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我也只想你

馬小洛不答話，她聽著這樣的話，不可能不動容，只是，四年前的恐懼仍在，那一段她人生最絕望的日子，她總是歷歷在目，放不下，便不能繼續。

哪怕對象還是他！

「你這是在讓我對你負責嗎？」馬小洛輕笑，試圖讓氣氛活躍一點，她心中很亂，從一回國就開始亂。

「你要看你是對昨晚負責還是對我這個人負責。」楊餘暉慢條斯理的看著她，果然，四年足夠讓一個人練就金鐘罩鐵布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馬小洛微笑：「當然是昨晚。」

「那就不必了，我能接受美國的文化，雖然我沒去過。」楊餘暉摸摸鼻子，突然想到什麼，「再說，昨晚明顯是我比較享受。」

他看著馬小洛脖子上的淺淺痕迹，笑容狡黠。

楊餘暉看向她的眼神頗為複雜，轉過頭去，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一下一下的扣著，好一會兒，他勾了勾嘴角，開了鎖放她下車。

兩個人就這樣把那一夜淡淡的揭了過去。假裝誰都不記得，那深深的夜裡，靈魂深處久違的顫慄。

比較不淡定的是楊餘暉，如進馬小洛的城府是跟四年前沒有任何的可比性了，在兩人發生了這件事後，她比他認為的淡定了很多。

第一個因為這件事情找上門的，不是別人，正是馮慧茹。

四個四年再見，兩個人在安靜的茶樓相對而坐，馬小洛淺淺的笑：「阿姨，您還是那麼好看，逆生長了。」

馮慧茹嬌嗔的瞪了她一樣，「傻丫頭，說話還是這麼甜。」

「小洛啊，我跟你呢，一直相處得都不錯，我打心眼裡也是把你當我們楊家的兒媳婦看待，四年前你執意分手，去了美國，我都沒有怪你，千錯萬錯也是小輝不爭氣。

我今天呢，也不跟你繞彎子了，你就告訴我真話，你跟小輝到底怎麼打算的？」

「這個問題你問過餘暉了嗎？」馬小洛給她倒茶，不答反問。

馮慧茹點點頭，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好幾眼，馬小洛靜靜的喝茶，都找上來了，不可能什麼都不說的。

「我呢，當然是希望你們能夠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但感情的事情也不能強求不是，你叔叔很喜歡思思，你見過了吧，那小姑娘嘴甜，人也乖巧，本來是打算讓他們相處一陣子，過完年就準備結婚了，餘暉開年就三十，也該定下來了。」

她說得委婉，馬小洛一聽就明白了。楊家傾向於娶思思，只不過是顧及著楊餘暉，怕他不同意再鬧得人仰馬翻。

馮慧茹今天這意思，估計著要麼是勸她趕緊跟楊餘暉複合，不然就直接捲鋪蓋滾蛋吧。

「我和餘暉的事情，也不是我一個人三言兩語能說清的。女人到了我現在這個年紀，說什麼愛情就太幼稚了。可是有些時候，我也真是逼於無奈。」馬小洛低著頭楚楚可憐的無奈苦笑，「阿姨，當年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您也別為難，楊餘暉是您懷胎十月生下來，費盡心力養到這麼大的，誰也比不過您真心對他好。我呢，也是真心實意希望他好，我不敢說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了，複合這件事，我確實有考慮過。」

馮慧茹一聽這話就紅了眼眶。

四年了，他們都以為馬小洛再也不會回來。

所以張羅著給他介紹了好幾個對象，思思算是其中他們最滿意，餘暉也沒有表示出反感的姑娘。

多少次整理房間，楊餘暉枕頭底下壓著照片上面，神采飛揚的馬小洛總是主角，她知道兒子心中的人是誰。

天底下沒有哪一個母親願意自己的兒子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幸福這個詞，說起來，還不都是情投意合。

「小洛，你真心實意的告訴我，要小輝怎麼做，你才能原諒他？」

馬小洛無奈的笑，原諒嗎？其實早就沒有了怨恨，只是心中一直放不下浩天這件事，只是心中一直存著不自信，對他們感情的不自信，她不想再因為一點點的事情，兩人就鬧得不可開交，她不想再來一次因為脆弱的信任，他們分道揚鑣。

「阿姨，我沒有放不下，我只是，覺得我跟他，感情裡面太脆弱，禁不起敲打，這樣的感情，即使再深厚，也傷人。」

何柳被她那天一頓搶白后，便一直沒有消息，馬小洛發了好幾次簡訊去問他照片的事情怎麼搞，他也沒有回。

直到馬馬氏凱旋而歸，他才晃悠悠的出現。

但這次出現，無疑是給馬小洛投下了一個原子彈。

馬馬氏不知道在老家跟何柳媽怎麼商量，兩人最終還是從人類的繁衍生息降級成組隊廝殺，攛掇著何柳跟馬小洛直接領證去。

「反正你也不是黃花大閨女了，孩子也生了，扭捏什麼？跟何柳領了證，把浩天接回來，咱們就能合計二胎的事情了，反正是雙獨。」

馬馬氏一反之前的試探姿態，直接下死命令。

何柳不失時機的遞上來一個深藍色字母牌的絨布盒子，馬小洛沒有打開，但知道裡面肯定是求婚戒指。

「你們都瘋了嗎？」馬小洛憤怒的甩桌子。

馬馬氏冷眼看著，「是你有病，放著好好的男人不要，守什麼身，如什麼玉，你以為自己還是十七八歲大姑娘？我告訴你，戶口本在我這，如果你三天之內不做決定，我就替你跟何柳去領證。」

馬小洛摔門而出，何柳從後面追出來，滿目都是受傷，「你就這麼不情願跟我結婚？」

馬小洛甩開他的手，「是，不情願，你作為一個律師，應該明白在主體不同意的情況下，強迫結婚是不成立的！」

「不要跟著我！」

馬小洛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她難受得想死。

一個人來到酒吧，將自己麻痹在酒精里，身邊圍著一群搭訕的男人，此刻的馬小洛，有一種頹廢的美。

何柳還是不放心，隨後跟了來。

馬小洛沒有穿外套，何柳皺著眉頭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周圍那些蠢蠢欲動的男人頓時作鳥獸散。

「你還跟來幹嘛，看我困苦潦倒？」

何柳不說話，馬小洛繼續：「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在逼我，這幾年我才稍微清靜了一點，為什麼一回國大家就立刻各司其責的逼我，逼我複合，逼我結婚，逼我帶浩天回來……我不想想這麼多東西啊，我好累的……你們都不懂……」

她嘆氣，趴在吧台上恍恍惚惚的看著自己手裡的酒杯，「不過我不怕。何柳你說，要比耍賤，我輸過誰？」

陪了她一會兒，她終於喝不動了，趴在那兒閉著眼小聲的嘟囔「浩天，餘暉」。何柳點開她的通訊錄，撥出楊餘暉的號碼，通了之後又掛斷。

吧台的檯面是磨砂的鋼化玻璃，奶白色的冷光從裡面亮起，馬小洛趴在清凄的白光上，看的人心疼。何柳看著她，微笑著無聲做口型回答她剛才的問題：「我。」

手機震動起來，楊餘暉的名字在屏幕上閃啊閃，何柳把手機遞給酒保，笑著吩咐：「告訴這個人，這位小姐一個人來的，已經醉倒了。」

楊餘暉來得很快，遠遠的看著喝趴下的，他心疼的樓起了離開，何柳站在暗處，看著他們上了車，才從反方向走掉。

馬小洛，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跟楊餘暉還不能和好，我一定會得到你，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用捆的。

馬小洛一上車就纏著他，跟沒有骨頭一樣東倒西歪，語不成調，他突然就笑了，原來真正喝醉的馬小洛是這樣，那麼上次，便是清醒的罷。

因為上次的馬小洛，即使再最瘋狂的時候，也是矜持的，有所保留。

不會像現在一樣，對他小女孩一樣笑著，毫不掩飾愛意。

一別四年，他當年心愛的調皮又可愛的馬小洛突然出現在懷裡，像小豬一樣拱來拱去，這叫他如何能不心軟。

馬小洛格外的安靜，在副駕駛上躺著，乖巧的看著他，小白兔一樣的大眼睛裡面，全是崇拜，桃心泛濫。

楊餘暉前不久將兩人住過的公寓打掃乾淨，沒有別人幫忙，他自己一個人笨手笨腳的拖地，抹桌子，洗床單，換窗帘，換掉已經生鏽的廚具和老化的冰箱。

他知道，總有一天，兩人會再次住進來，沒想到這麼快。

一進屋，馬小洛就嚷著要喝水，楊餘暉將她抱進卧室，安頓在床上，還是以前常用的那個床單，有些褪色的花紋，承載著他們感情的見證，楊餘暉一直捨不得扔掉，即使是馬小洛走後，他也沒捨得。

「還認得這裡是哪裡嗎？」他小心翼翼的給她蓋上被子，輕聲詢問。

馬小洛嘟著嘴，不安的扭動，調皮的桃花眼裡面秋水泛濫，「我不告訴你。」

楊餘暉嘆氣，彎腰摟著她，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到，「笨豬……」

馬小洛抱著他不肯鬆手，他順著她躺了下來，把她連著被子擁在懷裡，輕輕磨蹭。

「我累……」她靜了一會兒，長長的嘆了口氣，凄凄的說，「累死我了……」

「餘暉，你都不知道這四年我過得有多累，我怕沒有跟費宇翔好，沒有，一次也沒有！我容不下其他人，遇到過這麼多對我好的男人，我也只想要你……」

馬小洛身體被困在被子里，被他抱得動彈不得，她用腦袋磨蹭著他鬍渣的下巴，親昵的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