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太太
此刻,太陽已經西斜。
平白無故冒出一陣白霧,著實讓人覺得古怪。玉尺的藍光冒出,小黑狗跳上前一陣亂吠,白霧被風吹散,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草叢冒出一隻野兔子,黑狗動作敏捷,追了上去。
我自個先下了山等黑狗,說不定晚上可以紅燒兔肉。
土地廟就在山腳下,經過時依稀看到一堆燒掉的紙錢,兩個勁酒瓶子倒在一旁。我之前聽過村子有個傳言:要麼不死人,一死就要連死三個的故事。起因是說是有一年修土地廟,到了午飯時間,還不見有人送飯來,匠人就發牢騷,遠遠看著三個來送食物茶水的人,匠人牢騷道:「不來一個都不來。一來就跟著來了三個。」
後來一到死人,就連著死了三個。
也不知道土地神生了哪門子氣。
土地廟過去一百米,一顆老楊樹下面。老奶奶打著一把老式黑色的打傘,帶著一頂小帽子,靠在老楊樹下面休息。
老太太在樹下休息,旁邊的籃子放著提回去貢品,有蘋果、一塊臘肉和一個老式的酒壺,還躺著幾塊砂糖。老太太用一塊老式藍布手帕擦著汗水,嘴唇翕動牙齒都丟光了,臉上的皮膚和皺樹皮一般。
我心想,可能是乘著天黑陰涼的時候,來土地廟敬神,只是年紀大了累了,休息一會再進村。我之前在江城市上學多年,許多老人都不相識,便我上前道:「奶奶,您是誰家的奶奶?我送你回去吧。」
老太太嘴巴翕動,笑得慈祥道:「我走累了,休息一下。小娃娃,你過來坐一坐。奶奶請你吃蘋果。」老太太伸出乾瘦的手從籃子拿出大紅的蘋果,用藍布手絹擦乾淨,遞給我:「吃啊。這是敬過神的,吃了對你有好處。」
我沒料想老太太這麼好心情,接過蘋果,只覺得紅得詭異,而且比一般的蘋果要沉了不少。我連忙說道:「奶奶。我還是不吃吧。這敬神的蘋果,您還是帶回去給您孫子吃吧。」老太太道:「老太太……沒有孫子……他們都不要老太……」
老太太忽然口吻一變,變得嚴厲起來:「你這小娃怎麼不通理,我讓你吃你就吃,不然我就不客氣。」
老太太似乎有白內障,眼睛白茫茫一片,看的我背後發涼,尤其是心口忽然覺得疼痛,腰間放著的玉尺又冒出了藍光。我忽然明白,老太太打一把黑傘,說話口氣出奇緩慢,似乎不像是一個正常的老太太。我道:「我馬上吃蘋果……」
老太太又道:「吃完蘋果。再吃兩包砂糖,這是老太太自己做的砂糖。」我眼睛撇過去,這一看就把我嚇了一跳。老太太伸進籃子裡面的手。
她的手掌上面有東西。
這東西看起來那麼要命。而且我猜測老太太以為我看不到的。
這手上竟然長著一枚足足十多厘米的釘子。
人手上面穿一枚釘子,還不得痛死。
不對,我看著釘子的樣子,好像在哪裡見過。
我小時候偷偷躲在門后,看過村裡面獨眼的入殮師幫人入殮,裝進棺材后,然後用一種很長的釘子。
咚咚咚……咚咚咚……噹噹……噹噹……把棺材蓋子釘死。
我聽說這種釘子很厲害,把棺材蓋子釘死後,裡面的死者就算坐起來,怎麼也推不開的。
我永遠不會忘記這種咚咚……噹噹的聲音……。雖然木匠做椅子會釘釘子,裝修房子會釘釘子。都會發出這種這種聲音。但我可以很輕易聽出這些咚咚聲,絕對不是上棺材釘的聲音。
後來,我終於想清楚。只有這種這種釘釘子的聲音才是把生與死完全隔開。
老太太的手心上居然就穿著一根那樣的釘子。
棺材釘。
此刻,我的心裡又響起咚咚……噹噹的聲音。老太太拿出砂糖,看著滿頭大汗的我,道:「怎麼還不吃蘋果。不然我要生氣,把你給吃了。」
我知道這老太太不是說假話,我心中肌肉僵直笑了一笑:「老奶奶說笑。」
身後傳來急促的呼吸聲。
而我心中大喜。我將蘋果握住,往後推了一步,大喝一聲:「你這不安分的老太太。不看看撞見了誰!」隨即把手上的蘋果朝老太太的一雙白內障的眼睛砸去。
老太太頭一擺,嘴巴張開,裡面冒出一張噁心巨大的舌頭,裡面咕咕地作響。我想起鬼派傳下的名言: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其中就有罵鬼大法,配合一定的韻律和節奏,往往能夠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大聲罵道:「你個老不死的死婆婆。不守護你的子孫,想著要害你一個村子的後代子孫。惡毒的死婆婆,該死的死婆婆。從此之後不能再害人。」
老太太惱羞成怒,紅舌頭噗呲就要靠近我的臉。只見一道黑影,一股異常兇狠的霸氣從我背後而來。
一張站著兔子肉絲的嘴巴張開,猛地上前就把舌頭給咬住。汪汪的叫著。沒錯,這就是我一年前在白水村收的那條黑狗,縱橫山野百鬼剋星的黑狗。
全名狗小賤,道上見了黑狗都叫一聲狗哥。
狗小賤撲倒了老太太,張嘴就咬。將身上黑色衣服給撕碎。老太太叫著,做最後的掙扎。
忽地一股陰風吹來,冒了一股青煙。
地上的老太太已經不見蹤影。狗小賤順著青煙捲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籃子裡面的臘肉是一隻死了老鼠,幾塊砂糖就是山裡面的黃土還有青草山裡面種著的芝麻。我找到地上面的蘋果,居然是石頭變成,怪不得那麼沉啊。
在籃子旁邊,還留著一塊藍布手絹。
我將藍布手絹拿起來,想著帶回家問一問母親,村裡面什麼過世老人喜歡用這種藍布手絹。
我喊道:「小賤。回來。」
小賤瀟洒的動作飛奔回來,嘴裡面叼著黑乎乎的東西。夕陽已經沉入西山,黃昏餘暉照耀下。我拿起了黑乎乎的東西,上面穿著一枚十厘米長的棺材釘,卻是一塊棺木,大概巴掌大。
經過幾十年時間的腐蝕,棺木已經明顯腐爛變輕,上面還沾著一塊黑細小的黑漆,證明它是一塊棺木。
我心中奇怪,難道這老太就是這棺木變成。
我咬破手指,在棺木上畫了一個鬼派的符,要是裡面有怪物,暫時肯定會被壓制住的。
我皺眉想了一下,這老太太沒有假話,她很可能會把我吃掉。她吃掉我的意思,肯定不是把我的手腳吃掉,而是我身上的生氣陽氣和魂魄。
我之前聽過村子裡面,有晚歸的人回來傻傻的,卧床休息很長很時間,說不定就是被這個該死的老太太吃掉了一絲魂魄,導致了智力受損。
我能這麼輕易收拾了老太太,狗小賤有一大半的功勞。
我贊道:「小賤。沒想到你小子沉默不語,原來是苦心修鍊了。今天晚上我准許你去找隔壁花狗了。」小賤高傲地扭著頭,我心中一樂,看來這小賤的憂鬱症是好了。
它的使命是制服山川之中的百鬼,凶地裡面的殭屍,跟我天天悶在家裡,所以才會憂鬱症,這幾天鬧騰起來,自然就好了。小賤折回去,很快就咬回了兔子。
「阿棋……阿棋……」村口打著電燈尋來的人,是父親的影子。定是看我上山天黑都沒回來尋我。
萬家燈火,父親在前方迎接我。
我用藍手帕和棺木收好,帶著小賤!回家!
回家紅燒兔子,小賣部提三瓶啤酒回去。飯吃飽,我把藍布手絹拿出來,讓父母認一認。母親看著藍手帕,害怕著拍著胸口:「阿棋,你這是哪裡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