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不用把孩子打掉

趙小憐至今都記得新婚那天，在縣城的酒店裡，找爸媽討債的人狠狠地落了婆婆的面子。

賀東梅自來把面子看得比命還重，當場氣的發飆，甩手而去。

加上那天嫂子施婉婉暈倒了，等她手忙腳亂地從醫院趕回賀家的時候，冷冰冰的防盜門已經鎖上了。

她一個人站在門外，樓道里一片漆黑。跺跺腳照明燈就亮了，可是很快，燈又暗了下去。她一下一下固執地按著門鈴，她說爸媽，我回來了，你們開開門啊。她說小樓，你能聽見我說話么，我在外面。卻沒有一個給她開門的人。

等了好久，久到她膝蓋都麻木了，終於等到了賀小樓的簡訊，他說：小憐，媽還在生氣，等我哄好了再說。你先別按門鈴了，媽嫌吵。

她就看著那條簡訊愣了好久，身上還穿著沒有脫下的婚紗，臉上的妝沒來得及卸，腳下踩著的高跟鞋也已經磨破了腳，鑽心的疼。

明明是炎熱的夏季，卻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氣，順著腿腳爬遍全身，凍得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緊緊環抱住自己的胳膊，可憐地靠在牆邊睡了過去。

那天簡直心力交瘁，直到一聲凄厲的貓叫將她從睡夢中驚醒。

睜開眼的一瞬間，就看到一隻閃著森綠目光的家貓，張著鋒利的牙齒沖著自己撲了過來，一下子撲到她肩膀上，尖聲叫了起來。

那如同嬰兒哭泣的聲音嚇得她一個哆嗦，腿一軟，一頭栽倒在地上。

趙露露看著她摔倒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

婆婆冷著一張臉望了她一眼：「喵喵，過來。下次再回來這麼晚，你就不用進門了。」

等她冷著臉離開的時候，賀小樓才敢過來將她扶起來，抱進懷裡不停地哄著：「小憐，對不起，都是我沒用，讓你受委屈了。」

她的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死死抱著賀小樓的腰，卻不發出一點聲音。只是脖子上火辣辣地疼，被喵喵的爪子抓破了皮。

「喵嗚！」又是一聲慘叫聲，趙小憐聽到公公在問出了什麼事，婆婆說沒事，喵喵不聽話而已。她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將自己整個人埋進被子里。

賀小樓中午會從單位回來吃飯，他一出現，趙小憐才覺得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至少有人會好好跟她說話，對她噓寒問暖，把她當成妻子一樣照顧。

「小樓回來啦，快坐，準備吃飯了。」賀東梅把身上的圍裙解下來，連忙迎了上去。

「媽。」賀小樓打了聲招呼，換了鞋就走到趙小憐身邊，「怎麼樣，今天還吐得厲害嗎？」

「沒有，今天寶寶很聽話。」趙小憐輕輕搖了搖頭，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無聲地笑了出來。

賀東梅想起早上的時候她故意在自己面前裝吐，立刻寒了臉色，圍裙重重地往趙小憐手裡一塞：「還愣著幹什麼，不知道端碗拿筷子去？」

「媽，你怎麼了，是不是誰惹你生氣了？」賀小樓疑惑，趙小憐趕緊接過圍裙，低著頭去了廚房。

「還能有誰惹我生氣？」賀東梅冷哼了一聲，「小樓你過來，我有件大事要跟你說。」

親媽怒火中燒，小憐委屈至極，一看就知道親媽跟老婆之間肯定有了矛盾，賀小樓一陣頭疼。每天夾在兩個女人中間，還一個都不能得罪，他的日子才算最苦的那個。

趙小憐把圍裙掛好，低頭去下面的柜子里拿碗，忽然看到地上稀稀拉拉的血跡。明顯已經用水沖洗過了，可是根本沒有清洗乾淨。她看了看灶台上的水煮魚，估計是殺魚的時候不小心弄到地上的。

坐在飯桌上，賀小樓卻有點奇怪，不停地看趙小憐。

「怎麼了？」趙小憐摸了摸臉，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這些天懷孕太辛苦，吃什麼吐什麼，人都瘦了好多，應該多補一補。」賀東梅使了個眼色，賀小樓有些猶豫，還是慢慢吞吞地去廚房端了一碗湯出來，遞給趙小憐，「你多吃點，這是媽做的，味道應該不錯。」

他小心翼翼地把湯放在趙小憐跟前，又立刻縮回身子坐了回去。

趙小憐看著滿滿一碗肉湯，燉的很香，心情也好了一點。婆婆今天雖然臉色很差，可至少還是關心孩子的。她放心不少，這樣的話，她就不用把孩子打掉了。

趙露露看著趙小憐碗里滿滿一碗肉，頓時伸筷子去搶：「媽你偏心，憑什麼她吃的比我好。」

「你瞎摻和什麼！」賀東梅一把拍掉趙露露的筷子，狠狠瞪了她一眼，「這是專門給小憐做的，你，吃菜，喝魚湯。」

趙小憐略微尷尬，就說要不然給露露也盛一點吧。賀東梅直接沉了臉：「你嫌我做的不好吃是不是？」

「不是不是……」

「那就全部吃完！」

趙小憐無奈，舀了一勺肉塞進嘴裡。賀小樓望著她，眉毛突然陡的一跳，喉嚨劇烈地鼓動，竟然忍不住一口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