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慕淇君多狠心
沈離風每每給溫蘇心送一次毒藥，便也要給她送一次解藥。
所以，晚膳后，沈離風送來解藥的時候，看著溫蘇心吃下了，他一聲長嘆，「這是解藥，這些年你也吃了那麼多毒藥，這樣下去，只怕皇上沒事，你先出事了。」
「離風，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溫蘇心平靜地問道。
「站在沈家的立場來說，兒女情長誤事，你讓我覺得很失望，」沈離風將盛著白開水的茶盞送到溫蘇心面前，「但我陪了你這麼些年，也知曉你不容易。」
溫蘇心接了茶盞，淺抿了一口。
沈離風看著她，「但是，你知道的，你拖一日也好，拖兩日也好，終究改變不了結果的。皇上必須死，你必須成為大殷的皇帝，這是對所有人都好的結果。這樣所有冥獄的人都解脫了，你也解脫了。」
「我知道，我，我知道。」溫蘇心苦澀的笑寂寂漾開，像開在夜裡的花。
「愛一個人很辛苦，獄主，其實你們都不幸福。到今日，便是你們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誰欠了誰，是誰對不住誰，是愛是恨，也都說不清了，又何必再互相折磨下去呢？」
溫蘇心寂寂一笑，「我只是需要時間克服，我會做到的，我也知道必然的結果是什麼。」
沈離風有些不忍心，但他還是將一個小瓷瓶放在了溫蘇心面前，「你自己掂量吧，再拖下去，結果也是一樣的。」
「我明白。」
「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嗯。」
沈離風欠身行禮后，便走了，臨走，又回眸看了她一眼。看那女子悲傷的目光落在那小瓷瓶上，像是看見了世界的盡頭一樣的悲傷。沈離風轉頭，邁步走了，神色深不可測。
溫蘇心幾乎是一夜無眠，天璇宮的明燈便也一直點著，暈開的黃色燈光打落在殿內，叫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暈黃。
夜深了，但慕淇君卻忽然求見。
溫蘇心不想見，心裡清楚，這個時候慕淇君求見，必然是為了公冶翊哲的事。但，終究由不得她不見，奧君公子要見她，她便是回絕了，他自然也是能想到別的辦法見她的。
所以，溫蘇心還是見了。
她裹了狐裘抱著暖爐，靜靜坐在那，看著慕淇君走了進來。
慕淇君從容邁步而來，行走間帶出的風使得他衣袂飄舉，宛若踏風而來，總讓人覺得他身上帶了出塵飄逸的仙氣。
「你若是為了公冶翊哲的事，就不必多說了，我心裡清楚，我知道該怎麼做。」溫蘇心先發制人道。
「不必了，這件事結束了。」
溫蘇心霍然抬頭，審視地看著慕淇君。
慕淇君一身錚錚風骨，猶如立在冬雪裡的翠竹，「你下不了手，淇便幫你做了。」
「你說什麼？」溫蘇心騰地站了起來，「你做了什麼？？」
「三年的時間，淇已然布置好了一切，走到今日，獄主是不能反悔的。」
溫蘇心只覺得嗡的一聲，世界都荒蕪了，想要問什麼，但是嘴卻僵硬著怎麼也開不口。她閉眼眼眸，屏住呼吸，整個人卻如風中的花朵不住地顫曳。
許久后，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字地問道：「你做了什麼？」
「獄主下不了手，所以只好由淇來了。今日殿下給皇上送來夜宵，淇便趁機將從沈先生那要來的葯下在了裡頭，殿下親自送來的，淇看著皇上親口吃下的。」慕淇君娓娓道來，「沈先生說，皇上會在三日後駕崩……」
溫蘇心只覺得慕淇君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他的薄唇張合間說了什麼，她卻是再也聽不清楚了，腦海里不斷迴響著：皇上會在三日後駕崩……
慕淇君看著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溫蘇心，她的目光穿過他不知道落在了哪裡。
「獄主！」慕淇君喊了一聲。
「……」
「獄主！！」慕淇君微微拔高了聲音。
溫蘇心才驚醒般回過神來，一字一凝重地問道：「你說你對公冶翊哲下了毒？？」
「是！」
溫蘇心突覺有什麼湧上來，怎麼也壓不住，然後便是一股血腥味，她身子一俯前傾，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落在地上如紅梅盛開。
慕淇君靜靜地站在那，沒有上前去扶她，就那樣看著她扶著桌案身子搖搖晃晃，「獄主對自己終究不夠狠心，而你對自己不狠心，便是對所有人的狠心。時至今日，冥獄沒有退路了，請獄主為冥獄保重身子！」
「慕淇君！你……好狠……」溫蘇心抬起頭，眼裡已經有了淚光。
「淇以為淇是為獄主著想，如此，獄主至少可以有一個恨的人，獄主至少可以告訴自己你愛的人不是你殺的。」慕淇君聲音如清風明月一般清淡。
溫蘇心覺得心都被掏空了，這一生的悲傷如此漫長，悲痛在心裡蔓延開叫她覺得她只怕是要死了。
慕淇君對溫蘇心的悲痛視若無睹，「不管給你多少時間，你都下不了手的。你這些年之所以敢這樣做，不過是以為你不是皇上的對手，皇上必然會察覺反過來會對你下手。你在給你們之間做一個了斷，溫蘇心，你從來都不是想要皇上死。」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這麼做？」溫蘇心怒然道。
「為了冥獄，也是為了你，還為了皇上。」慕淇君神色絲毫不變，「你成為大殷的帝君，是最好的結果，對冥獄對大殷都好，如果皇上一個人的死能成全所有人，那麼，他死沒什麼不好的。」
溫蘇心手扣在自己的心口，悲痛地看著慕淇君，「那你想過我嗎？我這一生的痛苦，都是你們給我的，你們利用我，你們想要我成為皇帝，想要我保住冥獄，可你們有為我想過嗎？我幸不幸福你們在意嗎？我這樣生不如死地活著你們就都看不到我的痛苦嗎？」
慕淇君認真地回答道：「想過，也看到了，但，這不重要。對我們來說，以大局為重，你的幸福也好，我的幸福也好，都不重要。」
「慕淇君，你沒有心！！你這個冷血的人，你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