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6 章 池國
朝瑰公主過世,讓江頊和木婉薇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出席朝瑰公主的喪禮,賢親王妃還在賢親王府中的消息必露無疑。而『十七公主』一行四人,在單平幾人的『護送』下,還未行到顯國邊境。
若不出席朝瑰公主的喪禮,別說京都中人對木婉薇是何看法,便是木婉薇自己,也過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雖是義母,可朝瑰公主這兩年來對她的關愛,卻絲毫不比鎮國公夫人少。
揪心扯肺的思了半個時辰后,木婉薇將一個月來想不明白的事同江頊說了出來。
潘家人不過是想假借著十七公主的身份來奪皇位,既是那樣,他們說誰是十七公主,誰不就是十七公主了?她自小長在北元,顯國皇室又無人知道自己是何模樣。潘家人何必費這般辛勞,冒著極大的風險在北元的親王府中搶人。
就算自己同顯國皇室的某位先祖長得極其相像,那現在他們帶回那個女人,和自己有八分相似,全然可以成全潘家人的野心了。根本沒有必要在得知那女人是假的后再回來捉自己……
江頊聽輕聲一嘆,木婉薇想到的,他又怎會沒有想過。就是因為想不通潘家人為何對真的十七公主這般執著,不遠萬里前來北元冒險搶人,他才會這般草木皆兵。
顯國有無數的密探,可以死一批再來一批。木婉薇卻只有一個,他禁不起任何的閃失。
抿著薄唇細思了一個時辰后,江頊不顧木婉薇哀求的眼神,讓小尾巴對外放出,賢親王妃因聽聞朝瑰公主病歿,病情驟然加重,暈厥不醒的消息。
消息一經傳出,京都之中有不少人在背地裡暗暗唏噓,言說木婉薇沒有當王妃的命。
連逼宮那種大場面都見過了,卻偏偏在江頊被認回皇室封為親王后,讓一場大火給嚇得纏綿病榻一月之久。
而今,便是連命都要丟了。
木婉薇這一『病』,就是十月有餘。因人是糊塗著的連床都起不來,自是不能前去參加朝瑰公主的喪禮。
在這期間,無數同木婉薇交好的人前來探望。有些,例如宇二奶奶,馮青蓮之類的,都讓小尾巴恭敬有禮的攔在了門外。
而似鎮國公夫人和藍城公主,便不是一兩句話能打發的了。藍城公主還好,感情本來就淡,略坐一坐,哽咽兩聲,叮囑了丫鬟婆子們好好照料后便走了。
鎮國公夫人,卻是攔著木婉薇沒有血色的手哽咽許久。輕喚了幾聲薇兒不見回應后,淚如雨下。
待鎮國公夫人一走,面色慘白如紙的木婉薇撲到江頊的懷裡哽咽落淚。不管鎮國公夫人是因何原因視她為女,這些年對她的感情卻都是真心實意的。
看著兩鬢已經掛了霜色的鎮國公夫人為自己哭,木婉薇心中難受的厲害。
到了朝瑰公主的棺槨運出朝瑰公主府下了葬的前三日,單平的飛鴿傳書從邊關飛了回來。
顯國內亂已平,潘氏一族,已經被現下的顯國皇室以謀逆罪打入天牢,等待處死。
而那三名顯國密探帶著『十七公主』進入到顯國境內,便被現在顯國的皇室給截住。『十七公主』這個前朝餘孽被帶到了顯國的帝都,然後,在潘家幾個領頭人和無數朝官的面前,被賜了鳩酒……
看罷信上內容,江頊的劍眉高高挑起,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過了好一會,笑了,將提了多日的心穩穩放下。
『十七公主』死了,一心想借復辟皇室之名做亂的潘氏一族亡了,再不會有人前來北元追查木婉薇的真實身份……
接到飛鴿傳書後的第二日,木婉薇的『病』情稍稍有了好轉。
在與江頊相交甚熟的御醫『診治』下,她終是能下床走動。雖還病歪歪的,卻能前去給朝瑰公主哭喪送行。
又『診治』了幾天,木婉薇已是能坐著同前來看望她的鎮國公夫人手拉著手說好一會兒話。
鎮國公夫人很是高興,她前一次來,幾乎認為木婉薇挺不過去了。卻沒想幾日時間,木婉薇的病情便有了這樣大的起色。
在鎮國公夫人起身離去時,木婉薇拉著鎮國公夫人的手戀戀不捨,撒嬌般的一連喚了好多聲舅母。
鎮國公夫人忍不住發笑,用指頭點著木婉薇的額頭輕聲訓斥,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竟還同個小女孩兒一般……
鎮國公夫人的這般寵溺,讓木婉薇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若不是鎮國公夫人那一日在她床前痛哭,她定是假死出京。可後來思量后,決定還是活著出去。不管以後會不會再回京都,最起碼,鎮國公夫婦沒有白髮人送黑髮人……
此時的江頊,正在勤政殿中同朱佶辭行。
理由是要陪木婉薇去次江南。
不等朱佶問,江頊已是將事先想好的說辭說了出來。
木婉薇的身子看似好了,實則時日已是不多。他曾承諾要帶木婉薇出去走走,卻一直沒有實現。眼下,他想在木婉薇最後的日子裡陪她去一次江南,連帶著看看她一直念叨在嘴邊的木婉蘿。
朱佶思慮片刻后,答應了。
他知道江頊對木婉薇的感情,也確實聽給木婉薇診治的御醫說過,木婉薇的身子已是油盡燈枯。
原因,是懷吉哥兒時太過勞心,早產本就難休養,偏偏月子中又趕上國喪,再加上病中遭遇朝瑰公主病歿之事,心力已是耗盡……
得了準話的江頊,沒在京都再多做停留。帶著妻兒同太皇太后,木婉欣,鎮國公府一眾相識相親的人辭別後,匆匆蹬上了南下的馬車。
江頊本沒想這麼快就帶著妻兒離開京都,遠走天涯。可就在朝瑰公主出殯的當日,他從江楓那裡聽說,被貶為庶民,驅逐出京都的江婷母子,死於匪寇之手。
京都附近,何來匪寇?便是有匪寇,又怎敢隨意傷人性命?
江頊不敢亂猜江婷母子的死同朱佶是否有關,可他卻一時一刻也不想再在京都之中停留。
自己妻兒的身份特殊,他賭不起,更輸不起。
駕著賢親王府的馬車南下八百里后,江頊帶著妻兒包了一條渡船,沿著運河順流而下。
就在江頊一家的渡船快到兩淮時,三指王爺將兩個嚴刑逼供過的顯國人帶到了朱佶面前……
聽完一段曲折離奇的往事後,朱佶龍顏大怒,當即命人前去查看賢親王府,並將往日給木婉薇診治的御醫傳到宮中。
在得知賢親王府只余幾個年邁的嬤嬤看府,而那名御醫早在十幾日前便被太皇太后的恩准下告老還鄉后,朱佶氣怒得摔了手中茶盞。
盛怒之下,朱佶在派三指王爺南下圍追江頊的同時,下旨削去江楓安慶王之位,並查抄安慶王府……
江頊在得知安慶王府被抄這個消息時,已是帶著妻兒換了行裝從水路改陸路,變換幾次路線,換乘幾次馬車后,向遠離江南的方向蜿蜒行進。
江頊知道朱佶是如何想的,安慶王府是他自小長大的地方,他又將安慶王位讓給了江楓,對那裡的人、事、物感情自是深厚。
朱佶便將怒氣發到那裡,為的是讓他心生愧疚。
可惜朱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安慶王府中的人是死是活,同江頊沒有任何干係。同江頊有干係的,是坐在他身後馬車裡的嬌妻幼兒。
水路陸路的換行了近四個月,在成功躲過三指王爺的兩次堵截后,江頊一家老小,終於來到了常年積雪的雪山山腳。
單平騎馬先探,回來對江頊說再行兩百里,躍過一座高聳的雪山,便是池國境內。
江頊聞言點頭,將掀起一個縫隙的棉門帘放下后,對窩在一側棉被裡,皺著眉頭,緊合著雙眼的木婉薇輕聲問道,「薇兒,你可是好些了?」
木婉薇的回答,是一口酸水吐到了自己手中的帕子上。
捂著胸口乾嘔了幾次后,木婉薇掐指算了算來葵的日子,又想了想懷啟哥兒和吉哥兒時的情景,然後回頭對江頊肯定的道,「江頊,我應該是,有了……」
幾個月了不知道,總之兩人這一路上沒閑著。
江頊聽后神色一愣,眼中浮上一絲欣喜后,將木婉薇抱到懷裡,輕聲道,「薇兒,咱們打個商量。這次,生個女兒可好?」
木婉薇鄭重的點頭,她懷孕三次,不可能三次都是兒子!
江頊心情大好的笑了,對坐在外面駕車的小尾巴道,「尋個小鎮落腳休息,讓奶奶養養身子再走……」
小尾巴輕快的回了聲『得勒』,將手中的馬鞭甩的山響~
【局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