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不一樣的痴兒
由於命魂的壓抑,莫南對楊姐十分親切,他起身道:「是。」
說罷,他彎著腰蹲下,楊姐看得奇怪,疑惑道:「孩兒怎麼了?在找螞蟻窩呢?」
莫南搖搖頭,道:「我背你……」
他話音剛落,楊姐呆在了原地。十八年來,痴兒不曾對楊姐關心一絲,如今這一聲我背你,卻讓楊姐險些失了魂。
她捂著嘴,道:「孩兒,你說啥?」
「我背你……」莫南不厭其煩道。原本莫南便是心善之人,現在有命魂抵制他的戾氣,使得他恢復了一些本性。
「嗚……哇!」楊姐聽言,竟大聲哭泣,站在原地不動。她哭得滿眼通紅,身體顫抖,使得莫南驚慌了:「你哭什麼?」
「我不哭什麼……」楊姐急忙趴在莫南身上,道,「只是高興。」
「只是高興?」
「只是高興。」
「那我經常背你可好?」
「那你經常背我。」
楊姐緊緊地抓著莫南,後者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城裡走去。此時已經有了肉身,莫南速度跟正常人沒有了差距。在旋照前期實力的輔佐下,他背著楊姐並不覺得太累,更何況痴兒長得本來就挺強壯。
興許是楊姐先前的哭聲太大,在莫南走了半里路的時候,後面竟傳來一聲狼嚎,楊姐轉頭一看,發現四條狼朝著這邊奔來。她急忙道:「孩兒!快放下娘!你快跑!」
「幹嘛跑?」莫南驚道。
楊姐輕聲哭道:「有狼,你快跑。娘的肉嫩上一些,你放下娘,他們自然不再追你。」
莫南一聽,急忙將楊姐放下,朝著前方快速奔跑。
楊姐坐在地上,她擔心地看著莫南,只怕他摔倒。她心中有一絲遺憾,兒子終於懂事了些,她卻要把命送在狼口之中。
「兒啊,以後若是沒了娘,你可千萬要養好自己……」楊姐的眼淚使她視線模糊,看不見前方。
「嗷嗚……」
野狼見楊姐坐在地上,奔跑速度便慢了幾分。野獸都有一習性,若是逃跑的獵物,它們便死命追;若是獵物停下,它們唯恐有詐,會停下觀察一會兒;若是獵物往回奔跑,它們反倒會被獵物追趕。
正在野狼放慢速度時,它們忽然看見先前是獵物的男人朝著自己跑來,手上還拿著一粗大木棍。
楊姐見莫南回來,急忙哭道:「兒啊!你怎的不走?娘也是老了,你丟了娘,還算丟個累贅啊!」
莫南一言不發,他手握粗大木棍,忽地一躍,朝著最前方的一條狼砸下木棍。在他躍起之時,四條野狼急忙一鬨而散,急速逃跑。而那被莫南盯上的野狼來不及逃,正好被莫南打碎後半條腿的骨頭。
野狼哀嚎一聲,莫南又是一棍朝它頭上砸去,它立即腿一蹬,去了。
其餘狼見那野狼死了,哪裡還敢留著,急忙頭也不回地逃走。楊姐見莫南沒了危險,心中壓抑終於少了一分,她心中感動,嗔道:「你怎的出了趟城,忽然懂事許多。」
莫南將狼捧起來,道:「做飯了嗎?」
楊姐搖搖頭,她心中悲哀,她和莫南已是一整天沒吃飯,家裡貧窮,屋裡連一塊番薯干也沒有,怎能做飯。
莫南的臉上出現一絲陽光笑容:「我不背你了--我要提著狼。走罷,我們回去吃燉肉。」
楊姐的家看著也並不破爛,雖然小了一些,但看著整潔,可見楊姐在生活中是個挺會辦事的女人。
她讓莫南把狼放下,而後笑道:「兒啊,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娘給你做肉吃。」
莫南坐在家裡唯一的板凳上,他打量著這個房子,一層平房,約摸只有十幾平,在廚房后的一半,有一個木板隔著,裡面是一張小床。
莫南雖然說融合,但是他境界較低,融合之後處理得並不大好。他現在只知道楊姐是自己的娘,其餘的什麼都記不起來。只有等境界高一些了,他便會記起來。
這房子里並沒有其他男人在,可見楊姐的丈夫或許英年早逝,或許是出外辦事了。但一看這一貧如洗的家,十有八九是英年早逝了。
房間里慢慢傳出肉的香味,楊姐只取了一條狼腿,其餘的倒是留著。她是將狼腿切磋後放鍋里煮,只放些鹽,屋子裡確實也沒有其他調料。
等狼肉煮熟,楊姐給莫南盛一大碗,自己碗里則是幾塊骨頭和湯。她將碗筷放在桌上,對莫南溫柔地笑道:「孩兒,吃吧。」
說罷,她就要坐在地上,莫南急忙將自己的板凳給她,道:「娘,你坐。」
楊姐眼睛又有些紅潤了,她的眼中滿是驚訝,莫南出一趟城之後,竟看著不再痴了!
「是菩薩保佑,讓我苦日子到頭了么?」楊姐喃喃一句,然後叫莫南坐好。莫南將碗里的幾塊肉放楊姐碗里,道:「娘,你多吃點。」
楊姐眼中滿是慈愛,她將肉放回去,道:「娘不容易餓,你多吃點才好,看你這麼壯的身體,若是吃得不多,那邊要餓肚子了。」
莫南搖搖頭,固執地將肉放在楊姐碗里,然後不由分說,便抱起自己的碗,吸哩呼嚕大吃一頓,就著肉香將一碗肉湯吃凈,然後拍拍自己肚子,滿意地打了個飽嗝。
楊姐噗嗤一笑,也小口吃起肉來。莫南在一旁傻傻地看著楊姐,他心中對母親這個詞並沒有什麼概念,現在見了楊姐覺得新奇,越看越有親切感。
而楊姐的心中都是甜蜜,她將肉湯吃完,摸了摸莫南的頭,道:「孩兒,困了是么?」
莫南點點頭,他確實有些困了,楊姐便把碗收拾好,拉開布簾,道:「睡吧。」
說罷,她就開始寬衣解帶,莫南看見楊姐的肚兜已經泛黃,還有些許破陋,他心裡看得有些酸楚。等躺在床上,他把麻布被子大部分蓋在楊姐身上。靜靜地看著楊姐。
楊姐見莫南一直看著自己,有些疑惑,道:「一直看著娘幹什麼?」
「娘累了。」莫南輕聲道。
楊姐心中又是一顫,她將莫南抱在懷裡,柔聲道:「有你陪著娘,娘就不累。」
莫南注意到楊姐的皮膚有些光滑,應該以前也是過著好日子。但她的肩膀處竟有一些疤痕,便疑惑道:「娘,你這怎麼了?」
這些疤痕,是痴兒前幾天餓了,睡覺時便撕咬楊姐的肩膀。後者那時一直忍著疼痛,輕輕抱著痴兒睡覺。現在見莫南發問,楊姐哪肯說出來,便道:「娘被蚊子咬了,自己掐的。」
她這話兒騙痴兒還好,只是莫南雖然失去了記憶,卻也認得這事牙印。而且現在已是深秋,哪來的蚊子?但他想破腦殼也想不出是自己這肉身原先的主人所致。
莫南心中酸楚非常,他把臉埋在楊姐懷裡,喃喃道:「我會把娘照顧得很好。」
「娘有你在就很好。」楊姐摸了摸莫南的頭,便與他一起閉上眼睡去。
楊姐的痴兒不傻了,這個消息震驚了街坊。這天上午,便有十幾個衣著破爛的女人來楊姐家看莫南,一女人還拉著楊姐的手,笑道:「這下可好,你以後不必受累了,孩兒這麼大的人,又長得強壯,自然能照顧好你。」
楊姐卻擔心地看著莫南,道:「我也不知他這情況能持續多久,不敢他離開我身邊。」
莫南並不明白楊姐的話,他疑惑道:「娘,我不是好好的么?」
「你是好好的,你永遠都會好好的。」楊姐傻傻地看著莫南,此時才體會到母親的欣慰。
一個女人看了看天色,道:「就要中午了,這李家應該已經在發大米了。我們快些出發,免得到時候沒有我們的份了。」
「也對,我都忘了今日是六號……」楊姐笑道,「不比擔心沒有我們的份,李家大小姐哪次發的糧食少了。」
女人們笑了,先前那女人說道:「楊姐,今日叫你兒子一起去吧,平時你一個人扛米回來也挺累。」
楊姐看著莫南許久,終於點頭,道:「也好,孩兒,你今日跟我一起去吧,幫娘做點事。」
莫南摸了摸後腦勺,道:「娘,都叫我孩兒,我沒有名字么?」
人們沉默了,有老婆子說道:「楊妹,你也該給他取個名了,他爹這麼久不回來,定是在戰場上……」
楊姐靜靜地看著莫南,道:「孩兒,你想有名字了?」
「總要有名字的。」莫南點點頭,他可以想出自己的父親已經在戰場上戰死,不過他對那父親並沒有感情。
十八年前,楊姐的丈夫被拉去當兵,楊姐那時便有身孕,她生下痴兒后,一直說等丈夫回來取名,誰料風蕭蕭兮易水寒,夫君一去不復還。
楊姐眉頭舒展,她嘆口氣,道:「孩兒,你想有名字,便自己取吧。這瑞水城南邊一半都跟李家姓,你自己取個名就好。」
莫南聽罷,他思慮一會兒,腦海里忽然出現一個名字,道:「娘,我叫李清風行么?」
「那可要天打雷劈啊……」老婆子急忙道,「李清風先是女孩的名字,你一兒郎不適合。而且那李家大小姐,就叫李清風。你若是取這名字,老天爺定是要劈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