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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因為腦袋遭受撞擊,十四福晉雖然性了過啦,卻因為太過虛弱,至今卧床休養。而十四爺多爾袞則是每日每夜陪伴,就連一日三餐也不假人手,伉儷情深,讓人羨慕。
男人們自然暗自嗤笑多爾袞此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舉動,看不出來多爾袞這小子竟然是個情種,為了福晉連違抗軍令這樣的事都敢做。不就是一個女人嗎?大丈夫何患無妻?等到大業有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而女人們則感性的多,聽說了多爾袞怒髮衝冠為紅顏的事迹后,或多或少都在心裡嫉妒十四福晉的好運。當年她們還笑話小玉兒不知好歹,一個大姑娘追在十四爺身後跑。現在,她們卻不得不承認小玉兒的好眼光,女人一輩子,能得到這樣一個男人全心全意的呵護,吃多少苦也值得了。
不只是外面的那些女人是這麼想的。真正的小玉兒,她心裡也羨慕著秀玉。
瞧啊,當年對她多麼不假辭色的多爾袞啊,現在卻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整日整夜地對著她。即使心裡不耐,他也願意忍下所有的不甘,乖乖地聽她的話。
「來人。」小玉兒出聲喚人,屋外走進兩個眼生的侍女。
多爾袞為了掩人耳目,將所有伺候在秀玉身邊的侍女暫時都打發了出去,換來了幾個沉默寡言又從未接觸過秀玉的人,如此才不至於穿幫,畢竟兩人的性格差異還是太大了。
「去把大阿哥領來。」小玉兒悠悠地看著窗外,不多會便看到奶娘領著阿克敦來了。
多爾袞並未阻止阿克敦親近小玉兒,他似乎篤定小玉兒不會做出傷害阿克敦的事。
小玉兒看著搖搖晃晃地邁著小短腿朝她走來的孩子,心口忽然湧上一股酸澀。
小玉兒猛地捂住了胸口。那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感覺,那麼真實那麼深刻,也許這就是那個叫做秀玉的女子留在這具身體里的感情吧。
小玉兒閉上眼,微微地嘆了口氣。她怎麼能不羨慕她?她得到了多爾袞完整的心,連大玉兒曾經的痕迹都被抹去,她真的如那些人所說,蕙質蘭心,秀外慧中。
嘴角噙起苦笑,小玉兒再睜眼時,好似黯然,又好似解脫。她朝阿克敦伸出了手。
「額娘……」阿克敦露出米粒般的乳牙,對著她甜甜地笑著。
帶著奶香氣的孩童身體猛地撞進懷裡,小玉兒的心頭也猛地發顫了一下。低下頭,便看到阿克敦忐忑又欣喜的目光。
「額……額娘,阿克敦好想你……」阿克敦把腦袋埋在小玉兒的懷裡,緊緊地抱著她的腰,怎麼也不肯鬆手。
奶娘在一旁焦急地看著,福晉的身子未痊癒,要是出了什麼差池,她怎麼擔當得起?
小玉兒對著奶娘搖了搖頭,制止了她想要說上前的步伐。
「阿克敦,額娘睡了好久,都快忘記以前的事了,阿克敦跟額娘說一說好不好?」小玉兒用自己儘可能溫柔的聲音和阿克敦說著話,她瘋狂而迫切地想知道多爾袞對她的溫柔,即使知道這是往自己的心口插刀子也在所不及。只有這樣,她才能完全放開……
「阿瑪最最喜歡阿克敦啦,額娘也最最喜歡阿克敦啦。阿瑪說要帶阿克敦去騎馬,額娘也一起去……」
奶聲奶氣的童聲在屋裡響起,小玉兒專註地聽著。聽著多爾袞和別的女人的故事,聽著他是如何寵愛呵護她和他們的孩子,聽著他向別的女人許下的一個個諾言。
阿克敦年紀小,口齒也許不清楚,思維也過於跳躍,但是孩子不會騙人,他們用童言童語中描繪出他們所看到的世界,真摯而美好。小玉兒嘴角的笑容原本還算得上明朗,可是越聽到後面,她的笑容就越僵硬。
原來,多爾袞在她面前是這個樣子的嗎?那個溫柔體貼的男人,真的是他嗎?
低頭一看說得累了趴在她膝頭合眼的阿克敦,小玉兒僵著手慢慢撫上他的腦袋。孩子柔軟的發讓人覺得心頭一軟,小玉兒心中忽然跳出了另一張男人的臉。
那個身在亂世的軍閥少將,他會發現自己不見了嗎?
「你應該知道,她對我的意義。」多爾袞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進來的,他看著小玉兒抱著阿克敦,竟然沒有阻止,反而是走進了幾步,嘆息道:「小玉兒,你我也算是一同長大的。你應該知道,我對你……」
小玉兒猛地打斷他的話:「我當然知道!」她冷聲道:「你從未給過我一個好臉色,原先是大玉兒,後來也可以是她……反正不可能是我……」
這個男人很好,好到讓她蒙著眼追逐了這麼多年,哪怕知道他完全不待見自己,依然強行求了姑姑,求來聖旨嫁給了他。
可是,即使成為他的福晉又如何?他依然吝嗇到給自己一個溫柔的眼神,他的眼睛里,他的心裡,都只有一個大玉兒……
大玉兒……
小玉兒忽然眯起了眼睛。她前日才知道,大玉兒如今竟然已經被貶為貴人,而出手傷了『她』的蘇茉兒則被賜死,即使是皇后和大玉兒跪著求情也沒能改變這個結局。
想到那個曾經趾高氣揚地在自己面前炫耀的蘇茉兒,小玉兒眸光微掩。這一切,都在她消失的日子裡產生了變化啊。
既然他死活都不會喜歡自己,那麼只要多爾袞不再執著於大玉兒,隨便他喜歡哪個女人,不是都無所謂了嗎?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是那個叫做秀玉的女子?
小玉兒將阿克敦放到榻上,示意多爾袞跟上自己。
多爾袞眼中閃過欣喜,步履急促地跟了上去。
「小玉兒,你一定知道怎麼讓她回來?是不是?」
「多爾袞。」小玉兒站在柳樹下,她從未用這樣平淡的語氣喊過多爾袞的名字。
多爾袞一時之間也愣住了。
「不瞞你說,我確實到了她的世界。」小玉兒看著遠處的長廊,目光中似乎有無數的回憶,「那個世界,和我們完全不一樣。她是富察家的小姐,有疼愛她的額娘和哥哥……」
還有一個英俊的少帥未婚夫……
當然,最後一句,小玉兒是不願意說出口的。那個男人,是她的秘密。
對與多爾袞,她如今剩下的,只是曾經的不甘而已。
多爾袞卻並未在意她話語中刻意的隱瞞,他此刻只想知道如何讓她回到自己的身邊,無論讓他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但是---我並不知道如何回到那個世界,也不知道如何把她換回來。」說完這一句話,小玉兒就目不轉睛地看著多爾袞,果不其然,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絕望和痛苦。
「那到底該怎麼辦?我要怎麼做?難道只能等著嗎?一年?兩年?三年?還是十年?二十年?」如同困獸般,多爾袞痛苦地抱住了腦袋。
小玉兒曾經見過他露出這樣絕望的表情,那是在他得知大玉兒嫁給皇上之後,何其有幸,再一次的,她又見到了這樣的多爾袞。
「也許,你應該查一查,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多爾袞愣愣地看著她。他當然仔細詢問過當時的情況,蘇茉兒竟然會做出那樣的事,讓他始料未及。也許是受到了震撼太大,在蘇茉兒被處死的時候,他依然沒有回過神來。
等到大玉兒被貶為貴人,他才稍稍恢復了一些神智。可是那時候的他,精疲力竭地守著昏迷不醒的秀玉,又哪裡有心思為大玉兒去奔波?何況,多爾袞心中隱約是責怪她的,若不是蘇茉兒,秀玉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也許,蘇茉兒這番行動,本就是受了她的指示……
人的聯想總是無限的,在多爾袞的腦補下,大玉兒儼然已經是害得秀玉昏迷不醒的罪魁禍首,所以,即使是哲哲親自來求情,多爾袞也未鬆口。
當年的情分,他已經用了這麼多年來償還。現在,他只想守著秀玉和阿克敦。
「似乎上一次,是因為我落馬,而這一次,則是因為我被車撞了……」
小玉兒擰起了眉頭,當然,她口中的車可不是多爾袞以為的馬車,似乎每一次交換,都伴隨著劇烈的碰撞。
多爾袞也怔怔道:「秀玉也說過,她那一次是因為落馬而來到這裡,而這一次,則是腦袋被花瓶砸到……」
多爾袞的目光漸漸炙熱起來,小玉兒則是越發感到腦門發寒。
「喂,你別想什麼歪招!萬一弄過了火,我和她誰都活不了,你就滿意了?」小玉兒警惕地看著他,生怕他猛地給自己來那麼一下,到時候,她就真的哭都沒有地方了。
多爾袞沉沉地嘆了口氣:「我自然不會輕舉妄動。」任何與她相關的事,他都會慎之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