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陳書記的女兒
母親對我的教育是比較傳統和保守的,我那時年輕,心靈也很純潔,把愛情和婚姻看得很神聖,要把自己的第一次保留給未來的愛人,所以在師範學校這樣的女兒國里待了幾年,一片花瓣都沒有沾過。這時被妖物霸王硬上弓,又急又怒,羞憤難當,也不知哪來的神力,猛地突破了夢魘狀態,挺身坐起奮力一推。
「啊……」那女子措不及防,驚叫著掉落床下,緊接著窗戶「呯」的一聲被撞開了,一條黑影穿窗而出,由於速度太快光線又暗,我分辯不清是什麼東西。
我氣喘如牛,身不由己地微微顫抖,這是害怕加上憤怒造成的。雖然勾引我的是美女的身體,可畢竟是妖怪啊,再漂亮的身體也是變出來的,扒了那張皮可能極度噁心。我有一種受了污辱,被人強暴的感覺……還好未遂,否則可能要遺憾終身了。
我真的想不通那妖物為什麼會盯上我,如果只是要采陽補陰的話,這村裡比我強壯的人多的是,沒有理由我一來就纏上我吧?雖說我長得還不錯,有幾分帥氣和斯文,卻還沒達到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的程度,更不至於驚天地泣鬼神,連妖怪也一見傾心吧?
我想要立即去敲老陳的門,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被妖物「調戲」畢竟不是很光彩的事,不要弄得人盡皆知。況且叫了老陳也沒什麼用處,還是等他明天再請高人來鎮壓吧。
我起床開了燈,關好窗戶,不敢再睡了。房間裡面還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就是那妖怪身上的氣息,由此可見之前的一切並不是幻覺。通常情況下獸類身上都有一股腥膻臭味,這妖物能把臭味煉化成香氣,還能化形為人,可見修為不淺,可能已經修鍊了上千年。這樣一隻千年老妖,如果要取我性命易如反掌,說起來現在的手段還是屬於「溫柔」的,但要是再拒絕它,只怕……
我又是一陣身上發冷,忐忑不安,既擔憂又害怕,還很窩火,連著兩夜被深度誘惑強烈刺激,沒有得到釋放,哪個正常的男人不一肚子邪火?再來一次引誘只怕明知是老母豬成精,也要忍不住順從它了。
好不容易撐到了天色微亮,我才放心睡著了,等到我醒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
老陳到村部處理事情去了,我匆匆趕去村部,辦公室里擠了好多人,原來是兩家為了爭灌溉水源打架,村幹部們正在調解。
大半個小時候事情才處理完,我走到老陳面前:「你昨天說的事處理了沒有?」
老陳有些緊張,朝我連使眼色,然後拉著我到隔壁一個沒人的辦公室,有些煩躁地說:「你不能到這裡來說這樣的事,要注意影響!我是黨員,是無神論者,要是讓上級領導知道了……唉,你也要體諒我一下嘛,這件事需要點時間,需要一個時機,你先安心在我家住幾天。」
我這才知道他沒有請高人,甚至沒準備再請,只是在敷衍我,我氣往上沖,大聲道:「昨天晚上你有沒有聽到女人的驚叫聲?有沒有聽到窗戶被撞開的聲音?大不了我走,與其在這裡窩著,不如到沿海城市去打工。但是它已經到你家了,我可以走,你一家人能走么?」
老陳臉色大變,他昨晚確實聽到了一些聲響,當時沒有放在心上,直到這時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那邪物可以進入他家,那麼也就有可能對他一家人不利,我的話不是威脅,而是給他敲響了警鐘。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老陳低聲問。
「昨晚有個女人壓著我,對我動手動腳……」我不好意思說太詳細,只是大略說了一遍,但作為男人,老陳也能心領神會。
老陳咬了咬牙,終於下定決心:「我馬上就去請華嚴寺的和尚,但這件事不能聲張,盡量不要造成影響,你知道的?」
我點了點頭,五六年前有一次局部的「運動」,很多寺院被拆除,神像被砸壞,至今還沒有人敢重塑金身,現在雖然恢復了信仰自由,但還是頗為敏感,老陳作為黨員和幹部,當然很忌諱。
老陳沒有親自出馬,而是叫通訊員小劉出發了,下午就帶回了六個和尚,在教室裡面念經超度。這六個和尚都很老,衣著破舊,面黃肌瘦,但是表情莊重肅穆,威儀具足,顯然是守戒律的真和尚,不比城裡打著手機騎著摩托戴著墨鏡的花和尚。
在學校超度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是不方便放在老陳家,第二是邪惡的根源在學校附近。
好奇的村民們被遠遠阻擋住了,不許靠近觀看,我也只在教室外面看了幾眼,沒有進去。黑板上掛了一張綉有佛像和蓮花的黃布,講台上擺了三尊小佛像,點著香燭,擺著水果、筍乾、木耳等供品,所有桌椅被搬到了最後面,和尚們坐在學生的椅子上敲著木魚念經。
我聽不懂他們念的是什麼,如念似唱,聲音祥和而悠長,慈悲而神秘,感覺學校附近變得亮堂了,那種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也消散了許多。
老陳要求和尚們晚上也要在教室里念經,並且拿回一疊十公分長,三公分寬的黃紙,非常恭敬地貼在他家的大門上。我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這是什麼東西?」
「符紙啊!」老陳頭也不回地說,繼續帖黃紙。
我雖然對這些東西不太熟悉,卻也有一些基本常識,說道:「符籙是道士才用的,和尚也畫符?」
老陳愣了一下,斥道:「小孩子不懂事,不要亂說。」
我又發現了一個可疑的地方:「可是上面沒有畫著符文啊?」
「這個……這個我也問過高僧了,高僧說這是無字元,無字元才是真正的神傳符籙。」
我沒有再說什麼,但暗中連連搖頭。「神」應該也是道教特有的,和尚怎麼能說「神傳」呢?佛道和道教在中國傳承了幾千年,相互融合取長補短是有的,但和尚畫符也太離譜了,這些和尚雖然是真的,但絕對不是正宗的,可能有些不靠譜啊。(後來我才知道,其實密宗的和尚也畫符,特別是漢密的天言宗更注重真言和符文)
這時有個人風風火火闖了進來,大聲道:「老爸,老媽,我回來了!」
我循聲望去,原來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齊耳短髮,眉目清秀,穿著印花T恤和藍色牛仔褲,背著一個褐色小皮包。她雖然皮膚略顯黑了一些,卻是那種多曬陽光的健康之色,個子不算高但很勻稱,渾身洋溢著青春活力,特別是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顯得特別亮。
老陳應了一聲:「回來了。」
樓上傳來老陳兒子陳繼強的歡呼聲:「姐姐,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
那少女沒有回應弟弟,而是好奇地上下看了我幾眼。雖說我的長相遠不如港台明星,但還算五官端正對得起觀眾,讀了幾年書也有幾分書卷味,在這窮鄉僻壤還是能讓人眼前一亮的。
「這是什麼人?」少女用方言問。
老陳已經在正堂貼好了一張符,笑道:「這個是新來的老師小張。小張,這是我大女兒陳星,去同學家玩剛回來。」
我還不知道他有個這麼大的女兒,聞言微笑著點了點頭:「你好。」
「張老師好!」陳星努力裝作嚴肅的樣子,說完就往樓梯上跑,跑到中途又回過頭來笑嘻嘻道,「張老師,好像你不太老誒,還挺帥的。」
我愕然,這算是學生對老師的讚美嗎?老陳佯怒道:「這丫頭,沒大沒小,太不懂禮貌了!」
陳星發出一串銀鈴似的笑聲,跑上樓去與她弟弟打鬧起來,花嬸在廚房炒菜煮飯,叫道:「星星,快來幫忙,都野到哪裡去了,這麼大了也不知道幫我做點事!」
「來了,來了……」陳星很快又下樓,沖我吐了吐舌頭,跑進廚房,動作利索地打下手。
不一會兒飯菜就準備好了,老陳自然留我吃飯,有魚有肉,再加兩碗青菜一碗湯,也算豐盛了。陳星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子,一邊吃飯一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某某港台電影很好看,同學的某某名牌衣服很棒之類。
我沒怎麼跟她搭話,雖然她只比我小兩三歲,但家庭條件較好,過的是無憂無慮的幸福日子,而我從小失父,家境貧困,我與她簡直像兩個時代的人。
老陳一家六口對我都還算熱情,貧困山區的人大部分比較樸素,對老師也比較敬重。而且老陳作為村幹部,經常會有客人在家裡吃飯,一家人都習以為常了,顯得很自然。除了老陳外,別人並不知道昨晚我遇到了邪門事。
吃完飯逛到學校看望和尚們的時候,我有一種強烈的不安,似乎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窺視著,讓我覺得心神不寧。而且和尚畫符這件事讓我覺得有些不靠譜,所以最後還是決定在老陳家過夜。
老陳對和尚和「無字神符」很有信心,一再向我保證今晚不會有問題,可以安心去睡覺。這兩天我都沒睡好,所以不到九點鐘就去睡了,睡的還是老陳夫婦卧室隔壁房間。陳星可能是住在三樓,我並沒有在意,我去睡覺的時候陳星和陳繼強還在一樓大廳看電視。
睡夢之中,我突然感覺到又被壓住了,大腦還算清醒,全身卻無法動彈,無法睜眼張嘴,與前兩天晚上的情況一模一樣。片刻之後我又發現了有些不同之處,今晚沒有那種如蘭似麝的香氣,而是一種很淡的少女體香,似乎在哪兒聞到過。懷裡的人動作也與前兩次不一樣,像條八爪魚一樣緊緊纏住我,身體來回扭動著,嘴唇在我臉上和脖子上來回親吻,呼吸急促,氣息火熱。
我覺得有些不妙,這次應該是一個真正的人,可是到底是誰呢?我那時並不是完全清醒狀態,只是味覺、嗅覺、觸覺比較靈敏,思考能力處於半停滯狀態,所以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身上的女子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