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那一夜,窺見了趙安陽與那女子在房中翻雲覆雨,後來心智迷亂被人推入了水中,後來莫名其妙的被人救起安置在了房中,這件事連自己房中的錦畫都不得而知,這個阿櫻怎麼會知道?
顧清秋難以遏制臉上的驚訝之色,她到底是什麼人?難道那一夜竟看見自己落入了水中么?
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止不住的顫抖。
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但是嗓子好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似的,想說話卻半響說不出來。就好像心被什麼東西在生生扯著一般,揪得疼。
看似不經意間所出的話,卻這般叫人猝不及防,小丫鬟阿櫻嘴角掠過的那抹笑意是自己花了眼么?竟覺得有股沁心的寒意,或者說是……嘲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收起臉上剎那間的狼狽,抬起眼眸看著她道:「這件事我從未對人說起,你怎麼知道?」
蘇白櫻笑了笑,挑著眼角看著顧清秋道:「顧姨娘莫著急,阿櫻沒有惡意,只是好心提醒你罷了,至於這事兒我是怎麼知道的,我稍後自會娓娓道來。您莫急……現在不是去看看玉姑娘要緊么?」
顧清秋越發覺得眼前這個丫鬟身上有種難以言喻的邪魅,故弄玄虛吊人胃口不要緊,怕就怕是笑裡藏刀,暗藏殺機。下意識的加快了步伐,想要甩開蘇白櫻緊緊挽住自己的手。
一路無語,臉色沉重,蘇白櫻倒也識趣,那句話說完以後也沒有故意挑事兒,靜靜的跟在顧清秋身後,不再開口說話。
兩人不一會兒的腳程便到了冷凝玉的院子。
好不容易感覺到了一絲讓人舒坦的氣息,顧清秋臉上緊繃的神色總算舒緩了些許。
剛想踱步走進去,袖口叫人拉住了。顧清秋皺眉,回頭看了蘇白櫻一眼道:「阿櫻,你這是做什麼?」
看著她一臉似笑非笑的臉,閃爍著一雙眼睛盈盈發亮的直愣愣的看著自己,頓時感覺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顧清秋有些慍怒。
蘇白櫻像是什麼也沒瞧見一般,對顧清秋的反應置之不理,笑而不語的狀態保持了好一會兒,這才肯緩緩的道:「顧姨娘,您許是還不知道吧,我聽綠珠說這玉姑娘現在身子這兩日有些不適啊。」
綠珠?顧清秋心生疑竇,那個不懂事的丫鬟不是叫自己打發去了別處么?洗刷夜香桶的苦差事只怕不好受,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這阿櫻怎會說是綠珠告訴她冷凝玉身子不適的?
蘇白櫻一眼便瞧出了顧清秋眼神中的慌亂,眼中的笑意更甚了幾分,吶吶的道:「嘖嘖,顧姨娘,你瞧我這記性,您大概還以為綠珠現在還在刷那又臟又臭的夜香桶吧?您也真是狠心,這宅子這麼大,怎能叫她一個人在一日之內將這事兒做完呢?聽說放下話說刷不完以後可不能回這兒伺候玉姑娘啊,這可真是要命,總不能一輩子干那苦差事不是。雖說您怎麼處置下人,我無權過問,但是阿櫻心眼兒實在,見到綠珠姐姐這般實在是心疼,所以斗膽,請了各位姐姐妹妹幫她把這事兒做完了。奴婢自作主張,顧姨娘您不會怪罪吧?您也沒說不能讓人幫忙不是?」
話音剛落,狹長的鳳眼一眯,一臉坐等看好戲的神情。
顧清秋心中一震,額頭一片烏黑,難不成這阿櫻是二郎神的親戚哮天犬是兄妹么?能隨時隨地看見自己做過什麼事兒,說過什麼話么?不僅知曉自己落水的事,現在就連自己在冷凝玉院子中做過的事也一清二楚?
背脊一麻,倒吸了一口涼氣。
處處都能洞悉自己的一切,一想到過去可能有雙眼睛無時無刻的在背後盯著自己,顧清秋便覺得渾身不是滋味兒。
不等她開口說話,蘇白櫻又道:「不過顧姨娘您也別擔心,雖然您這般懲罰了綠珠,但是綠珠是個好姑娘,定不會記仇的,回到這兒還是會像從前一般盡心儘力的好好侍候玉姑娘,一定不會……怠慢。」話音剛落,又是一陣意味深長的笑。
蘇白櫻這話分明就是話中有話,顧清秋怎會聽不出來,她這擺明了是在提醒自己現在冷凝玉的處境。那個叫綠珠的丫頭過去就沒有好好的侍候過冷凝玉,現在自己這般對待她,她怎麼會好好的伺候她?只會變本加厲了罷了!
一想到這兒,顧清秋臉色大變,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來不及跟這阿櫻啰嗦,轉身便想朝裡面走去。
蘇白櫻一聲嗤笑,沖著她的背影道:「顧姨娘,您可得當心腳下啊。」
顧清秋頭也不回的朝著院門口走去,一點也沒有再搭理她的意思,心裡一寒,這個女人是瘋子么?說這麼多難道就是為了想看到自己氣急敗壞的樣子?
心中有口氣憋著,想好好的看看這冷凝玉究竟怎麼了,剛一跨進門檻兒,顧清秋便感覺重心往下一沉,腳底一滑,整個人就這麼身子往前一撲,摔了出去。
這毫無準備的一摔是用了全力的,周身生疼。手下有什麼東西膈應著,輕輕往回一撮,好像是一顆一顆的粒狀東西。
顧清秋咬緊了牙,試圖慢慢的撐起來,敢抬起頭,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便傻了眼,放眼望去,滿院子的地上都鋪滿了黃豆,大小不一,卻顆顆飽滿圓潤。
顧清秋心裡一緊,一股怒意湧上心頭,她們是有毛病么?即便是尋常人走在這路上都必然會摔倒,寸步難行,更可況是冷凝玉!她一個懷有身孕的人又怎麼能夠出來?
剛想站起來,將那個該死的丫鬟找出來好好質問一番,背後便傳來了一陣清冷的笑聲。
「啊,顧姨娘,您這是在尋什麼樂子呢?怎麼大白天的像只烏龜一樣趴在地上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摔倒了呢!剛才不是叫您擔心腳下了么?您可真不聽人勸!要不要我過去扶您起來?」
充滿嘲諷譏笑的話徹底將顧清秋心底的不滿全部激發了出來,沉默著不做聲,尋了個姿勢,讓自己不那麼狼狽的站起來。
將腳下的豆子撥到一邊,慢慢的轉過身,站定如松的看著面前的蘇白櫻。
一臉的凝重,神色肅然,似乎在明確的告訴她,她真的被惹惱了。
這譏笑的話一出那便昭示著她是早就知道這院子撒滿豆子了?若僅僅只是捉弄自己,想看自己出醜的手段,顧清秋或許還能考慮考慮放她一馬,但是現在很明顯,是在聯合這那個叫綠珠的丫鬟處處給冷凝玉使絆。
是故意不想讓她好過么?
顧清秋冷冷一笑,看著面前的蘇白櫻道:「你不管你究竟要幹什麼,既然你今日選擇和我撕破臉皮,我們便拭目以待誰更勝一籌吧。你這丫鬟果真不簡單!」
蘇白櫻聽顧清秋這淡定自若,處變不驚的語氣心裡還是忍不住微微一顫。
片刻過後,隨即笑道:「顧姨娘,你可別誤會阿櫻才好啊,怎麼能叫撕破臉皮呢?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真心相對,何來臉皮可以撕破?再說了,有的話不可以說的太早太滿,我若是你我會選擇先進去看看那身子孱弱的玉姑娘,好好瞧瞧現在是怎樣一般景象,那個時候再說這話也不遲,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話音剛落,蘇白櫻的笑容又重新噙在臉上。
這是什麼意思?她們對冷凝玉做了什麼?那笑聲越發肆意,顧清秋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冷凝玉的屋子。
屋子裡邊兒竟然沒有一絲光亮,黑黢黢的,看上去蕭條而破敗。
有那麼一瞬間不敢想象屋子裡邊兒的人會是怎樣的境況。
顧清秋渾身都有些發抖了,向來善良溫和的冷凝玉從來沒有招惹過任何人,回到宅子中也是自己與趙安陽強求的,希望能好好的照顧她。而她自己的願望也不過是想簡簡單單的度日罷了。可是為何?為何她們要這般對待她?是沖著她來的吧?既然是從她來的有什麼怨氣只管朝著她顧清秋撒啊!為什麼要去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冷凝玉?
難道只有這樣看到自己痛苦的表情,她們才會覺得更加的痛快么?
蘇白櫻的話讓顧清秋心中的怒意徹徹底底的激發了出來。
一雙眼睛通紅,呼吸沉重,胸膛起伏得更加明顯了。
望著蘇白櫻,聲音無比冰冷而蘊滿怒氣的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沉寂……一片死一樣的沉寂。
半響過後,耳畔突然響起了一陣尖銳的笑聲,聽上去與那君妤雪一樣叫人作嘔。
什麼時候,這個阿櫻變成了這樣的人?還是……其實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就像她說的,她們之間從來就沒有一點真心,又何來撕破臉面?原來過去對她的好感都是自己看走眼了么?
顧清秋一陣冷笑,人心當真都是薄涼的。
忽然間更加心疼冷凝玉,更加珍惜在這個時代這份來之不易,彌足珍貴的情誼。
某種程度上來說,冷凝玉算是一種慰藉,也算是一種初來乍到漂泊無依時的一種心靈依靠。所以她感激冷凝玉,也想用同樣的方式回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