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大婚,死心
章節名:第五十章大婚,死心
十日桃花,層層花瓣,淡淡重櫻,落日繽紛,滿天光華。微風拂動,映得那一樹桃花飄飄落下,落得一地芳華,一地紅毯。
聞得那一樹清香,似乎這一瞬間,都完全定格,定格在一個女子,抱著一個精緻的盒子,另外一手,輕輕折著樹上的桃花。
女子似在嗔笑,所有的桃花不過是為她陪襯,襯得她人比花嬌,明明不是傾城的容貌,那一瞬間,像極了那上天下凡的九天玄女。
她的腳徐徐落在那一地花瓣上,三千髮絲披在肩膀上,偶爾花瓣落在她只用一隻白玉簪子輕輕定型的髮絲上,白玉粉紅,那一粉紅的點綴,更是映得她嬌俏。
她向著前方的紫悠府走去,不如第一次見到的宏偉大氣,現在瞅到的,是到處貼滿的字,掛上大紅燈籠,守門的侍衛脫下厚厚的盔甲,在這麼隆重而又大喜的日子裡面,他們穿上了紫悠府下發的紅服,連那門口的石獅子,都被繫上了大紅的彩帶。
到處都是一片喜洋洋,紫悠府大手筆,宴請紫坡嶺所有人,只有你來,紫悠府便能提供你吃。
門口流動著大批的人,都是些紫坡嶺淳樸的百姓,不乏有紫坡嶺的富家公子,紫坡嶺最最貴的少主娶妻,誰不去看這個熱鬧,這是天大的喜事啊。
確實是喜事啊,那女子暗想。
她沒有逗留,拿著那不大但勝在精緻華美的盒子,和那些百姓一起,大步流星跨過門檻,湧向那拜堂前廳。
「給!」
那女子瞧見一個人正在收賀禮,猜想這可能是管家了,便將手上這很禮物輕輕擺在她的面前,然後大步離開。
「小姐,小姐,請問你是?」
身為管家,不可能只是隨便敷衍接受禮物,他也要查明是誰送的,做好記錄,交給主子和少主,這份差事,是馬虎不來的,便輕喚了她。
「陌生人一個,若然是要一個稱呼,便叫我離小姐吧!」
女子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走去,臉上掛著客氣的笑意,見誰都是笑上三分,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想沈玉沉,一個對著別人只笑三分的人。
沒錯,那名女子就是鳳簫離。
就在管家錯愕的眼神中,她信步閑庭的走向前廳,今天,她並沒有穿上那一身大紅的羅裙,而是換上了紫色的阮煙羅,紫色的阮煙羅穿在她身上,她就少了以往的輕狂,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恬靜。
連周遭的百姓,都感覺到她不是尋常女子,紛紛讓開路,怕是自己一身的市井之氣,玷污了這名女子。
只見鳳簫離走進去后,後面的百姓又一度湧上來,看似剛剛讓路給鳳簫離的情況,並沒有出現。
就在此時,紫凜從另外一面走了出來,他穿了一身大紅喜服,腰部繫上暗紅色的腰帶,紫凜的髮絲今天用一條紅色的髮帶系起來,脫下了那一身紫裝,穿上紅服,整個人都不同了。
「少主!」
管家瞅見紫凜后,馬上恭敬的叫喚了一聲,在這個府邸里,他是主子而自己不過是下人,雖然平日少主不喜主子,但是並沒有對自己多加刁難,反而客客氣氣,他對自己說不用行禮,讓那管家心裡一暖,少主果然和別人不同。
少主對這個府邸里的下人都很好,下人們做錯事,都不會責怪下人,換上其他人,想必已經被亂棍打死了。
「嗯。」
紫凜淡淡的應了一句,便再沒有多餘的話從他的口中出來,管家看在眼裡,憂在心裡,他何嘗不知道,少主是多麼不情不願的接受了這門親事,以前少主也會笑,笑得客氣,可是這次少主回來,就更加落寞了,似乎連笑都不會了。
「管家身體不好,怎麼不叫人幫你?」
管家已經五十有多了,要這麼一個年邁的老人提著這麼多的禮物,他於心不忍,上前將最上面的錦盒放在自己的懷中,好減輕管家的負擔。
「少主,少主,這萬萬不可啊,今天是少主你大婚日子,好應該準備和新娘子拜堂,這等粗重活,還是交給小的吧」
忽然,他的話戛然而止,瞅著紫凜越來越黑的臉,管家真想狠狠打自己兩巴掌,他剛才都說些什麼了,明明知道少主不願意娶琉蕪,現在還要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唉!
想起當初琉蕪小姐從府外帶來的女人,紫凜不顧一切沖回來的那天晚上,那個女子,應該才是少主的真愛吧。
如果有機會,真要好好見上一面。
殊不知,剛剛管家已經和鳳簫離見上一面了。
其實也怪不的管家認不出鳳簫離,如果你叫上當時在紫悠府門口當值的侍衛,他們也肯定認不出來,琉蕪那天帶鳳簫離進府,是像拎小雞一起提著她的衣領,鳳簫離的頭垂下,髮絲布上她的臉上。
琉蕪帶著鳳簫離到前廳,見的人是紫月,當時紫月也讓下人迴避,才見鳳簫離。
所以說,睹過鳳簫離真容的人其實還真不多,紫月,琉蕪,還有監視看守鳳簫離的一眾隱衛。
「管家,這府邸還是需要你的,你一病,這府邸怎麼辦!」
說真的,紫凜是不希望管家出事,看起來還老當益壯的管家,其實這幾年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管家唯唯諾諾的應下了。
「這是什麼?」
紫凜見到一個精緻的錦盒,眼前一亮,這個錦盒,很小,但包裝得很華美,看得出來,包裝這個錦盒的人很用心,就是不知道,這究竟是誰送的。
他打開一看,只叫驚喜,裡面布滿了十里桃花林的桃花,他還能嗅上那淡淡花香,裡面,靜靜躺著兩個同心結玉佩,這兩個玉佩很特別,拼在一起才是一個真正的同心結,這是寓意,百年好合嗎?
那玉晶瑩剔透,嫩白光澤,紫凜一看竟然是愛不釋手,一下子,就繫上了腰上,月牙白的玉佩,繫上這一身喜服,其實很是不搭,有誰在大喜日子,掛上一個類似白色的東西,這不是寓意不好嗎。
但是,管家見著少主這樣高興,這些話也就生生吞回肚子里,管他好還是不好,少主喜歡就行,少主見到這個玉佩,緊皺的眉頭真是舒展不少。
「管家,這究竟是何人送來的?」
「少主,其實我也不知道。」
管家搖搖頭。
「那麼,是何姓氏人?」
管家還是搖搖頭,剛剛人實在是太多了,他也沒聽清楚鳳簫離的話,而且當時鳳簫離是背著著他說的,更不可能聽不清楚。
紫凜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還以為能和這人見上一面,好好討教怎麼做這麼精緻的玉佩,等自己也做上一個,送給離兒去。
一想到離兒,紫凜的心痛了起來。
「少主,如果是有緣人,你和那位小姐一定能見面的!」
忽然,外頭一陣響動,管家一瞅外面,看見花轎已經到了,示意紫凜快點馬上出去迎親。
紫凜瞅著外面的那一頂花轎,勉強掛上一個看起來都感覺很為難的笑容出去,原本想逃離這門婚事,原來兜兜轉轉還是回到原點,一直在那人的算計裡面,怎麼逃離,都無法逃離那人的手掌心。
不過,他並不後悔曾經逃出紫坡嶺,只因,他曾經遇上過一生中值得呵護的女子。
離兒,你究竟在哪裡?
很快,紫凜就在外面踢了一下轎門,隨即,在喜婆的帶領下,帶著琉蕪前去大廳拜堂,紫月在高堂上微笑著,看著簇擁下來的新人他是發自內心的笑。
他的兒子,終於成親了,終於長大了。
紫凜牽扯出勉強的笑容,紫月瞅了瞅,嘴角的弧度不經意的落下,他怎麼會看不到紫凜那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他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給自己難堪?
眾人還是在熱烈的響應著,在瞅見紫凜那冷笑,感覺瞬間頭上被澆了一盆冷水,直抵腳趾,也不敢響應得這麼熱烈。
「新人到!」
喜婆見氣氛又點沉悶,馬上大叫一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少主成親這是大事,絕對不可能有所差錯。
「一拜高堂!」
紫凜和琉蕪緩緩一拜。
「二拜天地!」
他們轉換了一下方向,對著外面又是一拜。
「夫妻交拜!」
紫凜和琉蕪面對著面,琉蕪在聽到喜婆這一聲音,馬上緩緩彎腰,對著紫凜又是一拜。
眾人期待著紫凜會像琉蕪一樣對拜,可是,他直挺著腰,並沒有下一步行動。
站在人群中的鳳簫離,就這樣定定的看著前廳中集所有人的視線於一身的紫凜,他扯了扯嘴,紫凜,這不是你要的結果嗎,怎麼還不拜。
心,猛然被抽了一下。
原來看著自己心愛之人娶別的女子,心竟然這麼疼痛,她這是怎麼了,明明早該離開的她,雙腳彷彿不受控制的回來,她只想回來遠遠的見他一眼,她就心滿意足了,為何現在腳彷彿生根駐紮,任憑自己使出了所有的力氣都轉不過身邁不過一步。
想讓他快快拜堂,卻又不想他和琉蕪拜堂。
天,其實你這是戲弄我嗎,本以為找到我的真命天子,原來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我愛的人娶了別的女子,究竟我前世究竟犯了什麼罪,今世要對我這麼殘忍,還是你想對我說,我們的命運全部都掌握在你的手掌中,你在天上一面品著酒一面嘲笑我不自量力是嗎。
呵呵。
紫凜猛地和鳳簫離對上視線,紫凜眼中的痴迷一直都在,紫凜愛的人一直都是她,他們錯過了很多日子,原本該是一起好好度過下半生不過就是南柯一夢,離兒,你說,我該怎麼辦?
「凜兒,凜兒!」
紫月也看見鳳簫離,在這麼關鍵時刻,他還怎麼允許發生未知情況,嘗試勾回紫凜的思緒。
「凜兒,記住你的身份!」
他加了些許嚴厲,妄圖將紫凜帶回現實。不料,紫凜根本理也不理他,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鳳簫離的身上,在這麼多人,他就只看到她。
她笑了,笑得像春風一樣暖了紫凜的心,她對著紫凜搖頭,眸裡帶淚,她再怎麼不濟,都應該知道紫凜的身份,紫坡嶺的少主,最尊貴的人,日後,紫坡嶺這個擔子就會落在他的身上。
和他一起的人,都必須是門當戶對。
她知道,她該是離開了,紫月的話點不醒紫凜,卻點醒了自己,她並不是認為自己配不上他,她只不過不想讓紫凜感到難堪。
她緩緩轉過身來,眼角的淚順著弧度肆意飛去。
所有的情,都該是在這裡斷了,從今以後,她會徹底從紫凜的記憶中淡化,她不會在紫凜的記憶中出現。
「離」兒,離兒,別走,離兒,你別走!
可是,他喊不出來,放手的是他,他怎麼再開口讓鳳簫離留下,沒錯,是他放手的,既然選擇了決定,就該不悔。
是的,他不悔,他只是恨自己,恨自己為何生在紫坡嶺,連自己的婚姻都掌控不了,還要看著自己愛的人離開,這樣一個人生,他該是感到滿意嗎。
別人羨慕他錦衣玉食的身份地位,他卻羨慕著市井市民的洒脫淳樸,他好恨,好恨這個身份。
「凜兒!」
第三次的開口,灌注了紫月的渾厚內力,沒有任何防備的紫凜,就這樣受了紫月一掌,「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在大紅的地毯上添上妖嬈的一筆,眾人開始慌了,一向溫潤的主子即使發怒也不會隨便把氣灑在別人身上,更何況,這個人是他兒子啊!
喜婆汗如雨下,真沒想到還會發生這樣事,她在心裡不斷對自己說,少主肯定是聽不到,少主肯定是聽不到,於是再次鄭重又嚴肅的說:「夫妻交拜!」
紫凜最終還是自嘲了一下,緩緩低下了頭,任由落寞神情在自己臉上肆意橫生,他很累,他真的很累。
「禮成,送入洞房!」
紫凜的心彷彿是落入了冰窖一樣,他冰封自己的心,不再動情,既然離兒不在,那麼自己就不必再動情,在乎的人都不在了,自己還在乎什麼。
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