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如初見——陳誠

如初見

我跟陳誠，相戀於最青澀的學生時代。我用我最純真的年華，陪他度過最無邪的時光。

我想，所有的青春里犯得錯誤，都不該稱之為錯誤；所有愛過的傷過的，在時間的煮泡中，我們都只能選擇原諒。

那一年的春天，迎春花開的特別早，連樹葉也提前綠滿了枝頭。我們在那片春意盎然的情人坡相遇。他急著上課，我急著回宿舍，就是這樣簡單而常見的相遇。

可是往往，我們便在這種簡單的相遇中，就記住了對方的容顏，哪怕，沒有說上一句話，僅僅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點頭微笑。

於是我們的緣分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開始。

在橋頭，在湖畔，在圖書館，甚至在下自習之後的路上。我們一次又一次的相遇，最終，我們互相停下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笑了。

那是屬於青春，屬於愛情的微笑。我想，每一段愛情，都會有一個於自己浪漫而唯一的開始。

而我們的愛情，便這樣，隨著春天的腳步，一點點發芽，生根，長葉，開花。

我們在一起的第三年，我見到了他的母親，那個自視甚高而又自認為溫文儒雅的女人。

她甩了甩披肩的長發，將黑如墨的長發摔到了那張年逾四十而風韻猶在的臉後面。

「家是農村的？」她看也沒有看我一眼，「陳誠，你帶她回來幹嘛？不知道我不喜歡農村人嗎？」

我愣了愣。這是我第一次和她見面，在我喊過一身阿姨之後，她回應給我的。然後我人生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世上還有一類人，他們頭上有個專屬的帽子：農村人。

我選擇了離開，陳誠卻追出來，請求我原諒他無知的母親。並向我保證，他一定會說服他的母親，讓她接納我。

我信了。

這次，看著她買了大包小包的零食，水果，蔬菜，然後整整齊齊地碼放在冰箱里。

看到我的時候，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你吃過飯來的吧？我已經吃過了！」然後便不由分說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便打開電視，便嗑瓜子。

順便，將茶几上，她的專用杯子，有意地端起來看了看。然後失望了自言自語。

「喲，沒水了！」但是她卻並沒有去倒水，而是將空杯子放在茶几上。

陳誠有意戳了我一下，我便知道，原來，她所謂的接納，就是個為我一個為她服務的機會。

我看著陳誠，咬了咬牙，然後走過去，給她倒了杯水。

她滿意地看了看我。

「不錯，有點進步了！」她翹起二郎腿，「不過，離我的要求還是太遠了！」

我捏了捏拳頭，恨不得，上去揍她。

她卻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在我面前搖頭晃腦。

陳誠緊緊地拉住我，小聲地提醒我，要忍。

我為什麼要忍？我憑什麼要忍？

「為了我們的未來，我們要忍！」他說。

為了我們的未來？為了我們的未來，我們就要忍嗎？

我笑了笑，為了你，我忍。

忍耐的結果是，我看見了他的背叛。我看到了那個女人，以及，他們在一起時那不堪的聲音，那不堪的畫面！

就在我的床上！

就在我新買的床單，我新買的被套上！

看到我，那個女人竟然不慌不忙地起身，而他先是一愣，然後，追上我。

是的，我不會原諒他！我不會原諒我這麼久以來的愛情，就被他在那一刻給糟蹋了！

可是，還沒來得及讓我告訴他，我恨他的時候，那個女人卻一巴掌將我扇倒在大街上！

這麼說也許有人覺得誇張，但是當你失魂落魄地遊走在大街上，當你滿腦子都是最愛的人背叛了你的時候，你還怎麼能夠承受得住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我確實沒有被她扇倒在地，但是我的整個心卻被她那惡毒的一巴掌，扇的搖搖欲墜。

「你個小賤人！竟然敢勾引我男人！」說著她便一腳將我踹倒在地！

怎麼成了我勾引他男人了？明明就是她勾引了我的男人！

我沒有和任何人吵過架，沒有和任何人拌過嘴，所以面對她不堪入耳的謾罵，我除了無力的辯解，竟然一點招架能力都沒有。

在我如此無助的時候，那個男人才出現，可是看著他摟著那個女人消失在我的視線里的時候，我才知道，也許，確實是我破壞了他們。

我不願提及這個男人，也許很多人也和我一樣痛恨著這個男人，但是這個男人，卻承載著我最青澀，最懵懂，最純潔的愛。

也是這個男人，讓我對愛情失去了信心，對生活失去了希望。

我想如果他不會第二次出現，也許我的生活會是另一番模樣，我會在對他的半愛半恨中度過此生。

可是他出現了。他讓我不再愛了，也不再恨了。

他用他最後的一點無恥，喚醒了他最後的一點良知，於是，他在一番鬧騰之後，從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想說，世上也許有很多像他那種家庭的人。衣食無憂，一輩子，可能都不用奮鬥。但是，也一輩子都沒有理想，甚至有的時候，連善惡是非都分辨不清楚。

每個人的一生都會吃很多苦，如果年輕的時候沒有經受過磨難，那麼以後的歲月中，這樣的磨難肯定會一分不少地向你走來。

所以很多人說，年輕人沒吃過苦，那便是造孽。因為等你年長，甚至年老的時候，那些你沒有走過的彎路，會加倍地折磨你已經沒有多少承受能力的內心。

而陳誠，便是這樣的人。我想，他應該不記得，我們相戀時那種青澀懵懂的滋味了吧！因為他從來不會去想失去的東西。對他而言，失去，是為為了得到更好的。

可是對我而言，那些曾經，就像是一張張小時候的老照片，時刻提醒著我，我年輕時候的樣子。

海天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如果一個人忘記了過去，那麼，他就得不到將來。因為所有的將來，都將成為過去。

然後，他撿起我小學時的那張扎著兩個小辮兒的照片，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你小時候，長得真丑！」

我將照片搶過來，白了他一眼。

「還好，我兒子長得像我，要不然，可就完蛋了！」他又笑著追加了一句。

我將照片收進了相冊中。

然後我們牽著我們只有三歲的孩子，走在我曾經走過無數次的校園，突然小傢伙指著前面的那排迎春花高興地大喊一聲：

「迎春花！」

我和海天面面相覷，他怎麼知道這是迎春花？

春風拂面，一排排的迎春花開的格外的旺盛，像極了那一年的春天。

「你說，人生若只如初見，該多好？」我問海天。

「你是在說我嗎？」他似乎知道了點什麼。

「別跑遠了！」小傢伙向迎春花跑去，而我跟著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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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誠後傳

我願意祝福每一個和我有過交集的人，無論是敵還是友。

陳誠離開江城之後，便和我的生活徹底里斷了聯繫。當然，我們也從來沒有聯繫過。只是偶然的一次機會，聽說了他的事情。

他和楊青青結婚了。那個年輕而潑辣的姑娘。也是他母親中意的姑娘。

但是很快，他們便離婚了。倒是不他移情別戀，而是他的母親，那個從來眼中都放不下人的女人，患了重病，住進了醫院。

據說，可能永遠也好不了。所以他的生活陷入了一團糟。他自小就完全依賴他的母親，所以母親病重，他頓時失去了依靠。

而他那位性格古怪甚至懦弱的父親，也毅然選擇和他母親離婚。為了生活下去，陳誠，選擇了跟隨他的父親。

我想，那個女人可能永遠也想不通，為什麼她一直視若珍寶的兒子，在她遇難時，將她扔到了一邊。

後來的陳誠，不得不面臨著經常辭職的命運，因為再也沒有人會為了他的怪脾氣去善後，久而久之，他自己在樓下開了小店。

他的故事，便終究在此，再後來，我便再沒有聽說過他的事。

但願他能成長起來，但願他能熬過生活的苦，堅強起來。

我很慶幸，沒有和他走到人生的這一段，他在我的回憶里，依然是那年迎春花繁盛的季節里，我們迎面相遇時的那種青春，活力。

我曾經的愛情，我曾經的愛人，雖然你背叛過我，傷害過我，但是今天，我依然感激你，因為是你讓我知道，愛情，遠不是我想的那樣。

祝福你，也祝福你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