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來朧去脈
我忍不住笑了,對老太太說:「你忘了在那個苗圃,你怎麼在我昏迷的情況下震住了陳小毛他們救了我?陳小毛親口說的他是因為承諾過你才沒有傷害我們三個人。這說明你根本不需要我離開身體,你照樣可以施法。」
老太太嘆了口氣,悲天憐人地說道:「你又何必呢,你早晚會餓死在這裡面,你相信嗎?只要你一死,你的靈魂就會自動進入這個大蛆裡面。而我照樣會變成你。在這個四重靈體棺材里,你出不去,你的靈魂也出不去。」
我對老太太說,如果我把這大蛆吃掉會怎麼樣呢?我倆是不是還會爭搶一個身體?我是不是有當然的優先權?
老太太淡淡地說:「你可以試試。你只要咬上一口,你就會被葯死。這大蛆的傷口,不那麼容易長好,你會變成一條流著膿水的大蛆。」
我哼了一聲,發泄我心中的不滿,但我沒敢試。我怕真的變成老太太說的那種情況,這實在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我算理解了揚州小廠里的那個小方,我若真變成了大蛆,那真是生不如死。
我對老太太說,如果我死了,可以不變成這個大蛆嗎?
老太太說不行,就算你靈魂離體,你仍舊會回來和我爭。你自己也知道,你有優先權。短時間內,我也沒法讓你的靈魂灰飛煙滅,你只有變成它,才是最安全的。
我懂了什麼叫在劫難逃,我嘆了口氣。問老太太,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老太太說可以,在這黑暗的四重棺材里,老太太講起了她和我之間的事情。老太太開頭便說,我不是個壞人,你知道的。我只想活下去,生生世世活下去。我要看著這世道,幾百上千年的變化。
老太太是一個貓妖,她不害人。但妖是很難長久的。因為妖要渡劫。渡劫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一般都是渡劫失敗而死,被打回原形。老太太只想活著,她不想死。所以她放棄了貓身,把靈魂依附到人的身上。只要這個人的靈魂不在了,老太太便是一個真正的人。但人是會變老的。老太太必須要不斷地變換身體,才能一直活下去。
老太太對人體的選擇,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為了逃避天譴,她只能選擇吸血鬼家族的人。吸血鬼家族,是不受上天保佑的。但吸血鬼家族的人,靈魂和肉體,都有著特彆強的生存能力。如果不是正常死亡,這種死亡又不被族人默認,只要下葬時沒有採取特定的方式,或者沒有及時下葬,死亡的人都會再復活過來。
老太太需要吸血鬼家族成員的人體,但老太太不需要,這個家族成員的嗜血和不能見陽光的一面。因為老太太,想和普通人一樣低調地生活。
我說的低調,不是炫耀的對立面。而是指儘可能不讓別人發現,她不是個真正的正常的人。
要改變一個吸血鬼家族成員的根本特性,這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兒。然而老太太做到了。我就是老太太試驗成功的產品。
我和音音一樣,也是吸血鬼家族的一個成員。這個家族,不會在醫院生孩子,還是和很多年前一樣,由接生婆到家裡面來接生。
吸血鬼家族的孩子,也不是一生下來就喝血的。他們和常人一樣需要吃奶。所以老太太在我一出生就把我從我家抱了出來。他用錢買別人的奶水把我養到一歲多點兒,就把我送給了我現在的父母。
老太太再三告戒我的父母,不可讓我受傷流血,不可見血。就是讓我遠離血的味道。我父母告訴我,我小時候得過一場病,不能再見血和流血。這是根本沒有的事。是我自己,本身就不能聞見血腥的味道。如果聞到血味或看見鮮血,我就會身不由己的喝血,然後一發而不可收。我斷了奶后,就開始喝老太太特別配製的葯。那也是我的父母對外宣稱我得的那場大病的開始。
一直到老太太附身後,我才能真正地抵制血的誘惑。我來深圳,也是老太太的安排。這些年老太太一直有去看我,只不過我不知道,我父母也不會對我說。老太太只對我父母說是為我的病來的,每隔三年,老太太就會來看我一趟。
老太太最後一次來,得知我死了,已經埋了。馬上讓我爸去把我扒出來。她告訴我爸,我根本沒有死。然後讓我爸按排我去深圳。我爸只以為,老太太是為了救我,是為我好。所以沒有對我說實話。
老太太說她費盡周折,只為了她能夠一直活下去。
老太太說這棟大廈,是她指使人建的,真正的資方是她自己。這個地下室,需要有陰氣滋養,我們才能在這裡成功換魂,我做那大蛆,她來做我。所以她在這地下室的電梯下面,埋了四個小棺材,這電梯會把活人送進來變成死人。
老太太原本,也是個善良的人。她只有一件事做錯了。她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就得剝奪別人活著的權利。如果她要一直活著,就得一直有人為了她的活著而失去自己的生命。也許這老太太,也不是她本來的樣子,只是在我之前的一個生命體罷了。她的本來樣子,應該是一隻貓的形象。
老太太說完她和我之間的事情。問我可以開始了嗎?我說我寧願魂飛魄散,也不願意做一隻大蛆。
老太太冷冷地說,這個,由不得你選擇。我要好好活著,你就必須做這隻大蛆。
我說那就耗吧,耗不過去再說。
老太太冷笑著說耗吧,你不可能指望誰來救你,沒有人知道你在這兒。
我想著有一個人應該會知道,那就是胖子。可是胖子已經傻了,雖然只是有時候犯傻,正常起來的時候,也不可能知道以後的事情了。小煙如果留意,當然會知道,只不過我對她來說,只不過是芸芸眾生的一分子,她不大可能會特別留意到我。卜運算元也許能算出來,但他和小煙一樣,我對他們來講只是一個過客。
老太太說的對,不可能指著誰來救我。或者,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我在這棟大廈的地下室里。我不知道李宏波在哪裡,但李宏波不可能逃出這個地下室。這樣的布局,困死個把人,那像玩的一樣。
事情的發展往往會出乎所有人的想像。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我確實聽到了外面的爆炸聲。然後有人衝進來的腳步聲。隔著四重棺材,我能聽到外面的聲音。這棺材有透氣孔。
我不知道衝進來的是哪些混蛋。那腳步聲近時,我感覺到棺材忽大忽小的變化。我不知道,在棺材外面看起來會是什麼樣子。但是我在裡面,忽然就聞見火藥引線燃燒的味道。
老太太掙扎著,想離開我的身體,哪有那麼容易。我聽見一聲響,感覺整個空間炸了開去。
我醒過來的時候,不是在醫院裡,仍舊是那個地下室。四周燈火通明。我躺在一個席子上。我想起來我被炸昏了。不知道哪個混蛋,不管棺材里有沒有人,直接就開炸。我昏過去后,這麼重的傷員,只躺在一張席子上,這又是哪個混蛋乾的。
我睜開眼睛,第一個看見的是音音。
音音見我醒來,流著淚笑:「我知道你不會有事的,貓有九條命,你得有十條命。你是我們整個家族成員的驕傲。」
我不明白,音音說的是什麼意思,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音音低聲對我說,你除非老死,有人按家族的方式把你安葬了。否則你死一次就會復活一次。
我看了看我身上,沒有明顯的傷。
音音說有些炸進肉里的東西,已經長出來,掉了。
我問音音爆炸后我睡幾天了。音音說三個小時。我復活的真快。
我轉頭來回看,沒看到李宏波。
音音扶我坐起來問我,是不是在找李宏波。
我說是。音音說別找了,他沒什麼事兒,只不過餓了幾天,就被送醫院了。跟你比差遠了,你簡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強。
我汗,有這麼夸人的嗎?
我問音音,出事那天,你去哪了。
音音說哪都沒去,到富源單身公寓崗亭那沒問著你回來的消息,就和月月一起逛街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進這大廈的地下室,看起來純粹是自找的。
突然有一雙手,從我後面伸過來蒙住了我的雙眼。我聞到了一股極大的煙油味道。用力的掰那手,怎麼也掰不動。我大叫道:「老煙鬼,別裝了,這麼大煙味兒,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
老煙鬼笑著鬆開手,轉到我前面。說小子還不錯,一下子就能想到我老人家。
我對老煙鬼說,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老煙鬼說哎哎,要謝也別謝我啊。要不是那個胖子,我到哪裡能找得到你?
我說不對吧,我進這大廈的時候,胖子已經傻了,不可能再做這種預測的。
老煙鬼說分開后他就沒見過胖子。胖子在從環形坑出來,往回走的路上把一張字條交給老煙鬼,裡面記下了我出事兒的時間地點。只是老煙鬼有別的事兒給耽誤了,來的沒那麼及時,還好,沒有錯過最後的時間。
所以老煙鬼,才會摸到這裡。在這大廈里,上了幾年班的人,都不知道,這大廈還有個地下室。
我突然十分感激胖子。我覺得胖子的傻,和他泄露太多的天機有關。而有關我被困在地下室的這件,才是人命關天的天機。我和胖子,並不是走得近的朋友。只不過認識,並且是從敵人開始的。胖子也知道,泄露天機的風險。但他卻義無反顧地做了。
這就是有些人雖然壞,卻有很多朋友的原因。就像胖子,不算個好人,但講義氣。就像國難當頭時,很多壞得出名的軍閥,卻沒有一個去當漢奸。
我好起來后,老煙鬼,我,音音,月月,李宏波,胖子一起吃了一頓飯。老煙鬼說最後一次問我,願不願意加入組織。我搖搖頭,說我還是做個保安吧。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和音音結婚,然後生個孩子,一家人有吃有喝地生活。錢不要多,夠花就行。
胖子喝完酒,習慣性地說去開房找小妹,他請客。被月月三拳兩腳給揍清醒了。然後說他的病要犯了,得先回家。
胖子說的是真的,他的犯病時間固定在晚上零點至兩點。其他時間都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