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哎——
趙清河望著屋外忍不住嘆息,已經三天了,常廷昭至今未歸,這還是兩人同居之後第一次。平日未覺,如今那人不在竟是覺得心底空蕩蕩的,還有些想念。
想起前幾日兩人還準備一起做這人生中十分重要的一件事,由於準備不充分只能擱置第二天。哪曉得當天晚上常廷昭接到飛鴿傳書,說是那處鐵礦發現了異樣,常廷昭連夜趕過去查探。
臨走時常廷昭還意氣風發嚷嚷,「在家乖乖等著,爺馬上就回來艹你。」
當時他怎麼回答來著,哦,他踹了他一腳,讓他這輩子都別再回來了。
原本玩笑話,可這次過了三天還未歸,趙清河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從前常廷昭夜黑離去第二天早上就會歸來,從來不曾在外邊逗留這麼長時間。而且臨走時候還說道,讓他第二天洗漱乾淨,他好乾活。
這意思應是很快就回來才對,莫非是出了什麼事?想起兩人第一次相遇,常廷昭背後深深刺入的箭,趙清河打了個激靈,全身發涼。
不會這麼倒霉吧!
按照電影的套路,只要裡邊角色說:這是我最後一次XX,然後就可以退休了;或者是你等我回來,最後都會死於非命!
趙清河越想越是那麼回事,那日常廷昭臨走時說的話,怎麼都像電影里演的!而且還破天荒的吻了他的額頭,這場景怎麼想怎麼悲壯,以後成為他後半輩子無法忘卻的場景,每每回憶都會黯然淚下。
「趙哥,趙哥?你怎麼了?」侯哥兒看到趙清河一臉煞白,驚呼起來。
趙清河這才回過神來,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沒事,我在想一些事。」
侯哥兒一臉關切,「真沒事?我瞧你氣色不太好。」
趙清河搖搖頭,心中暗惱自個也太會胡思亂想了,莫說這不是電影,就算是常廷昭那模樣也是主角!
「還是太閑了啊。」趙清河搖頭嘆道,比起其他大夫門前若市,他雖不至於門可羅雀,卻也有太多時間胡思亂想,他必須找點事做。
「侯哥兒,你可願跟我學如何給畜牲做手術?」
侯哥兒眼睛亮亮的跳到他的面前,一臉激動,「趙,趙哥,我真的可以學嗎?」
趙清河笑道:「有何不可,只是我現在未曾做過一個手術,怕你不信我有這一手罷了。」
這世也有許多外科手術,可對於侯哥兒來說手術等於開膛破肚。趙清河也未糾正,他一時腦袋僵化,想不出用替代開膛破肚的詞,只能將錯就錯。
侯哥兒連連點頭,「我信,我信,我當然信了!」
趙清河看他求知慾很強滿意的點頭,「那我去與總管說一聲,讓你每日有些空閑時間跟著我學。之前我想岔了,本來想著我露一手再傳給你,也好讓你明白這手術是怎麼回事,才好決定是否要學。可現在想想,若真的遇上手術,就這條件我一個人必是不行,得需要一個人搭把手。」
侯哥兒難掩心中的興奮,「趙哥,你說的我都信。我會好好學的,真到時候也能派上用場,讓大家看看你的能耐。」
趙清河聽到這話心中熨帖,不忘提醒道:「這手術場面大多血腥,你可受得住。」
侯哥兒不以為然,「若是人我恐怕還真下不了手,畜牲就沒啥啦,平日里我還幫忙殺雞殺豬呢。況且我們這還是治病,是造福,有何可怕的。」
趙清河聽到這話更是放心,這外科手術並非所有人都能接受,不少人嫌棄血腥不屑於做。商量好便是尋那總管給侯哥兒空些時間,總管是個乾脆的,直接將侯哥兒分給他,以後專門聽他的吩咐。
病馬監里除了各個大夫的大徒弟其他都得打雜,侯哥兒沒想到他竟然能和大徒弟一樣的待遇,樂得都快找不著邊了。
趙清河卻提醒他,「你平日空閑時候也得去幫忙,這打雜也是能學到許多東西的,莫要偷懶。」
侯哥兒連連點頭,心中的得意也散去不少,他打雜有段時間自是明白其中門道。
趙清河將常廷昭給他打制的手術器具全都拿了出來,擺放在桌上,侯哥兒直接瞧花了眼,沒想到這手術竟是如此講究。瞧瞧這些刀都有好幾把,剪刀、鑷子等等也花樣不少,心中越發相信趙清河是不一般的。
趙清河正打算給侯哥兒講解這些器具,抬頭一看周大夫和魏大夫走了進來,神色透著窘迫,身後還跟著兩人的兒子周路和魏遠志。
趙清河笑著打招呼,「周大夫,魏大夫,可是尋我有事?」
周大夫和魏大夫對視一眼,齊齊對著趙清河鞠躬作揖,周路和魏遠志也跟著深深的鞠了一躬。趙清河不明所以,只能等著幾人解釋。
「兩位大夫這是作何?」
周大夫道:「聽聞趙大夫要授予侯哥兒開膛破肚之神技,我二人厚著臉皮想過來問問,可否收我二人之子為徒?」
魏大夫也一臉誠懇道:「若是趙大夫願將我二人犬子收下,他二人必是會行拜師之禮,不再拜入其他門下,今後以你為尊,並保證不會外傳此術。」
趙清河笑了起來,還以為是什麼事。想必是他與總管說起,然後將消息透露了出去。他現在的名氣雖還是不足以讓不識他的人尋他看病,可在病馬監已經有一席之地。明明未曾做過手術,卻有人這般無條件相信他,趙清河心裡十分激動,也越發謹慎起來。
趙清河朝著周路和魏遠志問道:「你們二人是被父親逼著來的,還是想誠心與我學這技藝?」
周路濃眉大眼長相敦厚平日接觸,他也同外貌一般老實憨厚。趙清河剛來的時候,周路也是為數不多對他友善的人,只是平日交往比較少,不似侯哥兒一般熟稔。而魏遠志斯文靦腆,在病馬監是出了名的個刻苦好學的。在後輩中兩人都屬於頗為優秀的,周大夫和魏大夫十分看重他倆。
周路道:「是父親提議,也是我想學。」
魏遠志也道:「此技藝早已失傳,若是能學到也不枉這一生。」
趙清河點了點頭,他不是本土人,不會局限什麼絕技不可外傳、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之類的思想。他認為若每個人都藏著掖著,那麼只會固守自封難以進步。他接受的教育是開放的,不吝賜教,只是能否成事就要看個人努力和天分。
趙清河自信他的醫術在許多方便比在座的大夫要高明,並非因為他多聰明,只是因為他所學都是這些所謂古人創造後人總結而來的。現在他提前將這些知識傳輸給他們,讓更多的病患能夠得到治癒,何樂而不為。
當然,他也並非這般偉大,只不過是現在不愁吃喝,所以尤為大方罷了。若他傳授這些技藝真的會把自個餓死,那他絕對是不會外傳的。
趙清河並不著急鬆口,問道:「我未曾展示過此技藝,你們根本不知是何模樣,這種情況下也要拜我為師,是否太過草率。」
此世拜師可是大事,一旦定下大多都不可『跳槽』,對師傅如同對自個的父母,就連婚嫁師父都會過問。若是尋了個不靠譜的師父,這一生可都能被耽誤了。
周路老實道:「趙大夫其他醫術也同樣值得我學習。」
魏遠志微微紅了臉,望向桌子上的手術器具,「之前確實有些忐忑,看到桌上這些東西,心裡徹底踏實了。」
兩個都是實誠的,趙清河非常滿意。於他而言為人聰明還是其次,最重要是人品。他可不是大學里的老師,只要能考進來都會教,哪怕有的人上課都在那睡覺玩手機,人品如何更不會去關心。
「我可以教你們,但是這拜師就不必了。」
周路和魏遠志都怔了怔,紛紛望向周大夫和魏大夫。
周大夫著急道:「趙大夫,可是覺得他們有不妥?」
趙清河笑著搖頭,「非也,我十分滿意,只是學我這技藝並不需要拜師,侯哥兒也是如此。收徒弟於我而言責任太重大,我現在還沒想好,所以只傳技藝不收徒,你們二人若是感興趣也可以過來一起學。」
周大夫和魏大夫都瞪大了眼,激動得一時不知道如何言語才好。趙清河這段時日的表現他們都看在眼裡,心中都佩服得緊。明明才二八年紀,竟然就有這般見地和技藝,假以時日定能成為一代名醫。
所以聽聞趙清河要教授侯哥兒開膛破肚之絕技時,心裡不免也動了心。雖是未親眼見過趙清河施展,可平日就可看出這趙清河絕非是那滿嘴跑馬之人,肯定是有些能耐的。現在趙清河還未揚名,想來收徒也不會太苛刻,若是等到以後恐怕就難了。
他們二人已有師門必是無法去承這技藝,便是幫兩個在醫術方面最為通透的兒子去求。若是能學到,與他們整個家那也是光耀的。沒想到趙清河竟是這般大方,完全不藏不掖,只教技藝不用拜師。
雖是心裡激動,可魏大夫依然覺得不妥當,「這,這恐怕不大好吧。」
周大夫也冷靜下來,他雖然很想學得,可是也知道絕技哪裡能這般,這趙大夫還是太年輕了。也搖頭道:「趙大夫您豁達厚道,我們也不能趕著佔便宜,此話還是莫提。」
趙清河認真道:「大家無需如此,若是不能傳我定不會胡亂行事,多一些人學會也讓患者多些生存的機會。只是此技要求甚高,你們若真要學,務必要發誓在我未宣布你們出師之前,不能擅用此技。」
兩位老大夫見趙清河這般深知他是真的不在意,這才安下心來,領著自個的兒子一起對天發誓。
幾人雖未行拜師之禮,可周路和魏遠志平日都如同對待師父一般尊重趙清河,若非趙清河阻攔,兩位老大夫也要如此。此舉在病馬監又是掀起一片嘩然,不少人都覺得兩位老大夫瘋了,尤其是那曹大夫,直接指著他們兩的腦袋說老糊塗。
兩位大夫卻不以為然,每日固定時間到趙清河這裡學習。
常廷昭離開第五天,趙清河終於忍不住向青黛詢問。
「青黛,爺仍未歸?」
青黛抿嘴笑了起來,「公子還真忍得住,竟是到現在才問起。」
趙清河不解,青黛又道:「爺前幾日就傳來口信,說是要有要事需趕回京城一趟,來回恐怕需要一個月,讓你莫用擔憂,還囑咐等你問起的時候再提。」
趙清河咬牙,這混蛋!害得他這幾日一直擔憂怕他出事,竟是跟他耍這花樣,看他回來的時候不虐死他!
雖然得了消息,趙清河的日子依然過得不踏實。青黛並非親信,常廷昭傳給她的消息不一定屬實,也不知實際到底如何。
日子一天天過去,白天還罷了,忙活起來便是記不起什麼。到了晚上回到別院,曾經兩個人嬉鬧之地,原本熱鬧的地方安靜得瘮人,惹得他漫漫長夜無心睡眠。一大早起來練武,無人監督更是寂寞難熬。習慣了有人作伴,如今一個人已是不習慣。
趙清河不由嘆氣,若常廷昭不再回來,恐怕他又需要很長時間去適應了。若是剛情動,這廝便消失,那他可真是有夠悲催,註定不宜戀愛啊。
可轉念一想,都還沒艹過玩負心男也不是這麼玩的,心裡又踏實不少。
「這叫指壓式也叫卓刀式,以手指按刀背後三分之一處,用腕和手指力量切割。適用於切開皮膚,腹膜及切斷鉗夾組織。」趙清河一邊示範一邊說明。「這是執筆式……」
周路忍不住打斷,「怎的這般拿筆?」
趙清河這才反應拿鋼筆和拿毛筆的不同,解釋道:「此術為海外傳來,那裡的人用的是鵝毛筆,拿筆的方式與我們並不相同。」
幾位年紀大小不一的學生恍然大悟,記錄完畢之後,都拿著刀在手裡體驗。
趙清河教完四樣手術刀執刀方式,周大夫不由感嘆,「不學不知道,沒想到就一個如何拿刀就這麼講究。」
魏大夫也嘆道:「還有那打結竟然也這般多的花樣,真不知是誰想到的,實在是太精細太準確了。」
趙清河笑而不語,這些人學得很快,想當初他跟著外公學打結的時候,可是花了好幾天才讓外公滿意。這些人無論學什麼頭天還生澀,第二天就能讓他點頭稱讚了。不到一個月,這些人已經完全可以作為他手術時候的助手。
可這要實際操作還是遠遠不夠的,趙清河道:「手術操作需要多看多練,過些時日我們尋些青蛙或者兔子等活物來試手,加強記憶和操作熟練度,這才算是跨進去第一步。」
周路和魏遠志兩人臉都紅撲撲的透著興奮,若說之前還沒什麼底,如今是心服口服。他們與趙清河學得越深,越覺得這趙清河不一般。他們現在過來跟著學真是來對了,只可惜趙清河不肯收他們為徒,讓他們頗為遺憾。不過能如此已經很滿足了,只要能學到真本事,其他並不重要。而那些嘲笑他們傻的人,以後必是有他們後悔的。
魏大夫也一臉興奮,道:「我家有祖傳麻魂散的藥方子,雖不及失傳華佗麻沸散卻也還算當得用。」
魏大夫說得謙虛,其實這麻魂散可不一般,魏家醫術全靠它得以揚名。
趙清河正愁這麻醉劑的事,這下正好。從前他慣用西藥麻醉劑,雖然也知道一些麻醉藥的方子,卻沒試驗過,若真要用上還得臨床試驗其功效,還要記載時間劑量等等,著實費事,有魏大夫出手那就省事不少。
「喲,這不是外科聖手侯大夫嗎,今日又做了多少台手術,救了多少畜牲?」曹寬吹著口哨嘲弄道。
侯哥兒將臉撇過一遍,並未搭理他。可曹寬卻糾纏不放,「喲喲,還沒使過一次就擺臭架子,以後發達了可不得把我們這些人丟到腦後?只不過啊,這一天你是等不到了,哈哈哈。」
曹寬囂張的嘲笑著,一些學徒也跟著起鬨,大多學徒小工則豎起耳朵聽熱鬧。
趙清河雖並不藏私教了他們幾個,可周大夫和魏大夫都叮囑幾人即便這般也不能外傳。他們還是覺得這趙清河年輕不通世故,有的絕技是萬不可外傳的,他們這些年老的既然知道這個道理,也就不能讓趙清河在這上面吃大虧。
趙清河雖是不在意,可又想這世條件差,就算善於此術成功率也不見得高,若是半桶水只怕不是治病而是催命了。因此也並未拒絕兩位老大夫的好意,平日教學都是避著人的。
所以平日他們學的什麼,外人並不得知。如今病馬監里都紛紛猜測著,不知道這些人在玩什麼花樣,都十分好奇。周大夫和魏大夫那他們是打聽不得,周路和魏遠志也是嘴巴嚴實的,只能指著最年幼地位最低的侯哥兒,所以曹寬冷嘲熱諷他們也沒有上去幫忙,也想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什麼。
侯哥兒氣得臉通紅,可他得了教誨,雖是有氣也不會胡亂說話,便只冷冷哼了一聲就閃開了。曹寬想攔,侯哥兒立馬開嗓子嚷唱起來,「好狗不擋路咧,癩皮狗愛纏,誰家放狗忘了栓啊,狗吠惹人煩。」
正等曹寬發怔,侯哥兒便跟個猴子似的遛了,只惹得曹寬氣得直跺腳。
趙清河見到侯哥兒樂得不行,「侯哥兒,沒想到你這把嗓子還挺不錯啊,那歌兒唱得還挺好。」
侯哥兒撓頭嘿嘿笑道:「我們那喜好唱山歌,也沒啥講究,就是順口亂編,把自個唱舒坦就成,我爹和我娘就是這般結緣的呢。」
趙清河來了興緻,「你們那還有這風俗?」
侯哥兒點頭笑道:「我們那靠近山中異族,所以一些習俗和他們相近。」
大佑朝把少數民族都統稱為異族,不少地方關係還是頗為融洽的。
「那還挺有意思的,你們那有沒有三月三?」
侯哥兒眼睛一亮,「趙哥,你還知道三月三啊?」
趙清河沒想到還真的有,「我瞧書上看到的,沒想到還真的有。」
侯哥兒猛的點頭,「是呢,每逢三月三我們那的異族就會聚在一起,穿著最美麗的服飾唱歌跳舞。而且我們那的異族並不排外,還會邀請我們這些外族人去呢。你不知道那日多有意思了呢,又唱又跳又有好吃的,小時候我除了過年就盼著這一天了。異族十分好客,人又熱情,很好相處,和別人說的不一樣。」
大佑朝對異族還是存有偏見的,都稱他們為蠻族。而且異族大多貧困,所以更是瞧不起。
趙清河越發感興趣了,後世有的地方也有三月三,可那味道已經全都變了,完全沒有那種氣氛。「有空我也過去瞧瞧,從前知道的時候就眼饞了。」
侯哥兒被認同,眼睛都笑眯成一條線了,「哎,哎,現在水路通了,咱們只要坐三天的船,再坐兩天的驢車就能到了,很快的。」
趙清河嘴角抽抽,尼瑪,這還真是夠快的。
侯哥兒從後院回來,搖頭嘆氣,「鍾老大夫和小鍾大夫這下可要倒大霉了。」
趙清河放下手中的筆,「怎麼回事?」
原來周大夫之前被派去救治官馬,可用藥之後卻沒有效果。若只是一兩匹馬還罷了,二十幾屁馬都出了事,現在治療無方,上頭肯定會怪罪下來的。
怪不得這一陣子都瞧不見那鍾老大夫和鍾興元,原來去治療官馬去了,趙清河疑惑,「到底什麼病這般厲害?」
侯哥兒搖頭,「詳細的我也不清楚,只是聽人說起有這麼一個事,小鍾大夫剛才還回來了一會,那模樣都不見人形了。」
大佑朝對馬匹十分愛護,尤其是這官馬,若是照料不周是要挨鞭子的。廄庫律里有定,未完成規定的繁殖數額的,牧養人要受懲罰,一頭笞三十,三頭加一等,過三頭杖一百,十頭加一等,罪止徒三年,便可見一斑。
若只是一兩匹馬救助不利倒是罷了,二十幾頭管你是這病沒法治還是如何,都會怪到獸醫頭上。病馬監是官立的獸醫院,裡邊大夫有義務去醫治官馬,還躲避不得。平日莫看比一般大夫風光,到了這種時候,那就是要命了。
正說著,周路跑了進來,一臉焦急,「趙大夫,上次你治好了牛眼蟲病,不知這馬眼蟲病可否治得?」
趙清河頓了頓,回道:「那得看是何眼蟲病。」
周大夫也跟在後邊趕了過來,怒道:「胡鬧,怎麼能讓趙大夫去趟這渾水。趙大夫,你莫用理會他。」
周路臉憋得通紅,卻沒在言語。
趙清河也猜出一二,「可是官馬的病?」
周大夫深深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也不知倒了什麼霉,那些馬匹齊齊發病。鍾老大夫已經開藥治好了一些,可還有大半沒能把那些蟲子殺死,如今瞧著越發不好,已經有一匹眼瞎了。雖只是瞎了一隻眼,可這馬哪裡還能用得。能用官馬之人都非等閑之輩,或是有要事在身,哪肯讓他們騎乘瞎馬。」
周路和鍾興元關係很好,周路的姐姐就是鍾興元的妻子,所以一聽那有事就著急的過來尋趙清河想法子。可這麼一來,趙清河若是去看診,就會被卷了進去。能醫好萬事大吉,若是不能,也會跟著挨板子。
周大夫雖然信任趙清河的醫術,要是平時必是會讓他一同去看診,可這事牽扯官馬,世上沒有什麼病都能治的大夫,他不能讓趙清河冒這個險,所以才會制止住周路。
趙清河聽到了關鍵,「瞎了一邊眼睛?那眼蟲病可是大多發於一眼?」
周路一聽連連點頭,「是啊,說來也怪,除了一兩匹基本都只發一眼。」
趙清河沉默了一會,又道:「你們可否去看過?」
周大夫嘆道:「我去瞧過了,若非鍾老大夫庇佑,我也得一起挨罰。」
這個親家沒得說,他也想幫忙,可又不想連累其他人,心裡著實矛盾。所以明知周路會跑過來尋趙清河,也未提前警告,而是跑到這裡才攔住,他也有私心。
趙清河如何不明白,人之常情,有幾個人能看著家人好友受害而無動於衷,「你將那病狀說於我聽聽。」
周大夫心升希望,將那病狀仔仔細細的說來。
患畜羞光、流淚,睛生白膜,遮蔽瞳人,眼房液渾濁常有碎塊遊離。而那蟲體長約一寸,形如白線,在角膜下,眼前房中上下遊動,狀若「蛟龍戲水」。
趙清河聽到這些,心中頓時有了譜,這病他應是能治,便是讓周大夫帶路,他要去看診。
周路頓時大喜,一臉激動。周大夫卻微微皺眉,「趙大夫,你確實有把握?若真的過去,可難脫身了。」
趙清河笑道:「鍾老大夫若治不好,我們這些病馬監的大夫就算沒有參與,這麼多匹病馬得病而治不得,也會跟著一起遭殃的。」
周大夫也明白這理,可上頭不會連罰這麼多人,否則這病馬監還如何開下去。所以可以逃避一些責罰,至少板子數沒這麼多。
可趙清河都這般說了,他也就不再虛假推託。他心底也擔心鍾老大夫和鍾興元得很。他那閨女現在正有身孕,一直瞞著未敢說,若真出了事那閨女不知如何難過。閨女這胎本就坐不穩,莫要出事才好。
周大夫對著趙清河深深鞠了一躬,「多謝趙大夫出手,大恩大德我周家人銘記於心。」
周路也想跟著鞠躬,趙清河連忙攔住,「醫者本分罷了,而且也是為了我自己,莫用行這般大禮,治病要緊。你們趕緊去尋幾根縫衣針來,我們這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