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後會之期

公務員面試輔導班的日子，對很多滿懷憧憬的應屆大學生們，是雛鷹展翅，壯志凌雲的茅廬初試；而對於我，卻是苦海無邊，志在必得的逆襲之匙。

專業的輔導班，從姿態，禮儀舉止，到出題範圍，答題套路，都有一套系統專業的學習內容。

每天，我們都像一個個專業演員，一遍遍重複著，一場場生龍活虎的面試。這些內容，被我們模擬得惟妙惟肖，也模擬得精疲力竭……

從早上6年起床至晚上10點睡覺，除了吃飯，就是封閉學習，直到最後一天，最後一刻。

……

陳汐，有人認為，作為一個司法工作者，究竟是「排解糾紛」最重要，還是「公正無私」最重要呢？

我清了清嗓子，挺直身子，嘹亮地回答到：

各位尊敬的考官，我認為，「排解糾紛」，和「公正無私」並不是一對相互矛盾的對立概念，而是一個事物的不同方面，不能簡單的用比較級來界定誰更重要。「排解糾紛」是法律工作的目的，要實現這一目的，就必然需要法律工作者達到「公正無私」的要求……

……

類似的這種訓練，分分秒秒都在上演。

我追逐著時間的水流，用實際行動，接受著075號吳政軒的狂妄挑釁。沒有陰陽招，沒有小技巧，哥，要公平公正的擊敗他……

這些天，我每天中午和晚上的休息時間，都會和朵朵發微信聯繫，她已經在產房躺了好幾日，可小寶寶，還是沒有捨得出來……

而我們很多人的奶茶店，也在全體股東的努力下，轟足油門，蓄勢待發。

這天，已經是輔導班開始后的第四天，當我吃完午飯，就直接到會議室自習起來。

沒過多久，我就聽到玻璃門響了一下，只見，是輔導老師。

陳汐，你怎麼不午休一會兒？老師關切地問。

哦，不用，我不困。

陳汐，你很用功，看到你這樣努力，我很高興。但是，我能說說你的問題么？老師循循善誘的樣子，讓我不得不趕緊點頭。

陳汐，你的答題邏輯很好，但是，你還是有一些不足，就是你胸中的墨水，還少了點，答題，有些像解物理題的感覺。你明白么？

呃……我懂的，我這人，平時書讀的太少，胸無點墨，老師，那我該怎麼辦呢？

輔導老師笑了笑，說，面試考場，最強的高手，並不是靠這些奇技淫巧取勝，是以情動人。用真情實感完成的作答，才會打消考官們面對千篇一律回答的疲憊感……

然而這時候，我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了微信的提示音。

是朵朵，終於回我中午的那條信息了。只見，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候，而是回了幾個醒目的字眼：寶寶已生，6斤4兩，男孩，母子平安。

我擦！生了！男孩，我當爹了，我當爹了！我興奮地向輔導老師大叫到。

啊？陳汐，你結婚了啊……老師詫異地問。

沒有，沒有……我興奮地手都抖了。

沒結婚你就有兒子了？老師已經驚呆的眼鏡都要掉下來了。

乾爹，是乾爹！她生了兒子，說好的乾爹！我語無倫次地笑著，趕緊撥了電話過去。

乾爹你那麼激動……老師已經完全暈菜。

然而，當我撥了電話過去，卻不想，聽到的並不是朵朵的聲音。

喂，陳汐？

我擦，這，這竟然是久未蒙面的大惡人，小栗旬的聲音！

怎麼是你？我暈了。

是我啊，沒看我給你回的「母子平安」么，這像是朵朵在打字的口氣么？

朵朵呢？

你放心吧，她剛生下孩子，還很虛弱，回頭她會給你回信息的。進產房之前她把手機給了我，說有什麼事情讓我替她回。

哦，哦……我一面回答著，卻莫名有了一種悵然若失之感。

我說陳汐，你又不來當這個爹，你現在那麼關心朵朵幹什麼？小栗旬質問到。

靠，看來，這個傢伙，對孩子的親爹是誰，儼然已經心如明鏡了！

我實在不想和他多說什麼，隨便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

這一天，我莫名奇妙地激動萬分，我自己都覺得奇怪，難道，我和這個孩子，有什麼不解之緣么？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朵朵終於親自給我發來了微信。

陳汐，你在學習么？

朵朵，你怎麼樣了？聽你哥哥說，你生了個男孩！

是啊，今天早上生的，孩子和我挺像的哦……

我心想，是啊，肯定不像我，像你就對了。

於是我回到，朵朵，我真想趕緊回去看你，我讓楊天池和夢離先去替我看你吧。

不要來，我現在的樣子，好醜……你好好學，考完試再來看我就行，我不想見其他人，有九天姐姐和哥哥陪著我呢。

呃……好吧。

我心想，天池和夢離現在幾乎是忙得沒日沒夜，算了算了，還是我輔導班結束那一天，自己去看她吧。

……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而期待的日子卻是漫漫的，好容易到了第七天的中午，我剛吃完午飯就對輔導老師說，老師，我能不能今天下午的課就不來了，我還要趕長途汽車回去呢。

回去看你的乾兒子？老師詫異地問。

呵呵，還要去看孩子娘……我傻笑道。

你又不是她老公！老師說這話的時候，三觀已經稀碎。

老師，反正我得早點回去就對了……我已經作拜神求菩薩狀了。

不行，今天下午的總結性課程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好好聽課！明天早上就要面試了，到底是什麼重要，這你還搞不明白么？老師突然像是爆發了怒氣槽，說話開始急促起來。

呃……我頓時啞口無言。

陳汐，全班十六個學生，只有你一個不在省城考試，等今天下午的課結束，我們這裡有車，專車送你回去！

我擦，這，這有點讓你們破費了吧……我心想，你這一個來回加全程高速，不得好幾百塊成本啊！

2萬塊學費都交了，我們還能捨不得這點成本？你好好學，考上了，別讓我們把錢退給你，就是最完美的結局！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我暈……

到這份上了，我還能講啥？

……

於是，這一下午，我如同遊魂，和莘莘學子們又走了一遍過場，答了頭十道題目，也仔細回顧了一些小細節和注意事項。最終，當同學們依依不捨地互相送上祝福，揮手告別時，我的心，早已經飛回了漢中……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人狂跌眼鏡：我的輔導老師，竟然親自開車，送我回家。

我擦，這什麼待遇？老師你不僅授課你還授驚！完全是受寵若驚的節奏！

於是，我看了看手錶，還早，於是屁顛顛地坐上了車，給朵朵發起信息來。

朵朵，我已在回去的路上，我先去醫院看你。

啊……陳汐，你明天就要考試了，先去把試好好考完，再來看我啊……

沒事沒事，我打一頭就好，昨天你只給我發了寶寶的照片，也不發你的，我怎麼能不去看你？

陳汐，不要啊，我現在，好醜的……

呵呵，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發完以後，我心想，我就要見見你會變成神馬樣子，朵朵，也不知道你們給寶寶取了什麼名字，忙的啥都忘記問了，嘿嘿，等著我吧。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當老師帶著我剛出三環路，行駛在郊區路上的時候，車速忽然越來越慢，最後停住了。

我趕緊拔出耳塞，問，老師，怎麼了？

他說，沒事，你坐著，我來檢查一下。

他走下車，沿著車體繞了一圈，最後蹲在後輪胎處，就沒動靜了。

哎？到底怎麼了？我還等著回去找劉媽媽劉朵朵呢！我趕緊也下了車。

只見，老師鬱悶地踢了踢輪胎，說，陳汐啊，倒霉了今天！后胎跑慢氣，癟了！

我擦！我定睛一看，可不是嘛，后胎已跪……

我看了看前後，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地的，哪有修車的呢？這可咋辦……

陳汐你別擔心，小事一樁，我讓朋友送個輪胎過來吧！老師說著給了我一支煙，就兀自轉身打起了電話。

我心想，真是的，欲速則不達，還不如下午請了假，坐長途汽車回去呢！現在這個點，啥子車也沒了！

於是，我只得抽起來，慢慢等下去了。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備胎仍未到來。

於是我問老師，怎麼，還沒來？你這車裡，就沒放備胎？

嗨，我嫌胎重費油，就沒裝，平常也不跑長途，誰想到來著……再等會吧……

我心想，是啊，都是因為我，現在這樣，我又好抱怨什麼呢？等吧……

終於，等到了晚上快8點，老師的朋友，帶著備胎終於姍姍來遲。

在老師的一陣抱怨之下，我們眾人拾柴，迅速把胎給換了，繼續上路。

真心急死人了……

到十點的時候，我們終於趕到了市區地界以內。大概還有20公里的樣子，才能到朵朵所在的區。

這時候，我忽然收到了朵朵發來的微信。

陳汐，寶寶睡了，我也困了，晚安嘍，明天再見吧，祝你考出好成績。

恩恩，晚安。

我帶著焦急的心，卻下定決心，一定要趕往醫院！

……

半小時后。

當我踩著風火輪趕到醫院，按著朵朵先前給我的房間號，找到了地點。

朵朵住的是一個單人VIP房間，我透過小小的一扇窗，看見了裡面的床鋪。

朵朵正背對著窗口側睡，我只能看到她瀑布一般的長發。

她應該睡著了吧……

這時，一隻大手，忽然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抬頭一看，竟然是，久違的小栗旬！

陳汐，你怎麼來了？他問我。

我來看看朵朵，我剛從省城回來。

她睡下了，這是無菌病房，你別進來了，明天考完再來探視吧。

哦……我略有不甘地望了望裡面，繼續問，寶寶呢？

在朵朵懷裡呢，這個角度，正好擋住了……小栗旬也湊過頭，和我一起看起來。

忽忽，小傢伙，應該睡的，很香吧……

陳汐，你早點回去吧，明天還有重要的戰鬥等著你，不要讓大家失望啊……小栗旬竟然像一個親切地大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我知道了，大哥，你辛苦了，這些天一直在這裡陪著。

應該的。

……

離開醫院的時候，我不禁回望身後的住院樓，詭異的落水管道與粗大的通風管並排映入眼帘，我怎麼覺得，總有點，不太對勁呢，但似乎又說不上，是哪裡……

不管了，明天考完，朵朵，還有小傢伙，乾爹一定帶著好成績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