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25第25章

曹大夫正在給一隻羊看病,那主人也不管直接衝進病馬監將曹大夫拖了出來,一個八尺大漢都要哭出來了。

曹大夫被拉扯得狼狽甚是氣惱,語氣微沉,「著什麼急,只要吃了我開的葯便無大礙。」

那大漢一聽這話頓時怒了起來,罵道:「我的牛之前只不過是精神不振、排尿異常,吃了你的葯之後非但沒好反而連站都站不起來,氣都快沒了!」

曹大夫原本還不信,一看到那牛,不由皺緊眉頭。

這牛正躺在牛車上,口色紫青,鼻鏡開裂,腹圍增大,呼吸困難,卧地不起,這牛怕是就要岔氣了。

之前他診斷為脾虛慢草及略有浮腫之症,只需適當補喂精料,多加休養,再灌入補中益氣,健脾開胃,利水消腫的藥方即可,並無大礙。怎的才兩天功夫,這牛不僅沒好反倒越發利害起來?

曹大夫定了定神,問道:「這幾日可有再讓它勞役?」

大漢連忙回道:「我們一家子都快把他當祖宗伺候了,哪裡還敢勞役。你那日說的,我可都一一照做了,結果非但沒見好,反而越發厲害了。」

「這不可能啊……」

大漢急了,「怎麼不可能!我還能拿我家的牛玩笑不成?這牛才剛2歲,我還等著它給我生小牛呢,怎麼會不盡心?明明是你醫術不佳,胡亂開藥,我家牛吃錯藥了才害得這般!」

做大夫的最忌被人懷疑醫術,若是宣揚出去今後他還如何在病馬監立足。新湖縣獸醫並不多,曹大夫也算小有名氣,平日被捧慣了,這話又實在難聽,不由怒道:「若是不信我醫術,那就另請他人吧!」

大漢瞪圓了眼,厚道:「你這人怎麼可這般無恥!明明是你治壞了我的牛,現在就想翻臉不認人了」

大漢說著就要捲起袖子衝過去,卻被旁邊的人攔住了,婦人哭嚷道:「當家的,咱們的牛要緊啊!」

這病馬監有著這麼一個慣例,只要尋了某個大夫瞧病,今後都得尋那個大夫。除非那個大夫自覺救治不了轉給其他人,否則其他大夫不會接診。現在若是惹怒了曹大夫,其他大夫礙於情面也不會接手,那麼他們家的牛可就無人醫治了!

之前他們不是沒讓遊走在鄉間的鈴醫瞧過,那人直言沒法瞧,若是病馬監還無法醫治,這牛鐵定就會沒了。

大漢被這般提醒,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忍了下來,弓著背軟聲道:「曹大夫,方才是我魯莽了,我這人說話不經腦,還請莫要與我一般見識。求求您幫我看看這牛吧,我們家可都靠它過活了。不僅這頭,家裡還有一頭也是這般,只是沒這麼嚴重。那牛可是我們借來配種的,若是治不好,可就真的完了。」

曹大夫冷哼一聲,走向前搭脈診查,心中雖是氣憤倒也不會真的不去一直。只是這頭牛確實是脾胃虛弱,腎陽不振之狀,為何所開的健脾和胃,利水益氣之方會毫無效果,病情還惡化了?

曹大夫不得其解,便是邀請其他大夫一起會診。

其他大夫診完,曹大夫連忙問道:「如何?」

魏大夫搖搖頭道:「脈細弱,舍軟無力,脾胃腎虛,寒水溢聚,與你診斷相同。之前你開了什麼方子?」

周大夫也捋須贊同。

曹大夫道:「我開了党參、黃芪又加豬苓、茯苓、白朮、山藥扶正氣、健脾胃,肉桂、乾薑、附片溫里散寒,茯苓、豬苓、澤瀉和桂枝化氣利水、健脾除濕。」

魏大夫微微皺眉,不解道:「此方正好,莫非是藥劑不足?」

周大夫卻搖頭否定,「就算藥劑不足也不至惡化得這般厲害,恐怕還是葯不對症。」

三位大夫雖說在新湖縣有些名聲,卻也不是藥到病除,許多病症都無能為力。自打新湖縣渡口一開,這牲畜越發多了起來,每年都會有不少牲畜因救治不利而亡。因死亡率過高,新湖縣病馬監的總管再無升遷,而他們這些獸醫也無緣到京中太僕寺里切磋學習。只能靠著家傳手藝和一些書籍以及平日觀察,精進實在艱難。

三位大夫診斷無果,又叫來鍾老大夫。可鍾老大夫看了看也依然搖頭,所出的方子與曹大夫出的差別並不大,依然是健脾益氣、滲濕利水之方。

「只能暫且試試,若是無效便是無能為力了。」

大漢在等的焦急,又被攔在外邊只能伸頭張望著,見三位大夫面色陰鬱,半天也沒個結論,腿肚子都開始發軟。現在一聽這話,全身都發軟。

大漢的婆娘更是直接癱在地上,哭嚎起來,「我就說那地方不能放牛,你非不信!老人都說了那是禁地,只要放進去的牛都必死無疑,你非說那是瞎扯淡,這下好了,咱們這頭牛死了不說,家裡那頭可怎麼辦?那可是我從娘家借來的,到時候我可怎麼交代啊!」

大漢原本就心焦,聽到自個婆娘那叫喚心裡更是氣憤不已,原本還想著若是不成就訛上這病馬監,他這牛來的時候還無大礙,如今吃了些葯沒好反而病情更重了,這病馬監必是逃不過責任。這倒好,這婆娘一叫他一會還怎麼去討錢!

大漢怒極一腳踹過去,還好這婆娘身手矯捷躲過,否則那一腳非要踹出個好歹來。那婆娘也是個潑辣的,見狀更是嚎叫了起來罵罵咧咧,兩人互相埋怨。夫妻二人在病馬監門口吵鬧不休,惹來一群圍觀之人。

直至病馬監總管出來吼了一聲,『要吵回家去』,這才消停下來。

侯哥兒看完熱鬧跑到趙清河跟前搖頭嘆道:「哎,一下損失兩頭牛,這大漢一家子可要難過活了。」

曹寬也在一旁,聽此不由眼珠子一轉,挑釁道:「神醫,這種時候你怎可縮在後邊,還不趕緊出來給我們亮個嗓子震一震。」

饒是侯哥兒也聽出其中諷刺來,醫生乃中九流,而戲子為下九流,這般比喻分明是故意埋汰人。

侯哥兒年紀小在這病馬監資歷淺,沒少被其他學徒欺負,趙清河雖說是沒人問診的坐堂大夫可也好歹個大夫,對他溫和又照顧,還與他說了不少醫書上的事,他心中甚是感激。聽到這話侯哥兒不樂意了,插著腰指責,「寬哥你這張嘴太臭了!」

曹寬鼻子哼哼,拉長音叫嚷,「喲喲喲,幾碗餃子就把自個給賣了。」

侯哥兒頓時臉通紅,他這般喜愛趙清河確實也因為趙清河經常請他吃東西的緣故,被這般點出來,便也覺得自個實在勢利眼,腰杆子都有些直不起來。

趙清河拉住說不過內心十分懊惱的侯哥兒,「不用與他計較。」

曹寬以為趙清河怕了,得意洋洋的吹口哨,抖著腿一晃一晃的。

侯哥兒越發急了,「趙哥,瞧他那囂張樣,真是太氣人了,你怎麼都不生氣?」

侯哥兒聽了不少別人嘲諷趙清河的話,他聽著都氣憤不已,可趙清河一直仿若沒事人一般,實在是太好脾氣了。

趙清河笑道:「寒山問:世人謗我罵我輕我辱我欺我笑我騙我,如何處洽?拾得云:只要忍他讓他耐他敬他不理他,再等幾年,你且看他有他無他!」

曹寬怔了怔,回過味來,憤憤的哼了一聲撇了撇嘴,「不過是念了兩年書,輕狂什麼。」

侯哥兒眨巴眼,想了許久才明白了其中意思,頓時笑了起來,「趙哥,你可真本事!」

趙清河揉了揉他的腦袋,「這又不是我說的,拾人牙慧罷了。我不計較只是這些不疼不癢,我這人吃什麼都不吃虧。不說這些了,你可知道之前那牛是何癥狀?」

侯哥兒連連點頭,「知道,那天曹寬正好不在,其他人有沒空,是我給曹大夫搭把手的。」

「說給我聽聽。」

侯哥兒清了清嗓,搖頭晃腦的將曹大夫那日說的癥狀背了出來,「精神不振,反芻減少,食慾反常,厭食青草,偏嗜食少量乾草,肚腹微脹,少立喜卧,鼻鏡無汗,糞干尿少,排尿頻數,清涼如水。還有口色燒紅,舌干少津。脈沉而無力。嗯,就是這些了,應該沒有漏掉什麼。」

侯哥兒雖說是學徒,其實不過是個打雜的,並沒有真正開始學習醫術。他每日要乾的活不少,接觸的病患也很多,他竟能將這病例記得清清楚楚,隨口就來,還真是個人才。

趙清河不由贊道:「你這記性還真不錯,竟然一字不漏記得這般清楚。」

侯哥兒嘿嘿撓頭傻笑,心中頗為得意。他平日做事老被人罵,突然被讚賞還怪不好意思的,有人肯定的感覺還真不賴。

「趙哥,你知道這牛得了什麼病嗎?是不是很嚴重,怎麼連鍾老大夫也看不好。」

方才人多,趙清河並沒能湊近瞧,只在遠處看到,不過聽到幾個大夫的診斷也知道一二,如今聽到侯哥兒說之前癥狀,心裡有了點譜。

「我心裡倒是有些眉目,可還沒有確定,還需湊近去親自瞧瞧。」

侯哥兒只是順口一說,沒想到趙清河還真的知道,眼睛亮亮的正欲開口,一直在一旁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的曹寬此時突然叫嚷起來。

「哎喲,趙大夫你會醫治這牛啊!都說醫者父母心,你瞧瞧這牛的主人都哭成啥了,竟也不願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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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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