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蘇晴根本沒到假期，只是家裡突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破例跟學校請了假。請的假期眼看著過去，蘇翔送她到機場。
「哥，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吃飯，降溫了記得自己添衣服，千萬別跟人打架，別亂髮脾氣，時常要給我打電話……」蘇晴背著書包，手裡拎著蘇翔給她買的她愛吃的零食，美目里盛滿離別的悲傷。
蘇翔也很傷感，但是他是男人，而且是哥哥，只能強顏歡笑的說：「愁眉苦臉幹什麼，也不是不回來了。記住，在那邊不準減肥，多買點好吃的。」
蘇晴乖巧的點點頭，委屈的說：「哥，要不我不回去了，我不想離開你……」
「瞧你那點出息！」蘇翔嘲笑著幫她檢查各種證件，然後摸摸她的腦袋說：「行了，別鬧了，每幾個月就寒假了，等你回來哥來機場接你。」
蘇晴依依不捨的背影漸漸消失，蘇翔嘴角的明媚的笑容才一點點褪去。
轉過頭應該往回走，蘇翔突然站在原地迷惘了。他要回去哪兒？他已經沒有家了，唯一的親人，剛剛乘著飛機遠赴異國……從此以後，偌大的城市裡，只留下他一個人……
手機的在褲子兜里震動起來，蘇翔從悲涼的心緒中驚醒過來，掏出來一看，他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冰冷。
是郭如生。
這些天，他每天都給自己打電話，蘇翔卻只要想起他來心情就很糟糕。想起他靠在齊大聖懷裡的樣子，還有兩人之前的甜甜蜜蜜，蘇翔覺得他噁心的同時，覺得自己也是個傻瓜。沒有再猶豫，蘇翔把這個名字拉近了手機的黑名單。
電話還沒等放回去，就又響了。蘇翔看到手機上那個倪泰和的名字的時候，確實楞了一下。
「喂？」蘇翔按下通話鍵，走到在機場的候機室安靜得一個角落裡，給自己點上根煙。
「你在哪兒呢？」倪二的聲音過了幾秒鐘才從聽筒里傳過來，還是那個略微特別的沙啞的聲音。蘇翔不知為何，每次聽到他的聲音的時候，心裡有一種怪異的感覺，說不上是好感，也說不上是討厭，可能是天生的覺得應該跟他保持距離的感覺吧。他也不確定。
「機場。」蘇翔想也沒想就回答。
「你要去哪兒？」那邊的倪二突然就提高了音量，語氣里的焦急讓蘇翔覺得以後點莫名其妙。自己不就欠他一張卡和一些錢嗎，至於聽到自己在機場就這麼緊張嗎！蘇翔很不厚道的想偏了。
蘇翔語氣淡淡的解釋：「我來機場送我妹妹。」
「哦……」那邊的倪二不知道是什麼表情，什麼心緒。好像他也有點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一樣，低低的咳嗽了一聲，語氣又恢復了這幾次跟蘇翔在一起時候的友好：「你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蘇翔覺得，自己如今都這樣了。就是當時蘇於正還在的時候，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跟倪二不是一個級別的。所以，倪二這樣整個京城都響噹噹的大人物總是請他吃飯，他還真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但是他還是答應了，因為兩人遲早要見一面，自己把卡和錢都還給他。
蘇翔提前了十分鐘左右到達約定的飯店，沒想到倪二居然到的比他還早。
蘇翔在服務生的招呼下進了包廂，一邊心想倪二這是也要破產了嗎？要不然怎麼這麼有時間？
「你來啦？」他進門的時候，倪二正在飯菜單，仰起頭來看到他，本應淡漠的嘴臉揚起的笑容那樣親切開心，到讓人覺得有點怪異的感覺。
「恩。」蘇翔拉開椅子坐進去，故作自然的沖他笑一笑。
「我點完了，你看看愛吃什麼。」倪二笑容自然的把菜單遞過來。
剛才進來之前，蘇翔已經把錢壓在前台了，因為他不想欠倪二太多人情。畢竟，兩人根本不應像表現出來的這樣關係好。
蘇翔看了一眼菜單上的報價，跟他以前隨隨便便吃的東西也差不多。但是現在，他是著實吃不起了。他點了份兒相對來說便宜的餐，面色正常，根本讓人看不出什麼。
錢這個東西，當擁有的時候可能不知道它的好處，但是當失去了，就可能處處受制，捉襟見肘。
「你怎麼點這麼點東西？」倪二皺了一下鋒利的眉毛。
「不餓。」蘇翔神色如常的說道：「可能是胃裡有火，吃不下太多。」
倪二不由分說的又點了些。菜上來后，蘇翔果然沒動幾筷子，一臉沒有食慾的樣子。雖然他餓不餓他自己知道。
倪二因為蘇翔胃口不好，也莫名其妙的有點吃不下。他放下筷子說：「這裡的菜是不是太膩了，要不我們換家清淡點的吧？」
「不用，不用。」蘇翔連忙擺手，擦擦嘴說道：「我吃飽了，你慢慢吃。」
倪二頓時也覺得沒了食慾。
蘇翔見他也吃完了，從兜里掏出卡和一沓錢，推到倪二的面前：「這是上次你借我的卡和醫藥費，泰和你的心意我領了，這份情誼我蘇翔會一直記著，但是錢必須得還你。」
倪二看著那沓只多不少的紅色鈔票，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錢不用還……你要是拿我當朋友的話……」
「親兄弟也得明算賬。」蘇翔不等他說完，就說道：「但你這份情我記著，花著別人的錢我心裡也不舒坦。我現在還過得去，要是真有一天過不去了，再向你張口。」
倪二臉色不太好看，他沒想到送個錢，想幫忙還這麼難。真的很少有人這麼不順他的心意。
如今他的地位和身份，身邊都是些想要巴結討好的人。而他想要討好的人，基本上已經絕跡了。這僅剩的唯一的一個，幾年前就讓自己沒台階下。現在，看來依然是自己的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倪二是個內心高傲的人，身處上位久了，也很難做到真的把心放低。就算別人這麼以為，也通常是裝出來的。
在蘇翔的面前，倪二發現他更加不會隱藏心緒。
「那你隨便吧。」
倪二看也沒去看他推過來的東西，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淡漠。
蘇翔看出他可能生氣了，低頭沉思了下，抬起頭的時候揚起嘴角的笑，語氣真誠的說：「倪二，說實話，我沒想到在這時候你能出手幫我。你做的比我以前的很多朋友都多了。我內心也非常感謝，但是也有些不安，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畢竟這個世界，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
「你的意思，是我做的這一切，都是有所圖的嗎？或者是想害你？」倪二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我沒那個意思。」蘇強臉上平靜無波，左手掌握著一杯熱茶。那雙淺褐色的眸子正經起來的時候，流轉的剔透的光芒讓人一不開目光。
倪二冷哼了一聲，眼神中有一種不被信任的嘲諷。他說：「如果不是發生了這些事，我倪二就是上趕著往前湊，您蘇大少爺也不一定看我一眼啊。」
倪二說的是心裡話。別看他倪二在在外面耀武揚威，人人捧著舉著，可是曾經的蘇大少爺，真的是連個餘光都不屑於給他。
可是其中的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樣說出來，蘇翔可不會信。可事實就是，不管你是多麼金光萬丈的人物，他理不理，還得看入不入得了他的眼。
直至今日，倪二不求回報的幫了不少忙，蘇翔還不是心裡懷疑，怎麼也不肯跟他交心嗎。
蘇翔的脾氣也不好，當年還是蘇大少爺的時候就被慣出來了。現在，他更不可能因為身份地位上的差距，而向別人低頭。
「我真沒別的意思，你愛信不信吧。」蘇翔受其臉上的笑容，臭脾氣也擺了出來。
倪二看了他好久，在心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覺得饒是今日，蘇翔落魄成這個地步，他在自己面前依然拽的二五八萬似的，而自己，還真沒膽量跟他拍桌子叫板。曾經聽別人說過，先愛上的那個人就輸了。
在他跟蘇翔的遊戲對決中，他早在幾年前就輸的一敗塗地了。
「如果我今天是利用你，讓你因為記著我這份情去做你不能做，不想做的事情，你會違背自己的心意，只為了還我的人情去做嗎？」尼爾突然這樣問。
蘇翔的眸光一瞬間變得深沉，他看著倪二。倪二也盯著他，那雙黑曜石一樣閃亮有神的眼睛逼迫的看著他，只想知道他心中的實話。
「不會。」蘇翔語氣平靜，卻很堅定。
「既然這樣。你還在怕什麼？」倪二說道：「沒有人能強迫你做任何事，蘇翔你也不是傻子。我只能說，日久見人心吧。早晚你會知道我是不會害你……蘇翔，我是真的想跟你做……兄弟……」倪二說到『兄弟』兩個字的時候，不知道為何眼神閃爍了一下。
倪二覺得自己這番話加上此刻誠懇的表情，放在生意場上都能把對方說感動了。可是他真的猜不透蘇翔是怎麼想的。
「謝謝你……」蘇翔抬起頭，眸光深沉，臉上終於露出些許跟感動沾邊的表情。
「那，這卡你就拿著。」倪二把面前自己鬆了第二次的卡推到桌子對面：「我知道你現在的經濟不太寬裕。但是這都是暫時的。既然你拿我當這個朋友，你就別跟我見外了。你可能有急用錢的時候……」
蘇翔看著再一次回到自己面前的卡，伸出手握在倪二還沒來及收回的手上，一邊堅定的把卡緩慢的推回去，一邊說道：「你這樣就讓我難做了。我說了不用就是不用。而且，我也還不起……」
『不用你還』這句話還沒說出口，蘇翔就按按著他的手繼續。
「我之前在朋友那裡拿了些。錢暫時真夠用，只不過我急著找個工作，等工作找到了，生活也應該漸漸穩定了。兄弟你別擔心。」蘇翔故意熱絡的叫了聲倪二『兄弟』。
倪二沒有再把卡推回去。他心裡埋怨蘇翔怎麼這樣倔強，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