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無名指的幸福
婚禮臨近,我的情緒變得多元化,激動、興奮、焦躁、不安、憂慮。因為有子傑,幸福灌注心頭,可如果婚禮沒有他們,卻是遺憾。哪怕缺席,能有他們的消息,也是好的。
但子傑不是神,他竭盡了全力,都沒找到他們。婚禮前一天,袁珺作為伴娘早早來了H市,夜裡兩人躺在床上時,細數當初在一起集訓時的瑣事,竟眨眼已是數年。不敢說歷經滄桑,卻也回首時一片唏噓,當時的我們,絕沒想到會有一天能夠平心靜氣靠在一起,曆數著這些過往。
袁珺笑看著頭頂天花板,悠悠道:「蘇敏,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和指揮官之間的愛情,真愛當如是吧,可謂是轟轟烈烈。我和左韜就沒那麼激烈了,平淡如水。」
我側眼而看,只見她的臉上有著無限嚮往,不由失笑,這樣的袁珺很像初認識那會的她,懷揣著夢想,又嬌柔不已的樣子。只是後來才發現,那些不過是她偽裝的外衣,她真正的內涵其實很強悍。但可能女人對愛情的嚮往都是如此,總想有段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愛情。
想了想后,就道:「袁珺,總有一天,你會不需要轟轟烈烈的愛情,想要的只是一個不會離開你的人。冷的時候他會給你一件外套,肚子餓了的時候他會給你做你喜歡吃的東西,難過的時候他會給你一個擁抱,就這麼一直陪在你身邊,陪你走過每一段路,不是整天多愛多愛,而是認真的一句:不離開。」
我和子傑經歷的確實轟轟烈烈,可細細咀嚼卻是滿嘴辛酸,幾乎我們差一點就分離了。比起愛在嘴間,還不如子傑的那句誓言:永遠都不會再留我一人。
袁珺的臉上浮現迷茫,「可左韜這人粗心大意到不行,哪裡會做吃的啊。」我聞言噗哧而笑,看這情形,左韜還得多下功夫啊,人家袁珺姑娘對他意見大著呢。
兩人磨嘰到老晚才睡,眯了沒多久,就被鬧鈴給吵醒了。之後我又經歷了前一次結婚時的忙碌,待子傑過五關斬六將破門而入時,我見他眉心有股惱意,進門就長驅直入到我身旁,抱起我就往外沖。
因為老爹不在了,小叔叔成為我唯一的至親,所以出嫁是從他家裡出發的,自然許阡柔擔當了嬸嬸這個角色,作為了娘家這邊的長輩。她指著子傑的鼻子笑罵:「臭小子,有你這麼搶新娘的嗎?」他哼了聲后道:「你是我姐,應該是站我這邊的。」卻聽許阡柔笑著說:「今兒不巧,我擔當了小敏的小嬸嬸,暫時罷工你姐姐那個位置。」
子傑的臉色黑了一半,耐著性子道:「姐,你就別整我了,我和小敏還趕著去教堂行禮呢,趕緊放行。」伴娘袁珺可不依了,難得抓著機會調侃:「指揮官,不帶你這樣的,今兒你雖然闖進這門了,但要是不回答完我們的問題,可就別想過這個門。」
子傑甚是不耐煩地問:「什麼問題?快問。」
我在心中暗暗叫糟,這劇情昨晚袁珺都沒和我通氣,可我看這丫那滴溜溜轉的眼珠,就知道不懷好意,果然她的第一個問題是:「你跟蘇敏第一次接吻是在何時何地?」
「孤島特訓時。」
左韜在旁叫起來:「好哇,你徇私舞弊,監守自盜!」被子傑一個瞪眼,沒了聲。
袁珺又問:「那你們第一次做、愛是什麼時候?」
我的額頭冒黑線,要不要這麼直白的?那頭子傑遲疑了一秒答:「洞房花燭夜。」
「歷時多長時間?是不是蘇敏主動的?」
我瞪眼了,憑啥說是我主動?我的臉上有寫著主動出擊四個字嗎?哪知袁珺拍拍我肩膀,語重心長道:「那時以你哈指揮官的程度,我絕對相信你化身人狼,將人吞噬到連骨頭都不剩。」
我還沒來得及怒斥,子傑已經重哼著說話,但不是對我,也不是對袁珺,而是對左韜:「你還是不是男人?到現在都沒搞定這女人,趕緊把人收回家去,免得荼毒我敏敏。」
說話間,他乘其不備越過袁珺身旁,直往門邊大步而走,卻被許阡柔給堵住了門,他眉毛上掀,漫不經心道:「姐,你要是再堵著門,晚點我把家裡那箱子給搬去姐夫那裡,相信他的臉色一定很精彩。」
許阡柔臉色大變,驚問:「箱子怎會在你那?我明明全都扔掉了。」
「哼,某人扔的時候滿臉不舍和心疼,回頭我把箱子就撿了,免得有人事後後悔沒處找。」
許阡柔一臉的懊惱,又頓足,「我就說怎麼立刻回身去尋時,箱子就不見了。」聽得我倒是對那箱子好奇起來,裡頭裝了什麼值得她想扔又不捨得扔。
子傑這個關節掐得准,許阡柔乖乖放了行。從樓下上來到出門,再無阻擋,子傑把我抱進婚車後座,就緊隨了進來。去往教堂的路上,我問他那箱子的事,他掛著淺笑淡聲解釋那箱子是許阡柔的秘密,至於是何秘密,卻抿唇不肯告訴我,只透露與我小叔叔有關。
車子緩緩停在英式建築物跟前,尖尖的屋頂,象徵純潔幸福的白色瓦牆,紅色的地毯,小叔叔已經等在門邊。今天將由他送我一路進內,把我的手交給子傑,完成神聖的儀式。
音樂聲中,我們肩並肩邁入教堂大廳,視線瞬間就被站在路中央的白色身影給奪住了。明明剛才這人還是一襲黑色手工西裝,就片刻功夫,搖身一變竟換成了筆挺的軍裝,軍帽在扣,腳踏軍靴,即使肩膀上沒有任何肩章,可與當初一樣,於眾人之中吸引著我,眼神近似崇拜與痴迷。
當我與他的距離越拉越近時,他英挺俊逸的模樣也深刻在我眼底,小叔叔在說著什麼我聽不清,只愣愣地抬首盯著他看,直到他從小叔叔臂彎中接過我的手,圈進了他的臂彎,然後帶著我一步一步前行。
原本這個時候,浪漫環繞,我的心也化成了水。可子傑突然壓低聲音邪勾著唇說:「口水擦擦。」我條件反射抬手去擦,一摸是乾的,頓然反應過來他在作弄我,惱羞成怒,又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能拿他怎樣,而某人還更加戲謔地笑我:「把敏敏的眼睛都看直了,怎麼,你老公我是不是很帥?」
我憋了又憋,最終還是笑意漫天。往他身旁靠了靠,站定在神父跟前,乘著神父在念祝辭,學他壓低了聲音也問:「那我呢?今天是不是很漂亮?」自問而今的我,長發盤起,多了女人的嬌柔,不像那時的我剪著短髮,像個男孩子。
他側目斜瞅了我兩眼,微不可查地點頭:「嗯,不錯,」我心頭大喜,卻聽他又加了句:「挺像頭小豬的。」於是我大喜轉大惱。
前方神父連喚了子傑名字兩聲,才總算把我們的心神給拉過去,看那神父一臉的無奈,恐怕我們是他遇見的,呃,最特殊的一對夫妻吧。都到舉行儀式時,還在那開小差。
誓言宣讀完畢,高聲回答「我願意」,無名指的幸福指環被套上,沁涼的吻淺淺落在我唇上,帶著熟悉的清新味道,猶如甘甜的山泉,而他的深眸就像那泉水般清澈,滿滿都是我的倒影。同樣的,即使我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也知道,他在我眼裡,滿滿的。
迴轉身,輕邁出步子,一步、兩步,頓住,我吃驚地看著那最後一排觀眾席上的人,眾里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孜孜嘆息的遺憾,在那裡!寧一,陸向左,蕭雨。
寧一率先起身,穿過人群大步走向我,到得跟前就是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咬著細碎的聲音在我耳畔:「敏子,我回來了。」頃刻間,我的鼻子一酸,眼眶有了濕意。如若不是這種時刻,定是哭著笑著吼她,為什麼要斷了音訊,為什麼到這時候才來?
現在,我只是將懷抱箍得極緊,緊到……寧一沒好氣地嚷:「你是要用蠻力懲罰我嗎?疼死啦,鬆手!」我不禁笑了,這樣的寧一才是我認識的那個,她恢復了元氣,不再是幽柔悲傷的那個她。
等鬆開懷抱時,寧一的目光轉向我身旁的子傑,揚著眉說:「許子傑,你真好本事,把我們家敏子騙了一次又一次,這次你要是再對不起敏子,我簡寧一發誓,一定將她帶到你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呃,這轉變太過快了,我去拉寧一,小聲說:「子傑沒對不起我啦。」
這丫根本理都不理我,連個眼神都吝嗇飄我,直直盯著我男人,眸光威懾。我側轉臉去看子傑,正好與他的目光撞上,見他嘴角輕掀了弧,眼神再認真不過地說:「你放心,我會護敏敏一生一世,不讓她受任何人欺負,包括我自己。」
寧一這才滿意,轉首拍拍我肩膀,「敏子,你老公的誠意我是看到了,具體實踐還得靠你監督。不過他真挺厲害的,居然兩次都能把我在不知名的地方給挖出來,有偵探的潛質。」
不由動容,原來是子傑把人給找到的,隱忍不說,是當成結婚給我的驚喜?那他們呢?目光轉向陸向左和蕭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