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還有我
娜木鐘冷哼一聲，「我還以為她有多清高呢，誰知道她整日的往關雎宮裡跑為的是什麼？我看啊，十有八九是去宸妃那兒學一些漢女的狐媚手段。」
安雅邊給娜木鐘打著扇子邊說道：「依奴婢看，宸妃也好，淑妃也好，都沒有辦法和主子相比，皇上一定是一時被宸妃迷惑住了，沒有看到主子的好，等皇上明白過來，一定會像林丹汗一樣寵愛主子的。」
「本宮就不明白，哈日珠拉究竟哪裡好，以前長得還算漂亮，可是自從她兒子死了以後她整個人就無精打採的，真不知道這樣的女人是怎麼霸住皇上的。」娜木鐘想著皇太極對哈日珠拉的種種愛護，越想越生氣，端起炕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立刻皺起眉，將杯里的奶茶潑到地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這茶怎麼是涼的？」
安雅低下頭，急忙撤掉桌上的杯子，急忙道：「奴婢這就去換一杯。」
娜木鐘看著安雅怯怯的退出去，不耐的沖著她的背影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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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離開盛京不到一個月，科爾沁忽然傳來噩耗，博禮去世，皇太極派人給哲哲送信，讓她先不要讓哈日珠拉知道這件事情，但是信使晚了一步，哈日珠拉已經收到了博禮去世的消息。
得知博禮去世的那一刻，哈日珠拉像掉進了萬丈深淵，自己的世界瞬間天昏地暗，她已經失去了他的八阿哥，現在就連她的額吉也不在了。上次相見，還說好了有時間了她就和姑姑、妹妹一起回科爾沁看她，可是她們還沒來得及回去，她就已經再也看不到她們了，誰曾想，數月前盛京一別，竟成了她們母子間的永別。
哈日珠拉身子一歪，險些摔倒，伊娃忙從旁邊扶住她，「格格，福晉已經不在了，您要節哀呀！」
哈日珠拉任由伊娃將她扶到暖炕上，腦子裡空空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從眼睛里湧出來。節哀？她為什麼要節哀？八阿哥去世時，她們就讓她節哀，她的額吉去世了，她們還讓她節哀！
「格格！格格你怎麼了？你倒是說一句話呀！」伊娃見哈日珠拉表情痴痴的，一句話也不說，只顧著流淚，就連哭，也是沒有聲音的，心下不禁著了慌。這麼長時間一直陪在哈日珠拉身邊，她是知道的，哈日珠拉身邊雖然有九阿哥，但是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從八阿哥夭折的傷痛中走出來，這才沒有多久，博禮又去世了，她哪裡受得了啊!
哈日珠拉對伊娃的呼喚仿若未聞，她的腦子裡一會兒是八阿哥「咯咯」的笑聲，一會兒是博禮慈愛的眼神，轉而又是八阿哥身體冰冷，一動不動，一聲不發的情景，還有博禮彌留的樣子。八阿哥去世時，至少她還在他的身邊，可是她的額吉，她連她是什麼時候去世的她都不知道，也許在她彌留之際，她還在逗著福臨，逛著花園。
「格格！格格！」
伊娃抓著哈日珠拉的胳膊，不停的搖晃著，她知道她心裡難過，她不求別的，只求她能發出點兒聲音，哪怕放聲大哭也好。
哈日珠拉心中痛極，雙手捂著胸口，頭腦一沉，昏了過去。
「格格！」伊娃抱住哈日珠拉，讓她靠在她的肩上，向外面喊道：「快來人吶！主子暈過去了。」
門外的宮女忙走進來，和伊娃一起將哈日珠拉扶到床上，有人去請太醫，有人去清寧宮通知哲哲。
哲哲聽說博禮去世，心中也是悲痛萬分，她知道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一定更不好受，特別是哈日珠拉，剛失了兒子，又失去了額吉，她心裡一定更加難過。她原本不想這麼快就讓哈日珠拉知道這個消息，可是轉念又一想，哪有額吉過世，女兒卻還蒙在骨里的？也就沒有阻止科爾沁的人去關雎宮報喪，沒想到科爾沁的人剛進關雎宮，皇太極的信就到了，讓她封鎖博禮過世的消息，等他回宮后再告訴哈日珠拉。
哲哲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沒想到皇太極對哈日珠拉竟是這般有心，人在戰場上，還在為她掛心，可是這信還是晚了一步。
「博雅，跟我去一趟關雎宮。」哲哲站起身，剛要出門，就見關雎宮的一個小宮女匆匆的跑了過來。
哲哲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等小宮女請安，急忙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宸妃出了什麼事？」
小宮女也顧不得請安，喘著粗氣說道：「啟稟皇後娘娘，宸妃娘娘聽說和碩賢妃過世，悲傷過度，昏過去了。」
「什麼？」哲哲忙加快腳步，向關雎宮走去，「去請了太醫沒有？」
小宮女跟在哲哲身後，「回皇後娘娘，已經派人去請了。」
哲哲由博雅扶著，很快到了關雎宮，走到床前，見哈日珠拉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可怕，臉上還掛著淚痕，心下一陣懊悔，恨自己不該讓她知道博禮去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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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日珠拉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她又回到了科爾沁，她坐在草地上，懷裡抱著八阿哥，依偎在博禮的懷裡，看著天上的白雲和遠處的牛羊。在夢裡，八阿哥已經會叫額娘了，博禮很年輕，像自己年少時記憶中的那樣。忽然，她聽見皇太極在叫她，她放下八阿哥，離開博禮的懷抱，剛起身，他們就都消失不見了。
哈日珠拉豁的睜開眼睛，想在現實中去尋找夢中的身影，觸目的，是皇太極冒著胡茬，盛滿風霜的臉。
「蘭兒，你醒了？」皇太極見哈日珠拉醒了過來，激動的看著她。
「皇上？你怎麼回來了？」哈日珠拉想起來了，八阿哥在數月前就已經不在了，額吉，也去世了，而皇太極，這個時候應該在外面打仗才對。
皇太極俯下身，將哈日珠拉緊緊的抱在懷裡，「我回來陪著你。蘭兒，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臉上觸及到冰冷的鎧甲，哈日珠拉才注意到皇太極還穿著戰場上的衣服，上面還殘留著血腥味和汗水的味道。想必他是知道了她額吉過世的消息，擔心她難過，就急匆匆的班師回朝了吧？
皇太極看著哈日珠拉滿是淚水的臉龐，柔聲道：「蘭兒，想哭就哭出來吧，朕會一直在你身邊。」他在她身邊一直用的是「我」，這次卻用了「朕」，那是一個帝王對他最愛的妃子的承諾。
「皇上！」哈日珠拉看到皇太極充滿疼惜和愛憐的眼神，眼中的淚水更加洶湧，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胸口，痛哭道：「為什麼？為什麼我的親人都要離開我？額吉離開盛京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怎麼會這麼快就......，還有八阿哥，他還那麼小，我都沒能聽他叫一聲額娘。為什麼？為什麼長生天要這麼殘忍？」
皇太極緊緊的抱著哈日珠拉，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他知道，這個時候對她來說，任何的安慰都是沒有用的，他能做的，只是靜靜的抱著她，陪著她。殊不知，看著她如此痛苦，他有多心疼，恨不得萬箭穿心來替他承受這份痛苦。
哈日珠拉靠在皇太極懷裡，不知道哭了多久，許是哭得累了，許是太過傷心，慢慢的昏睡了過去。皇太極放開她，讓伊娃拿了一塊用溫水浸濕的手帕，小心的擦拭著哈日珠拉臉上的淚痕。
在戰場是得知博禮過世的消息，他就用了最大的兵力，不惜冒險慘敗的風險，速戰速決，戰爭結束之後來不及給軍士時間休整，立刻班師回朝，回到宮裡，衣服也來不及換，就回到了關雎宮。
哲哲一直守在關雎宮，見皇太極從內室出來，忙站起身，跪在皇太極面前，「臣妾考慮不周，請皇上責罰。」
皇太極走到哲哲身邊，伸手扶起她，說道：「這不怪你，蘭兒早晚會知道的，要瞞也只能瞞過一時。」
哲哲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早知道哈日珠拉的反應這樣大，臣妾就已經晚一些時候告訴她的。」
「早知道晚知道，她都會難受。」皇太極走到暖炕上，疲憊的坐下來，抬起右手按著兩邊的太陽穴。
哲哲看著皇太極滿身的風塵，心疼的勸道，「皇上先換身衣服，休息休息吧，身子要緊。」皇太極一進大清門，就直奔關雎宮，沒有休息，沒有沐浴，連衣服也沒換，從臉上青色的胡茬來看，這一路上肯定連鬍子也沒來得及刮。她忽然有些後悔，不知道自己當初努力想讓哈日珠拉嫁過來究竟是好還是壞，她不嫉妒哈日珠拉佔有皇太極全部的寵愛，但是她不願意看著皇太極為了哈日珠拉這樣不愛惜自己。
皇太極說道：「皇后先回去吧，朕就在這兒休息了。」
哲哲知道勸不動皇太極，吩咐了李福好好照顧皇太極，扶著博雅的手出了關雎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