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柚子
沉寂了半個月後，恩慈接到了一個新的委託。這次要去一個偏南的沿海城市，嘉陵。對方為我們準備好了機票，所以我們兩個只是帶好行李就直接登機了。
我們兩個的位置還算不錯，依然是她靠窗，我在她的左手邊。沿途時，我問她這次是什麼樣的委託，她也不搭理我，只是看著窗外漂浮的雲朵，一口一口地嚼著巧克力。我深深地鄙視了她一眼，就拿出了今天買好的報紙用來打發一下時間。
原本這是一個很正常很普通的事情，可是當我翻頁看到一個版面上碩大的標題后，我忽然間感覺到後背湧起了一股濃烈的寒意。
「南臨集團董事長王海因車禍當場死亡。」
王海死了，而且也是車禍？
我皺著眉頭難以置信地往下看，按照報道所說，這是一起事故。而且死的除了他以外，還有他的妻子和兒子。好像是說他們一家人出去拜神，結果回來的路上撞上了一輛載著鋼條的大貨櫃，三個人都是當場死亡。
接著後面有一張車禍現場的圖片，我猛然間發現，那圖片中路過的車輛里，有一輛黑色的保時捷，透過車窗，我分明感覺到，那個保時捷里的司機，就是王海的那個女秘書，而且她依然露出了那個詭異的笑容。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我的錯覺，一慌神，報紙就從我手中掉了下去。坐我旁邊的好心大哥彎腰幫我撿了起來，好像是看到了王海車禍的那個版面，冷笑了一聲，「這老東西也有今天，呵呵，真是老天有眼。」不知道那大哥是在對我說還是在自言自語，我接過報紙，朝他點點頭，善意地笑笑。
我心想這大哥難道也和王海有過節么？怎麼感覺這麼奇怪呢。我順著報道往下看，在最後的一小段里，寫著王海的女秘書李婷芝成為了新的董事長。
看到李婷芝這三個字的一瞬間，我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驚恐感。
「你怎麼了，臉色很怪。」恩慈嚼著巧克力，撇過腦袋看著我。
我搖搖頭，把報紙收了起來，什麼都別想了，還是睡一覺吧。然後我就想起了恩慈曾經跟我說過的話，「不知是人可怕還是鬼可怕，不過還好，這世間一切都自有定數，他欠下的，遲早要還的。」
在飛機上睡了兩個多小時，我們就抵達嘉陵了。南方的沿海城市瀰漫著一股溫熱的潮濕感，讓我有點噁心。
下了飛機后，我們就看到委託人已經在接機口等候多時了，是一個相貌甜美的女孩子。她一個人舉著大大的白色牌子，上面寫著「熱烈歡迎恩慈小姐！」八個紅色大字。見到我們走出來，她立馬興奮地用力揮手，嘴裡還不斷喊著：「恩慈小姐，恩慈小姐，這邊這邊。」
這女孩兒幹嘛這麼興奮，怎麼好像是看到了自己多年未見的閨蜜一樣呢，我真是想不通。恩慈的反應也是極其平淡，只是任憑那個女孩兒不停地在她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出了機場我們就上了一輛黑色的寶馬X5,朝著目的地疾馳而去。
原來這個女孩叫木子，是委託人派來接待我們的。按照她的說法，就是委託人心血來潮想著假期帶著妻女來這個老宅子度假，但沒有想到，自從來到這個宅子后，奇怪的事情就開始不斷發生。有時候走廊的燈會自己忽開忽關，晚上睡覺的時候不知道哪裡總會傳來腳步聲。這都還好，委託人他們並沒有太在意。直到後來，請來的糕點師竟然莫名其妙的上吊自殺了，而且用自己的血在地面上寫著「我有罪」三個扭曲的大字。然後委託人就害怕了，帶著妻女趕快離開了這個宅子。
但事情並沒有這樣結束，木子跟著警察來處理這個案件的時候，其中的一名女警官不知為何竟然也在宅子里上吊自殺了。緊跟著還有兩個請來打掃衛生的女傭，本來想著讓她們打掃完就走的，結果卻也離奇的上吊自殺了，而且她們每個人死後地面上或者牆面上也都留有「我有罪」三個血字。這下連警方都徹底慌了神，對於整個案件完全找不到一點頭緒，最後只好把案件當成自殺案來結案，不再調查。
因為事情最後還是不算解決了，委託人很害怕還會不會引起什麼不好的事，所以千方百計找到了恩慈，希望恩慈可以幫助委託人把這個老宅子弄乾凈。光是訂金就有五十萬，事成之後，還會有八十萬。
聽到這個委託金額，我終於明白恩慈這個小富婆到底有錢到什麼程度了，不過也是應該的，畢竟這可是拿生命在賺錢啊！
等木子大概說完這些的時候，恩慈已經倒在我肩膀上睡著好一會兒了，這個傢伙，真是太沒禮貌了。於是我只好代替她和木子猛侃，好在木子非常活潑，而且大大咧咧的，完全沒有在意恩慈已經睡著了這件事。
事情的經過聊的差不多后，我就問她：「木子，其實我很好奇，為什麼你見到恩慈會那麼興奮啊？」
「當然啦，因為恩慈小姐是我的偶像啊！」木子用力踩了一腳油門，趕在紅燈之前穿過了路口。她的聲音顯得特別激動，「很早以前就聽說過她的事迹了，而且還上過報紙呢，哈哈，我也想像你一樣成為她的助手啊，我對這個圈子很有興趣。」
「啊，這個圈子沒什麼好的吧，怎麼會有興趣。」我無奈地笑笑，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她口中所說的恩慈的事迹，這傢伙原來處理過什麼大事件么，竟然還上過報紙，估計又是那一臉面癱的模樣。
又轉過了一個大彎，木子神往地說：「我呀，想學會這些本事，去看看死去的爺爺奶奶，不知道他們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原來是這樣啊。」我點點頭，「等這個事件處理完，我幫你問問恩慈吧。」
「真的嘛！」
「嗯，真的。」
「哈哈，太謝謝你了，一寧！」
開了差不多將近四十分鐘，我們駛進了一片林子，周圍綠樹環繞。拐出去后，順著道路就會看到左前方有一個歐式風格的古老別墅，在別墅的北面還有個湖泊。
叫醒了恩慈，我們三個人便拿著行李下了車，這時我忽然注意到，我們車位的旁邊還有一輛奧迪Q7。正納悶呢，就看到正門裡面走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男的，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多少歲，另一個則是小學生模樣的小姑娘，手上還抱著一個奇怪的洋娃娃。我察覺到，恩慈看到那個小姑娘的時候，顯然有點意外。
這時木子連忙開口幫著我們介紹，「這位是我的搭檔東子，這幾天就由我們倆來招待幾位。」接著她把手擺向那個小姑娘，還沒等說話，那小姑娘倒是先來了一句，「喲，好久不見了啊，恩慈姐姐。」
這一句話說的我是雲里霧裡，敢情恩慈和這個小丫頭還是認識的，而且聽她這口氣，怎麼好像已經認識很多年了，可這小孩兒才多大啊？
「好久不見，柚子。」恩慈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我總覺得很奇怪，但又說不出哪裡奇怪。木子顯然沒有想到她們是認識的，也是一臉驚訝，然後就興高采烈地說：「委託人怕這個事情不好處理，所以特地邀請了兩位，想不到兩位竟然是認識的，那就太好了，快進屋裡休息吧。」
她邊說邊招呼我們，可是恩慈和那個叫柚子的小豆丁卻仍是一步也沒動。接著那個柚子盯著恩慈的臉，開口了，「你，不會沒有做那件事吧？」
「嗯。」恩慈點了點頭。
「你真是瘋了，不要命了嗎？」
恩慈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注視著柚子，等待著她的下文。
柚子嘆了口氣，像個小大人，「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勸你還是回去吧，這個宅子里的朋友不是善類，你這個狀態小心別--」
恩慈打斷她，空洞的目光里仍是一片冰冷氣息，「不用擔心我，照顧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柚子冷哼了一聲，不再理會恩慈就轉身走了進去。
我和木子他們都是完全沒明白這倆人到底在說什麼，木子愣了半天，這才回過神來說：「那個，恩慈小姐和一寧，你們也快點進去吧，我來告訴你們睡哪間房。」
「好的好的。」我一邊附和著一邊拉著恩慈往屋裡走，然後我就不經意間注意到了，恩慈進門的那一剎，她很明顯地皺了皺眉，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大概就是一兩秒鐘的遲疑，她就又恢復了那個面癱的表情，慢悠悠地來到了木子給我們選好的房間。
我的心中疑惑叢生，雖然我和恩慈相處的時間還不算很長，但從發生的各種狀況來看，恩慈這樣的表情我還從來沒有見到過。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一種隱隱的預感在告訴我，這次的事件，很不簡單。
簡單環視了一下我們的房間，都是向陽的單人房，裡面的環境和設施都很不錯，很有歐式的格調。木子讓我們先休息休息，她和東子去準備午餐。於是收拾好行李后，我就一直坐在恩慈的房間里待著，心裡總有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感覺。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恩慈面無表情地走了回來。我趕緊問她：「怎麼樣，這個宅子很危險么？你有沒有發現什麼？」
她眨了眨眼，目光毫無疑問地穿過了我，然後徑直走到了床邊，接著盤腿坐好，這才開口對我說：「我的零食呢？」
「……」
畫面就這樣變成了她盤腿坐在那裡吃零食，我在一旁看著她傻愣愣地發獃。看著她這副吃貨模樣，我就撇著嘴鄙視道：「等下木子他們還在做好吃的呢，你確定你吃完這些零食還能吃得下去？」
恩慈鼓著腮幫點點頭。
我又問：「那你跟我說說柚子吧，你和她很早就認識嗎？她看起來才像個八九歲的小學生啊，難道她也是驅靈師嗎？」
恩慈嚼了半天，好不容易把那塊小麵包咽了下去，「我不喜歡吃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