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情深切切，最怕你有一日棄我

我看著喬琛的眼睛，那一刻，我真想就這麼沉淪下去了，哪怕明知前方也許萬丈深淵。

我從沒有見過那樣深情的喬琛，我一直以為，他對除李靚之外的女人，都是沒有真情的，就像古代帝王寵幸嬪妃，他摯愛的不過那一個，其餘的寵幸，並不是愛情，可是我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遇到他這樣的男人，我有時候想起來，都覺得這就是一場夢，我以為我的人生應該是遇到一個最平凡的男人，又一場細水長流的愛情，然後結婚生子老去死亡，喬琛這樣的人，在我的生命里，只能當作一種故事，報紙上的、小說里的、電視劇的，總之，不會成為我的現實。

我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出現了，在我的世界里，成了最深重的一筆。

時至今日我也不了解他，他說得每句話，他的每種表情和語氣，都高深莫測難以剖析，但是我唯一的慶幸，就是我拚命想要溫暖他靠近他得到他，最終都做到了。

喬琛說完這句話之後，李哥始終沒有再開口，晶晶沉默了片刻站起來，走到李哥旁邊，也沒有說一個字。

我那一刻，忽然覺得，怪不得古代的女人即使背負禍國殃民的惡名，也要芙蓉帳暖陪君王，女人最重要的永遠都是情愛，男人為了女人放棄天下的太少了，女人為了男人放棄一切的卻比比皆是，而喬琛，這個被所有人都稱為亡命徒的壞人，他竟然對我說，「暖暖，假如你騙我，我也心甘情願。」

喬琛，你說這話的時候，我心都成了一汪水，可是你忘了，我怎麼捨得，這話應該我對你說，而不是你對我。如果有人威脅我，讓我背叛你害你，也許李靚還有所有的女人都會選擇答應，但是唯有我不會，不管你信不信，我寧可被千刀萬剮斬成一片一片的血肉，我都不會傷你一分。

死有什麼可怕，背叛了摯愛，才是不得超生。

晚飯的時候，李哥讓人去了時代霓虹旁邊飯店點了八個菜，打包到了包間里，李哥派人把晶晶送上了樓，我還留在喬琛身邊，其實我一點胃口也沒有，儘管這個下午我經歷了大起大落和幸與不幸，最後的結果，喬琛還是選擇了我，可我替他累，認識了他，我才發現，站在最上面的人，雖然有錢有勢很光鮮，可是也比尋常人都累很多，每一步都要算計著走，每一天都要謹慎著過，不需要刀光劍影血肉廝殺，可是要拳打腳踢爾虞我詐，我真怕，怕有一天，我眼睜睜看著喬琛泥足深陷，我卻救不了他，我該怎麼辦。

「喬琛你父親好像換了地方了，我那次讓人帶著禮品去看，發現不在了，護工說，你給接走了。」

我看著喬琛，他特別淡定的吃菜，喬琛父親明明還在啊，西郊的那個養老院，很隱秘，後面靠湖海，環境也不錯，喬琛找了很久，才找著了這麼一個不招眼的地方安置他父親，不要說他沒打算換，就是換了，我也不可能不知道，我們前天還住下了，難道昨天喬琛就換地方了？顯然，只是喬琛安排那些護工對李哥說的謊話，為了是保護他父親，其實李哥去，也絕對不敢怎麼樣，SZ還沒人膽子大到拿喬琛父親來下手，喬琛真的會跟他玩兒命。

但是我也能想到，李哥去了絕對會多嘴，比如確切的告訴喬琛父親，「你兒子現在拿命來賺錢，前不久進去了，差點就出不來」之類的話，喬琛父親本身就很擔心他，那老爺子一看就精明，即使窮了一輩子，可是骨氣和精神，我能看得出來，他住著最好的單間，右護工和保姆照顧，吃穿都是最好的，一個月就燒錢上萬，他能不知道這是喬琛在外面賺來的么，他縱然清楚喬琛這麼多錢肯定沒有好來頭，可是也不會想到他時刻這麼危險，和這樣的人物來往。

李哥的目的，就是不動聲色把喬琛他爸氣死。李哥跟喬琛比腦子，他還比不過，喬琛早在多少年前就想到了，可是他不能總折騰他爸，以前安置在SH和珠H，後來他爸住院那次，搶救了一夜，之後他也不放心了，還是一個城市要踏實點，有什麼事也來得及趕過去，但是他很多仇人都在SZ，所以喬琛早就做好了打算和保護措施，連護工都統一口徑了，李哥就算再懷疑，也不能明目張胆的進去搜查。

「我爸一個小老百姓，不值得李哥這麼牽挂，你平時忙也不用去了，去了我和我爸都擔當不起，而且我喬琛也不喜歡別人跟我爸走得太近，尤其還沒安好心。」

李哥臉色沉了一下，我分明看到他拿筷子的手頓住了，「喬琛，你這話對我偏見太大，你怎麼知道我去拜訪你父親就是沒安好心？你把我當敵人，可我瞧得起你，我把你當朋友，我去看看你父親，也是好心，怎麼到了你這兒，都他媽是壞人了？」

「李哥，話我不想點破了，我父親那兒，現在除了我和暖暖，別人都不見，我都安排了，李哥想來硬的，我勸你一句，別打我父親的主意，你要是想來軟的，我父親對你我之間也沒什麼用處，我喬琛這麼多年仇人不少，但是都沒人敢碰我家裡人，道上規矩，誰惹得誰扛，不牽連無辜。」

喬琛說完端起酒杯，「李哥盛情，今天我就留下了，房都開了，我別讓你白花錢，但是你送我的女人，李哥自己用就行了，我喬琛的褲子，不打算再脫了。」

喬琛說完仰脖把多半杯都灌了下去，李哥沒說話，只是端起來自己的酒杯，跟著也喝了。

「行，喬琛，我對你，不多說了，你有今日，我不奇怪了。」

這頓飯吃的我簡直心焦，我都不知道我吃了什麼，至於味道，我一點都不清楚，我就是看著喬琛和李哥斗，說一句難聽的，再鑿補回來一句好聽的，反正來回拉扯，吃完了晚飯，李哥又叫公關經理弄來了倆剛上班的模特，我都不認識，估計全是新來的，有一個公關經理說代言過一款網路遊戲里的角色，還做過韓國的練習生，但是沒堅持下來，在國內當野模，也屬於嫩模，很會玩兒。

李哥條件挺高的，一般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尤其是要正兒八經的上床，他非要個漂亮的不可，不然他都懶得戳傢伙，他和那倆嫩模玩兒的時候，我和喬琛捧著水果拼盤吃了多半盤，我實在吃不下去了，喬琛一直在往嘴裡塞，他飯量大得驚人，我有時候覺得，他有倆胃口。

李哥估計看我們倆在挺掃興的，喬琛也不玩兒，倆眼珠子還跟探照燈一樣盯著他，弄得都玩兒不自在，他就讓喬琛上樓休息，說有什麼事，下次有時間了再談也不晚。

小孫跟著我們一起出來，他把房卡給了喬琛，我一言不發的跟著喬琛上樓，還是走的樓梯，我覺得聽到他跟我此起彼伏的腳步聲，會很踏實。

刷卡進房間的時候，我發現李哥果然有錢，這間是四樓最好的一件套房，旁邊那個是歐式的貴賓房，李哥估計住那裡了，從樓梯那邊走過來的時候，我還看到有一間房門沒關，裡面是晶晶，她把頭髮都紮起來，正在疊衣服，側影很溫柔，很清秀，我拉了拉喬琛的衣服，他站住回頭看我，我指了指那個房門，「那是晶晶……李哥讓你回房休息，是不是她那個房？」

喬琛蹙眉看了一眼，「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愣了一下，「其實晶晶也很漂」

「顏暖暖你他媽真有病！」

他氣得掐了我臉一下，疼得我直叫喚，這回他真的很大力氣，我覺得他是用生命在掐我。

「回屋。」

喬琛不知道，我這麼矯情說這種話其實就是為了聽他說一句「晶晶好么，我沒看出來，自我眼裡你最好。」雖然我知道這話他能說出來夠嗆，但是女人么，誰都有這個期待的，可是沒想到我想要的沒得到，還差點被他掐得這下負傷，只能說這個老男人太不解風情了。

我沒想到李哥真捨得花錢，尤其還是對喬琛這麼一個敵人，他竟然開了套房，這一晚上是六千多，雖然李哥不拿這點錢當錢，可是畢竟世道這麼涼，他也損失了很多生意，六千多再不是錢，買煙也能抽一個月，看來李哥本身對於把晶晶送給喬琛還是勢在必行很有把握的，只是沒想到，喬琛為了我沒要，其實我自己也沒想到。

他把衣服脫了搭在門后的衣架上，然後找衛生間，這裡他沒我熟，他沒帶女人在這兒睡過，但是他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把他弄上來過，但是都要進屋了，他走了，還罵了我一句「野模這種女人，果然下賤」，估計他不記得了。

他找到衛生間走進去，然後叫我，我把風衣脫了扔在套房外間的沙發上，然後進去，他基本上都脫光了，「你跟我一起洗，節省時間。」

我沒理他，轉身就出來了，他也沒很暴躁的叫我，我進了房間，把他脫下來的那件襯衣扔在地上，煩死了，晶晶碰過吻過的，洗都不用洗，直接給我扔了。

喬琛出來的時候，胸前那點被晶晶舔過的唇彩和亮晶晶的唾液都沒了，我看著他，眯著眼睛審視，他擦頭髮走過來，「你看什麼？」

他歪著腦袋空了空耳朵里的水，然後擦了擦臉，笑了一下，「換個地方就不認識我了？」

「晶晶比我會挑逗吧？」

他想了想，「沒你會，你跟我都多少次了，已經掌握了怎麼刺激我的要領了，估計她確實沒經驗，反正我是沒什麼感覺。」

聽聽，這是喬大爺應該說出來的話么，顯然，他是讓晶晶逗懵了。

「晶晶比我漂亮吧，身材很豐滿啊，胸前那呼之欲出的，最少C杯。」

「沒仔細看，只看了個輪廓，反正她撲過來的時候，我確實感覺胸前有點頂得慌。」

我氣得抓著床單，「那麼個大美人在你懷裡你沒仔細看？喬琛你騙鬼！」

「你要是不在旁邊，我肯定不只是仔細看了，順便再仔細摸摸，我手感還可以，C杯D杯的一摸我就知道。」

他頓了頓，然後就是很惋惜遺憾的語氣，「那麼俊俏的女人，這次錯過了，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了。」

「有，現在就有，你去吧，她在哪屋你都知道，你去了她肯定高興，扒光了趕緊洗澡等你寵幸。」

喬琛臉色沉了一下，把毛巾朝我扔過來，好巧不巧的飛在我臉上，掉下去的時候頭髮都亂了。

「顏暖暖，你能不能說點你這個歲數的女人說的話？你非得跟我對著干？我要是要的話，我現在能跟你在一個屋裡么？」

我坐在床上，「你不要那你讓她啃你？」

「我好歹做點樣子，一點面子都不給她，李哥能痛快完事么？他是給我賠禮來了，我不能太不識抬舉，你是要她啃我兩口，還是她陪我睡一夜？」

「……」

他走過來，給我把頭髮弄好了，「她身上的香水味太刺鼻了，很俗。」

他說完低頭把鼻子蹭在我左邊的肩窩裡，「你身上有奶香，我喜歡這個味道，我也習慣了。」

「奶香？」

我身上沒有奶香啊。

他看著我有點奇怪的表情，笑得特別奸詐，他掐了我胸一下，「這個香。」

「……」

自從喬琛出來之後，話也不會說了，人也不會當了，怎麼看怎麼像流氓了。

「暖暖，我不要別的女人，我再說一遍，我不要。」

「喬琛，我對你來說重要麼？」

我的臉貼在他胸口，我聽見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很重，敲在我耳畔。

「重要。」

「如果，我想讓你帶著我，去別的城市，做最普通的人，不要這些了，碼頭、酒吧、賭場，這些都不要了，我們過最簡單的生活，換個地方沒人會再找你尋仇，把這些都給出去，你願意么？」

他一直在喘息，始終沒有說話，我抬起頭看他，「喬琛，把你父親帶著，我們到別的城市，我給你生孩子，我為你照顧家，你出去賺錢，一個月兩三千我也能算計著花，會讓你們都吃得白白胖胖的，等你老了我照顧你，我當你的拐杖，我陪你去看夕陽，我不要婚禮，不要鑽戒，不要寬敞的房子和明亮的陽台，不要漂亮衣服，我願意出門和你擠公交，我願意吃青菜和粥，我把好的給你和孩子吃，你別做這個了行么？」

他一直看著我，他伸手給我擦眼淚，指尖和手掌摸索在我臉上的時候，那一份遲疑我就已經得到了答案。

「暖暖，我也想，可是我做不到，我要保護我父親，保護你，還有將來的孩子，很多事，不是那麼簡單的，你太年輕，你不懂男人的事。」

喬琛，我早就知道你做不到，我沒那麼重要，讓你放棄這一切跟我遠走高飛，可你知道，我不是李靚，我不是那些女人，我不要你的金山銀山不要你的叱吒風雲，我只是個最平凡的喜歡兒女情長的小女人，我只想要一段跟所有人一樣的粗茶淡飯鍋碗瓢盆的婚姻，吃完飯去散布，看看夕陽，每天在家裡忙碌，給你搭配衣服，接送孩子，孝敬老人，洗衣做飯，盼著你發薪的日子，然後全都存在銀行，拿出來一點給你買你愛吃的，孩子愛玩的，老人愛用的，可能歲月把我的臉變得不好看了，把我的身材也變得越來越平庸，把你對我的熱情和寵愛也變得越來越少越淡薄，可是你胖了，孩子大了，老人安詳了，我就覺得很值得。

你說你擁有了這麼多，我知道你也很快樂，你有錢，你有地位，你可以隨意把那些人玩弄在股掌之中，我看到李哥被你斗得啞口無言，我聽說你在裡面的時候，硬骨頭到所有人都驚詫，你怎麼連電擊都不怕呢，在我心裡，你是天下唯一的英雄，你不怕死，你嫉惡如仇，你做了很多好事，你也不畏強權，你勇敢不屈服，你怎麼這麼好呢。

喬琛，可是你很累吧，你親口跟我說你累了，我看你那個樣子真希望我能替你做這些，可是我是個女人，我做不了，我只能陪著你，盡我所能，假如有一天，你厭倦了我，請別煩我死皮賴臉的不肯走，等那個代替我的女人出現了，我再離開，不然你一個人，我真是不放心。

我雖然這段時間總跟你鬧，其實你知道么，我只是希望我能比李靚還讓你著急還讓你擔心，我跑了一次，失去我的時間裡你才能明白，其實你很在乎我，我任性很多次，面對我焦頭爛額無可奈何的時間裡，你才能深刻的記住我，不是有一句話，叫愛不深就恨得深，總之要深刻一個，才能永生不忘。

我以後還要這樣，做很多不可思議的事，做很都你以前從來沒做過的事，你將來想起來都會覺得，顏暖暖他媽的真是獨一無二的。

你想過么，倘若你沒遇到我，而是別的女人，也許她是第二個李靚，也許她是第二個暖暖，但是這世上再不會有像我這樣傻的女人，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可是婊子若對男人有情，就沒有女人比得上她的深刻。

我曾經嘗過太多艱辛，我永遠忘不了我剛到這座城市有多麼潦倒多麼無助，我那時候覺得死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是死不了，死了，債誰還？死了，爹媽誰養？死了，我還有那麼多沒有感受到的，哪怕是痛苦，我也想嘗。

在我走投無路打算脫了衣服陪男人的時候，是你帶走了我，我無數次回憶起來都覺得我愛上你是應該的，我沒有當過真正意義上的婊子，但是你曾經這麼喊我，我就覺得，婊子也是美好的。

我從來不怨恨你曾經對我不好，你也是受過情傷的人，你這樣對我，我比誰都能理解，我慶幸我咬牙挺了過來沒有離開，不然我如何見到這樣的喬琛，如何陪你經歷風雨，如何得到你那句話。

可惜這些你不會知道，我也不想說，等到你七十歲吧，翻開你昔年的故事，蕩氣迴腸之餘，你是不是也很慶幸，還好錯過了李靚，還好遇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