我和盜墓派的小嘍啰以及那兩個吸毒犯都成了隨從。而我現在只能把小嘍啰當作跟自己是一夥的人。
那人順著路基朝著溫家老院子走。
其實在漆黑一片的黑夜裡,溫家老院子的整個輪廓是被層層黑暗掩蓋著的,我對溫家老院子的具體情況根本不熟悉,只能知道個大概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