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賭場風雲

我們進去的時候，我當時就覺得，我是不是進了工地了？大門裡有二十幾張桌子，應該算是大廳賭場，很多人，穿著打扮也不像有錢的，桌子上放著很散亂的錢，十塊到一百的都有，每張桌子都有，有的很多，有的少的也得有千八兒的，地上有酒瓶子還有塑料袋，他們大多是一邊吃一邊喝一邊玩，還有的光著身子，連內褲都不穿，旁邊嘻嘻哈哈笑的很多，我捂著眼睛，抓著喬琛的衣服跟著他走，我聽見成放在笑，「這是輸急眼了，拿衣服當。」

喬琛站在一張桌子旁邊看了看，有一個男人旁邊還放著兩張白條兒，上面自己歪歪扭扭的，我拉了一下喬琛的袖子，「寫的什麼？」

「看不清，欠條吧。」

「還能打欠條？」

成放被我的天真逗笑了，「您以為呢，看見沒。」

他給我指了指另外一個角落的沙發上坐著吃果盤的兩個人，「那就是放高利貸的，有輸急眼的，直接借貸，賭場的高利貸比外面的要高一倍，就是為了在人最急的時候鑽空子，好多都傾家蕩產了把老婆女兒當出去。」

「當給誰？」

我聽說過有這麼一個說法，但是我以為是以訛傳訛把賭場給骯髒化了，沒想到還真有這麼回事。

「這個沒準兒，看你怎麼個當法了，有的同桌的就當出去了，人家借你錢，要你女兒或者老婆玩兒一宿，還有的，還高利貸，送窯子里干一個月，抵債，喬哥不知道么，喬哥還救過一個女孩呢。」

我看著喬琛，「是么？」

他跟我點了一下頭，「三十歲的時候吧，在老鋪那邊，我開車辦事，馬路邊上拉拉扯扯的，三個男的欺負一個女孩，我就下去了。」

「女孩多大啊？」

「我問她，她說二十，她媽輸錢了，把房本都押進去了，實在沒輸的把女兒給抵債了，才八千多塊錢，拿不出來，那伙人搶走打算睡一夜，三個下三濫，還不給睡死，我就拿錢給救了。」

成放也在笑，好像很崇拜的樣子，「喬哥口碑相當好了，黑dao的一般都留不下好名聲，喬哥名聲好，他怕那伙人還找那個女孩麻煩，還讓孫哥帶著人去警告過了，後來我記得，那個女孩轉年大學畢業還找喬哥了，就去的酒吧，我接待的，也不知道幹什麼，反正就找去了。」

我抿著嘴唇，「以身相許啊？」

成放點頭，「真是那意思，喬哥救她臨走還給她拿了兩萬塊錢，告訴她上學用，別給她媽，都一年了，女孩轉年還找來了。」

我很不高興，「那你現在還聯繫么？」

喬琛點了根煙，「我沒有。」

他回頭看成放，「你不聯繫呢么？你還沒娶老婆呢，你不要麼？」

成放很不好意思，「知恩圖報的女孩現在太少了，是不錯。」

他說完又笑了，「喬哥我沒跟你說，那女孩五月的時候還找來了，她好像半年來一次，當時你不被調查么，我說你不在，她就走了。」

我看著成放，「你還沒老婆啊？你多大了？」

「我三十八。」

「你有女人么？」

成放無奈，「有，女人能沒有么，男人的生理需求還是要有地方發泄的，但是到不了結婚的地步，看吧，我還等緣分。」

這話從一個打打殺殺的大老爺們嘴裡說出來，實在是太晦澀了。

喬琛的眼睛瞟了一眼最前面，拿著煙的手指了一下，「過去。」

我看過去，原來那裡面還有兩個掏進去的空格，空間能放下一張桌子，有兩個，都沒有門，上面放著一個木席子，捲起來了，沒擋下，靠牆那邊的格子沒有人，但是已經擺好了椅子了，桌上有麻將撲克和骰子盅，靠門的這個格子里，門口就站著四個人，六兒正在裡頭不知道跟那個坐著的說什麼，他一直點頭，然後出來，朝喬琛這邊招了一下手，喬琛走過去，成放吩咐人在門口站著，然後他看了我一眼，「您找個地方歇會兒？」

我搖頭，指了指裡面，「一起進。」

喬琛已經進去了，我聽見裡面椅子蹭地的聲音，我和成放也進去，有好幾把椅子，但是都扣在桌子底下，拉出來兩把，喬琛和那個李九一人坐了一把，成放又從喬琛旁邊拉了一把，挪到我後面，我坐下，他站在喬琛右後方。

我仔細看那個李九，三十九歲，不像這個歲數的，白人先年輕，他看著也就三十齣頭，喬琛其實要是穿得嫩點，也不像三十三的，像三十二的。

李九也挺白的，身材微胖，雙眼皮，長得不難看，尤其嘴唇特別紅，好像凍了一樣，不過張嘴的時候發現他牙黃，他大概是皮膚太白顯得，不過確實黃，可能吸煙的人牙齒都不幹凈，時間久了就黑牙根了，但是喬琛牙很白，他刷牙刷的乾淨，男人有點不像女人愛乾淨，刷牙洗澡都是湊合一下，估計這個李九就是，不怎麼刷牙。

他的頭髮很擰，喬琛是背頭，李九是豎起來的那種，就是我給喬琛打扮的那次弄的頭型，右手戴著腕錶，左手還戴了個戒指，在大拇指，不是玉扳指，是金戒指，上面有個綠鑽石，圈兒俗了點，可綠鑽石不知道是不是好的，要是真玉，也得值幾十萬了。

「喬老闆，聽說進去了一段時間，這麼快又見面了。」

喬琛靠著椅子，左胳膊搭在我的椅子背上，「李老闆，生意不錯啊，來這兒輸錢了？」

李九臉色不太好看，「賭博都奔著贏錢來的，賭桌上沒有常勝將軍，我也不願意輸，喬老闆玩兒就沒輸過么？我怎麼聽說，喬老闆在廣州賭場一晚上輸過四十多萬？」

「有這麼回事，四百萬我也輸得起。」

李九拍了拍呱唧，「那喬老闆打算跟我玩兒一局？」

「不急，我聽說李老闆也是才出來，手頭富裕么？」

「跟喬老闆一樣，輸個三五百萬，拿得出來，實在沒有輸的了，我也有給喬老闆的東西。」

喬琛手指頭就在賭桌的綠布上敲著，很悶的砰砰響。

「什麼東西？李老闆手上戒指？還是腕錶？」

喬琛把袖子往上擼了擼，「李老闆那個腕錶，和我這個比，我還真瞧不上。」

李九的臉色很難看，六兒還在門口拿著一個用紅布罩著的盤子站著，李九回頭看了他一眼，「你站門口乾什麼？」

「九哥，等您和喬哥開牌。」

「莎莎呢？」

「馬上到。」

成放招呼門口的人從車上把葡萄酒拿了來，杯子也是帶來的，他倒好了放在喬琛手邊上，李九一直眯著眼看，「喬老闆，派頭不小，看來裡面這段時間沒把喬老闆給制服了。」

「我事小，聽說李老闆是因為女人進去的？這還找莎莎呢，打算再進去溜達一圈？」

喬琛說完話喝了一口酒，摟著給我嘴裡吐進來了，我因為他那句話笑得噴出來，全都噴在了喬琛鼻子上，我聽見成放笑了一聲，然後背過身去，我看著喬琛鼻子上淌著的葡萄酒，趕緊拿手去抹，「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啊，你突然就吐進來，嚇我一跳。」

喬琛看著我，把我拉到他懷裡，在我耳邊很小的聲音，「顏暖暖你想挨打是么？屁股好了？」

我下意識的去捂屁股，「下次注意。」

我說完這話就聽見身後李九喊了聲「莎莎」，然後我回頭去看，進來一個女人，波浪捲髮，有點咖啡色，穿著酒紅色的齊逼小短裙，高跟鞋，坐在李九懷裡，笑得花枝亂顫，「九哥，還記得我呢？還以為你喜歡嫩的，看不上我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我穿的，嘖嘖，慘不忍睹，我怎麼穿旅遊鞋出來了呢，我還穿了過膝蓋的灰色長裙子，上面是淺粉色的外套，我很懊惱的撓了撓臉，「喬琛，你要是早告訴我，我也穿成那樣了。」

他看著我，「你穿成什麼樣，你也是拆我台來的。」

我很不服氣，我把外套給脫了，把膝蓋下面的裙擺撩起來，纏了好幾圈，然後系了個蝴蝶結，就像上學時候，學著學姐把校服圍在腰上用袖子綁結的樣子，燈光是慘白的，顯得我皮膚白了很多，我起身從椅子上挪到喬琛大腿上，摟著他脖子，「我喂你喝酒。」

喬琛被我一系列動作看懵了，我把酒倒在脖子和肩膀上，暗紅色的液體顯得皮膚白，縱然那個莎莎比我穿的妖，也架不住白皮膚和紅顏色的酒對比在一起的炫目，喬琛看著愣了，「你」

「你喝不喝？」

尷尬死了尷尬死了，他媽的，看來我還得跑來制服他，這麼不給面子，我為了誰啊，怕他丟人他還拿上了。

喬琛俯身舔的時候我咯咯笑，我餘光看到李九一直在舔嘴唇，莎莎看著我，我摟著喬琛的身子，在他耳朵旁邊，「你刷牙了么？」

他差點嗆著，他扭頭舔我脖子上的酒時也跟我說了一句，「你說我，那你洗澡了么？」

哈哈，都沒有。

喬琛喝完了笑著看了一眼李九，「李老闆，抱歉，她小，寵慣了，這麼不懂事。」

我回頭去看成放，他是距離最近的，他果然面色緊繃身子直楞，哎，這就是男人啊。

我把白花花的大腿夾在我剛才坐過的椅子上，併攏了一點，省得把內褲露出去，我故意撩了一下頭髮，這樣特性感，我無數次在包間做過，畢竟我頭髮挺好看的，可是我這次忽略了，我已經很久不做野模了，我撩頭髮的角度掌握得不太好，正好都糊在喬琛臉上，我聽見他吐頭髮呸呸的聲音，我扭頭去看，他嘴唇上還有葡萄酒的酒漬，粘乎乎的被頭髮給粘上了，我趕緊替他去摘，他的臉色哭笑不得，「顏暖暖你他媽的到底要幹什麼？」

我憋著笑把頭扭過去，李九的手伸在莎莎上面不停的揉，我下意識的捂著我自己的，「喬琛你要敢伸進來我就咬你。」

他看著我，「你有人家胸大么，我伸什麼？」

「……」

我想了一下，「我比她嫩。」

喬琛的目光落在我下面，「摸上面感覺不到嫩。」

我用手捂著下面，「喬琛，你們這種人，都這麼噁心么？」

他沒理我，又喝了一口酒，「李老闆，你要是玩兒就先玩兒，玩兒完了，我再跟你開牌。」

「喬老闆爽了，我就不能摸我女人兩下么。」

莎莎笑著去打他胸口，「你還知道我啊，那你什麼時候娶我？」

李九捏她屁股一下，「寶貝你別跟我談結婚，多俗啊，你想當黃臉婆？」

「可是我想當李太太。」

「我現在這麼疼你，你還不滿足？」

「那你怎麼不把我帶走，還把我留在賭場幹什麼？」

李九很不高興的皺了皺眉，「我不喜歡這麼鬧的女人。」

莎莎不再說話了，但是撅著嘴臉色也很不好看。

李九大概為了哄她，才把我搬出來了，「你看喬老闆的女人，安安靜靜的多好，你當初也是那樣，怎麼現在這麼任性了？」

喬琛捏著酒杯，「暖暖任性的時候李老闆沒看見，她跑出去我找了她半宿，女人么，不就是得用來疼么。」

莎莎忽然咯咯笑，手掐了一下李九的胸口，「你看喬老闆，我才鬧幾句你就不樂意了，喬老闆追著他女人跑了半宿，你怎麼做不到啊，缺德死了。」

我划拉了一下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真噁心，我腦海中忽然想起來了李靚，難道她曾經也這樣磨喬琛么？應該不會，喬琛這脾氣，他早就煩了。

「莎莎，你現在怎麼這麼愛鬧脾氣？我太縱容你了是不是？我的女人還沒有還跟我逼婚的，不許鬧了，讓喬老闆笑話。」

莎莎的臉色徹底垮了，其實我知道，女人還是願意在外人面前給自己男人面子的，但是很多情況下，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男人要面子，你首先得做到讓女人痛快，她不痛快，她能為你找臉面么？

莎莎腳踩在地上，從李九懷裡起開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也不說話，李九點了根煙，「我這幾年一直帶著莎莎，喬老闆的女人跟那次可不一樣了。」

剛才六兒就欲言又止，現在這個李九又提起來了，我看著喬琛，等他說話。

他摟著我的腰，手用了點力氣，我知道他這是安撫我。

「李老闆是得對女人下點功夫，我聽說你栽進去七年，是因為被情婦把事兒給挑出去的，女人爭風吃醋太尋常了，你用強上了個女孩，你身邊女人能痛快么？」

李九估計最討厭別人提這事兒，他臉色垮得比莎莎還長，「六兒！」

六兒聽見聲音趕緊走進來，「九哥有事？」

「開牌，我跟喬老闆玩兒一局。」

六兒看了一眼喬琛，神色有點胸有成竹似的，他把桌子挪了一下，然後把綠桌布下面的黑綢布給撤出來，手法之准狠穩竟然連上面擺著的撲克都沒亂，莎莎站起來，把麻將攤開，隨意的划拉了兩下，她的指甲油是金色的，在白光下看著很晃眼，她拿牌架一按，然後麻利的分成兩撥，「喬老闆，您女人能玩兒么，咱們四個人湊一局？」

喬琛擺手，「她不會，別玩兒麻將了。」

莎莎蹙眉想了一下，把麻將推開，修長的手指拿起來撲克，從第一張到最後一張刷了一把，很颯利很乾脆，啪啪的聲音悅耳極了，她拍在桌上捻開，甩了一個圓花兒，「來撲克？喬老闆會玩兒什麼？」

原來是莎莎是賭場的發牌女郎，那就不好搞了，她肯定是跟李九一條心，怪不得李九跟她這麼多年，莎莎是漂亮，但是說句不太瞧得起她的話，她不夠嫩了，身材辣，臉蛋兒算不上出挑，化了妝也不夠讓人驚艷，肯定是牌技好，她要是玩兒點花招，一定不好搞。

喬琛搖頭，「簡單點吧，李老闆咱們擲骰子，點數大的贏，一盅里三個骰子，加起來看點兒，我不喜歡費腦子，我做生意夠累了，來賭場我就是為了玩兒，今天晚上輸贏咱們就看運氣吧。」

莎莎愣了一下，喬琛到底比她精，撲克和麻將都能作假，骰子做不了，能做，也得提前做，上了賭桌現弄是來不及了，莎莎沒想到喬琛竟然玩兒這麼簡單的，她愣住了，看著李九，李九眯著眼睛抽煙，顯然也有點沒想到。

「這太沒勁了吧？」

「咱們上賭場不也是為了賺錢么，這樣吧，我不會玩兒別的，李老闆不願意玩骰子，我讓你錢，你提價，多少錢一把，你說了算。」

我看著喬琛，我想你瘋了吧，他說一百萬一局你也來？玩兒骰子純粹看運氣，你怎麼見得你運氣好？賭場玩兒大的，一晚上能輸進去幾套房，這不是吃飽了撐的么。

可是我想錯了，到底我還不熟悉賭場，人們不只是為了要贏對方，也要考慮輸的時候自己有多少，所以李九沒敢說大了，他想了半天，「這樣吧，喬老闆財大氣粗，咱們玩兒稍微大點的，一局四盅骰子，十萬，怎麼樣？」

「隨你。」

喬琛很洒脫，我都不知道他哪兒來的把握，莫非他全都寄希望於六兒？可我看著不像，喬琛對外人除了小孫和成放還有那個三龍，幾乎誰都不信，六兒我都沒聽他說過，顯然，除了賭場這兒，他們沒有過多交集，那麼他哪兒來的把握呢，我下意識的摸了摸他口袋，很乾凈，一個骰子都沒有，我忽然挺期待的，我從來沒見喬琛賭過，他這麼深沉的人，要是輸急眼了，會不會脫衣服光膀子罵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