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一) 下雪了,我要回家
「陶安,你今天配的什麼香啊?」
我坐在高腳椅上,看著陶安纖細的手指捏著透明試管,將淡黃色的液體緩緩倒入燒杯里,輕輕攪拌出誘人的香氣,覺得有點昏昏欲睡。
她停下手裡的動作,微微抬了一點下巴,眯著修長的鳳眼笑著說:「你喜歡雪的味道嗎?」
「雪的味道?雪能有什麼味道啊!」我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側臉看著她,突然覺得這個女人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點不真實。
我用手扇了扇燒杯上面的空氣,輕嗅著說:「我很喜歡雪,你看我的名字就知道了。不過,我雖然叫白雪香,但是從來不知道雪到底是什麼味道,陶安,你說說雪是什麼味道啊?」
陶安笑了笑,沒回答,轉身就去了隔壁的儲藏室。我看著她裹著白旗袍的修長身影,突然打了個寒顫,心想,這女人真是個怪胎文藝女青年,大冬天的穿白色就已經夠奇怪了,還是白旗袍,矯情的夠可以。
等了一會兒,她還是沒出來,我覺得有點無聊,就沖裡面喊了一聲:「陶安,你在哪兒幹什麼啊,再不出來我就走了啊。
說好了晚上一起吃飯然後看電影的,你非要制完了香才走,我都快餓死了,你知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非要餓死我,你才滿足嗎?早就聽說有人用屍油做香水,你該不是想餓死我,然後把我做成你那些香水的一部分吧!」
「那麼多話,看起來離死還很遠呢。」她裊裊婷婷的出來,把桌上的香水倒進小瓶子里,慢悠悠地說:「剛才看見外面下雪了,一時有興趣,就多看了幾眼。」
「下雪了?」昏沉沉的腦袋瞬間清醒了不少,後背有點涼颼颼的,不由得攥了攥拳頭,直到指甲掐疼了手心才鬆開。
我拿起外套,邊穿邊說:「突然覺得有點不舒服,我先回家了,改天再找你吃飯吧。今天做的香水留給我30ml啊,天氣好了我就來拿。」
陶安把手裡的小瓶子遞過來,又幫我整了整鬢角的碎發,說:「對自己好一點。」
她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我有點疑惑,不過,陶安向來如此,我也懶得琢磨這個矯情的女青年每句話背後的意思,而且,突如其來的飄雪讓我覺得有點心慌,更沒心思揣摩了。
走出大樓外面果然下起了雪,完全不像中午出門時那樣燦爛明媚,灰沉沉的天空低的似乎就壓在頭頂上方,停留在距離天靈蓋一厘米的地方。
我裹緊了大衣,站在路邊想攔一輛的士,可是在這樣的鬼天氣籠罩之下,在這座本來就擁擠的城市裡,在這個交班的時間點,在這個堵得要死的街道口,就連我這樣死摳門的人都放棄了公交回家的念頭,估計滿大街的人都不會在意這十幾二十塊,當然的士絕對是緊俏的要死。
其實,就連黑車也滿載,就連摩的也不多。
所以,現實就是,我等了半個小時,還是站在陶安家所在的小區門口,一邊跺腳一邊期盼下輛過來的車是空的。
落下來的雪花鑽到領子里,根本不是小說描寫的那樣痒痒的有點頑皮,而是純粹的冷,針扎一樣的冰冷。
我搓了搓冰冷的雙手,有點想念他的溫暖,早知道天氣突變的話,不出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