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姐的威風
蘇淺淺在太子面前丟過人之後,決定奮發圖強,怎麼也是上了十幾年學的現代知識女青年,怎麼來了這裡就當起了文盲?越想越鬱悶,蘇淺淺撓撓頭,努著嘴巴。
面前的紫檀雕花的方桌上,攤開了各式的書本,有碧兒專門找來的女四書,還有蘇淺淺素愛的唐詩,凄美的宋詞就不要想了,這裡就是宋朝,想必那些大文豪還沒能寫出那些凄美絕句呢?
蘇淺淺雙手托著腮,粉嫩的小臉,映著窗外碧色的蘭花葉子,更顯得嬌嫩。
攤開的書本,方塊一樣的字,蘇淺淺瞪大眼睛,在裡面找自己能識得的,簡化字畢竟是從繁體字衍化而來的,總有些相似的地方。
蘇淺淺本想要碧兒教自己,但碧兒卻是搖頭,一個丫頭哪裡識得什麼字?
蘇淺淺一想也是,又問了蓮心,蓮心也連連搖頭,只說女紅這些活計都是拿手的,從小學來的,這看書識字就是睜眼的瞎子了。
蘇淺淺只能自己在這裡猜,正在神遊的時候,忽然聽得外面有人在吵,聲音很小,像是在罵著什麼人。
蘇淺淺正無趣,馬上丟開了書本,爬到了窗邊看個究竟。院里,唐芯正跪著,身旁放著兩個筐子,一個裡面裝著些土,另一個是空的,裡面放著鏟子,像是正在從荷花玉蘭根部鏟土。
唐芯身前站著一位管事的嬤嬤,正橫眉豎眼的訓著話。蘇淺淺側耳仔細聽去。
「你這丫頭,越發膽大了,這可是荷花玉蘭,種植的土都是用白花花的銀子買來的,你竟敢在這裡挖土,可是要詢了私!」
唐芯趕忙磕頭,「奴婢不敢,這土壞了,要換新的,否則……啊!」
不待唐芯說完,嬤嬤一巴掌就毆了上去,唐芯稚嫩的小臉上留下了一道抓痕,「這土還有壞的?我看你是死鴨子嘴硬,被逮到了還要死賴著。這株荷花玉蘭都要被你這懶惰丫頭養死了,小主人還是寬待了你,你就以為自己硬氣起來了?」
「奴婢沒這個意思,嬤嬤也是知道的,家母病著,領的月錢都全數給了家裡,不是不孝敬嬤嬤,是奴婢實在囊中羞澀啊!」
「誰稀得你的孝敬,窮酸的樣子,今兒被我逮到了手腳不幹凈,你在這府里的日子,也算到頭了,收拾收拾你的包袱,我這就稟了管家去。」
「求嬤嬤高抬貴手,真的是這土壞了呀!」
嬤嬤橫了唐芯一眼,「你說這土壞了,這如何壞了,你倒說出個一二三來。」
唐芯緊閉著薄唇,慘白的薄唇抖動著,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嬤嬤像是料到了唐芯答不出的樣子,輕蔑瞅著,嘴角的笑頗為的得意。
王府里做事的丫頭,都有著清白的出身,都是在官府備過了案的,僅這一點就是再有錢的大戶都比不過的,賣身的丫頭多是被有錢的大戶收走的。王府里做事的,大多就和現代人打工是一個性質的,不要你做了,就是把你辭退了。這些理解都是蘇淺淺一點點摸索出來的,總也不能什麼都問,就只能多聽多看了。
見到蘇淺淺探窗看著院子,蓮心探了一下頭,「是她們擾了小姐的興緻?奴婢這就出去趕了她們。」
「不用了。」蘇淺淺起身跳了下來,十三歲的身子果然是朝氣蓬勃的時候,像是不知道累和困一般,蘇淺淺開始有些喜歡這個小小的身體了。
蓮心小心扶了一下,略帶了嗔色,「小姐,您可慢著點,小心傷了腳。」
蓮心說話的功夫,蘇淺淺已經跑出了房子,站在廊下。
嬤嬤和唐芯看到蘇淺淺出來了,趕忙都跪著行禮。蘇淺淺也不叫起來。
「唐芯,我問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唐芯磕個頭,「回小姐話,這荷花玉蘭下的土壞了,需要換新的。」
「如何壞了?」蘇淺淺盯著那個微微發抖的身軀,自己向土裡灑的中藥,自己當然知道,唐芯是護理花草的能手,土裡的事自然也瞞不過她的眼,是去是留,就看這丫頭會不會做事了。
「回小姐話,」唐芯抬起頭,正對上蘇淺淺那雙眼,唐芯頓了一下,慌亂的神色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只有眼底還閃著畏色,「回小姐的話,荷花玉蘭本就是南方的品種,弱陽性,喜溫暖濕潤氣候,不耐鹼土。這土是府里專門買來的,該就是久了壞了,風吹太陽曬的,又是完全不同的氣候,這株荷花玉蘭才生了病,奴婢這才背來了新土。」
嬤嬤見唐芯現在說的順溜了,方才卻是什麼都答不出來,好不生氣,說道:「小姐莫信了這丫頭的口舌,方才奴婢問的時候,分明就什麼都答不出,現在定是圓好了慌。」
「是不是慌,我還分得清。」蘇淺淺掃了一眼嬤嬤。嬤嬤只感覺那十三歲的小姐看人的目光比一位經歷世事的老人還要厲,不由得心裡發毛,再不敢多言。
蘇府當了三年的下等丫頭,低等丫鬟們月錢被嬤嬤或者高級丫鬟們剝去的事情,蘇淺淺不是不知道的,只是初來這裡,許多事,蘇淺淺不願管,也不想多事。不過,今兒這事卻是出現在眼前,蘇淺淺決定揚一下這小姐的威信了。
蘇淺淺蹲下身子,像模像樣的抓了把泥土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嗆鼻子的中藥味,徐薇薇頓時打了個噴嚏,噴起的塵土落了一臉,一個大小姐瞬時成了土裡爬出來的丫頭。
蓮心又好氣又好笑,拿著帕子就要為蘇淺淺擦拭,蘇淺淺揚手擋了回去,「不用,土地是立國之本,是民生所望,我沾了土就是沾到了大運,不礙的。」
中庭的暗影里,走進兩位男子。一位一身淡金色長衫,眼眸含笑的盯著蘇淺淺,另一位則是一身水藍色的長衫,一雙如水眼眸似笑非笑。
蘇淺淺站起身,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說道:「這土就是舊了,唐芯做的不錯,我身邊正好也缺一個懂得花花草草的丫頭,你很合我的脾氣,以後你就來我身邊伺候吧。」
唐芯趕忙磕頭,「謝小姐恩賞。」
蘇淺淺目光又投向嬤嬤,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你依仗著入府早幾年,是沒做過什麼錯事,在府里也很得力,就肆意的霸道了起來,不念著主子對你的恩賞,不為主子揚美名倒也罷了,還依仗身份欺壓下等丫頭,外面那些個不懂情不明理,只會聽牆根的,還以為是府里的主子刁橫呢!她們那可憐的月錢,也入得了你的眼?真是雁過拔毛了,這樣貪得無厭的心,難免不會手腳不凈。蓮心,叫過管家,發了遣散的銀子,要她去吧。」
「求小姐不要啊,老奴在府里都十多年了,要是這樣被趕出去,老奴就沒臉活了,求小姐開恩,求小姐開恩!」
嬤嬤被兩名小廝拉了出去。
蘇淺淺看著嬤嬤被拉走哀求的樣子,心底感覺就像是為自己在蘇府出了一口氣一般,心裡甚是舒暢,不由哼起了小曲,趁著春光,蘇淺淺跳著,一身鵝黃的裙衫舞著,在綻放的荷花玉蘭中,宛如一位林中俏皮的精靈。
太子嘴角的笑更濃,低聲詢問:「你做那些事,就是為了她?」
趙碩屈膝就要跪下,太子提手攙住了,「這不是朝堂,兄弟之間哪那麼多的禮儀!」
趙碩應了一聲,方才說道:「臣弟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今日父王已經稟明了聖上,臣弟怕是保不了她了。」
太子注意到趙碩眼神中的那一抹暗淡,臉上神色不由一怔,稍後笑道:「碩弟,能有這樣的心思,為兄的定會幫你。只是父皇已經首肯了,怕是改不了旨意,以後能護她安好便好吧。你那個病秧子的哥哥真是好福氣。」
趙碩嘴角扯動一下,稍後做足了十分的笑容,「是臣弟愚鈍了,竟拉著太子來,要太子幫臣弟做這等胡鬧的事情。」
日頭升高了起來。
蘇淺淺跑鬧了一會兒,也累了,喝過蓮心遞來的茶水。正巧著碧兒從外回來,手裡提著燙著金絲的什錦盒子,臉上是十足的笑意。
蓮心過來打趣,「今兒准了你一天的休兒,倒成了瘋人了,玩到現在才回來,可是拿回來了什麼好東西?」
碧兒討巧的笑著,拍拍錦盒,頗為神秘的說道:「這裡都是小姐愛吃的小吃,沒成想這京里也有賣的,就是不知道和家鄉的是不是一個味兒,這蜜酥配上了銀耳羹才最好吃,蓮姐姐,這府里可有?」
蓮心噗嗤一笑,「這可是京里世子府上,什麼好玩意兒沒有,等著,我這就去廚房要他們燉上。」
「欸!」碧兒笑送了蓮心出去,看著蓮心的身影消失在了廊的那頭,才趕忙退身跑回來。
蘇淺淺放下茶杯,一掃剛剛的平靜,神色微微有些發慌,伸手忙拉過碧兒的手,急急的問道:「事情可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