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辭職
等我從Lin那裡拿到被處理好的照片回到律師事務所之後，剛坐下沒多久，小周就敲門進來說是大老闆找我去開會。我眉頭一皺，大老闆鮮少出入事務所，平常都是幾個參股的資深律師在管事，這其中也包括我。大老闆通常是一個季度來一趟，都是至少提前一個星期通知我們的，這回倒是太出其不意了，隱約之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應了一聲，端了杯咖啡就朝著會議室走去，昨晚的後半夜雖然睡著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家裡突然多了個人，而且是那樣一個人面禽獸，我做了一整夜的噩夢。夢中一直覺得有一道黑影在後面死命地追我，我閉著眼睛用力地跑。可是，腳底就像被粘在地上一樣，怎麼跑也跑不動，眼見那道黑影就要躥了上來了，我突然從夢中驚醒過來，連那張臉長的什麼樣子都沒有來得及看清楚。
等我走到會議室的門口的時候，裡面安靜的很，倒是不似平常大老闆來的時候那般的熱絡，心中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了。我推開會議室的門，大老闆跟另外一個男人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視著下面，看他那指點江山的模樣，似乎是覺得這整片土地都是他的了。
其他的幾位平時嘴皮子都不會歇著的律師都看了我一眼，繼續埋首在手中的文件上，看樣子氣氛似乎很沉重。我徑自走過去，坐在賈律師的身旁，戳了戳他，「喂，到底什麼情況？一個個都跟奔喪似的！」
賈律師白了我一眼，又指了指那邊，我歪過頭看去，大老闆擋著另外一個人的身影，看不清楚，我只好聳聳肩，喝了口咖啡。腦海中不禁浮現起穆池早上狼狽的樣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王律師，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你真美！你說你笑起來這麼美，難道都沒有人告訴過你嗎？幹嘛每天把自己包裝的跟個刺蝟似的，到處張牙舞爪的，害的自己三十多歲了還沒有銷售出去！」
賈律師斜躺在椅子上，筆叼在嘴裡，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我說著，我轉過頭白了他一眼，「這就不勞您費心了，有時間的話，您還是好好研究一下法律條文，省的老是頂著我們事務所的名義輸官司，沒準人大老闆今天就是來問你罪的！」
賈律師剛要開口，我又趕緊補充道，「還有，下次別隨便把男人往我辦公室裡面帶，要是再有第二次，我就告訴全所的人你是個貨真價實的gay！」
「王藝......」賈律師一下子就開始炸毛了，他這個人啊，沒什麼修養和耐力，但卻偏偏喜歡撩撥別人。等別人反過來再撩撥他的時候，他的戰鬥力又那麼差。他這一聲吼的臉紅脖子粗的，其他幾位也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著我和賈律師。
就連那邊一直把我們當空氣的大老闆也看了過來，「喲，王律師都來了啊，我還沒注意到呢。看你今天這精神狀態似乎是心情不錯啊，要不然的話，也不會開會來這麼早，你向來討厭這些所謂的形式主義的！」
我把座椅轉向大老闆那邊，沖著他笑吟吟地說道，「您這話說的就跟我老是擺譜似的，要說平時那些個會議啊，我是不樂意參加，不都是在座的這些個歪瓜裂棗的嘛！但是，一聽是您來了，我這不是放下手頭上的工作，馬不停蹄地就來了嗎？」
這話說的我自己在心裡直泛噁心，卻樂的大老闆哈哈大笑，「我是看出來了，王律師今天的心情是真好啊，我接手這家事務所也有三年多的時間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對我這麼奉承啊，啊？哈哈哈哈......」
眾人都跟著傻笑，順便拿白眼翻我，我卻依舊笑眯眯地翻回去。
大老闆抖完他臉上的肉，又略顯傷感地說道，「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捨不得走了啊，不過，合同都要簽了，不走也不行啊！」
這話一出，其他幾位律師也都跟著同步露出了傷感的神色，我一臉茫然，看來最近忙著秦小欣和穆池的事情，我是錯過了很多小道消息啊，我不由地看向一直背對著我們站在大老闆身後的那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背後的眼神，那人微微側過頭像是透過玻璃的反射看了我一眼，接著又轉過頭去了。這邊大老闆又繼續傷感，「因為我太太是中英混血兒，一直想要到英國去定居，我呢，一直也沒有同意。這不，她最近又有了小二子，死活要回英國定居，我這也是沒辦法了，就想把國內的生意能處理的就處理一些，畢竟以後來回跑著也麻煩。其實，這個事務所雖說我佔大頭，但是，這幾年一直都是仰仗著在座各位專業人士的管理才有了今天的這個名聲和成績的。」
「說實話，我老早就想脫手了，因為這幾年老有一種光拿錢不辦事的感覺，哈哈哈......大概所里不少人也是這樣想的吧？不過呢，一直也沒有遇到合適的人，才拖到現在。」
我看著大老闆那肥頭大耳的樣子，心想你哪裡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人啊？你分明是沒有遇到合適的價格！這樣想著，也就大概猜測出那邊那個男人是幹什麼的了，這是為了給新同事一個下馬威，才故意一直在那裡擺譜嗎？
我這邊忙著腹誹大老闆的同時，他也傷感完了，「下面呢，就請允許我隆重地向大家介紹即將接手我們事務所的穆先生，大家歡迎！」
隨著一陣蓋過一陣的掌聲，那位一直背對著我們的神秘男子終於猶抱琵琶半遮面，千呼萬喚始出來了。慢慢地轉過身體，對著在座的各位一個欠身，「各位好，我是穆池！」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我常常迷戀他說「我是穆池」這四個字時候的自信，那種感覺就像是古代的皇帝環視朝堂來了句，「朕是天子」一樣。可是，現在看著早晨那一臉狼狽此刻卻滿身精英像的穆池，我本來發泄掉的一絲憤恨又悄莫聲息地倒回來了。
底下有暗暗的抽氣聲，大概是沒有想到新大老闆會是這麼年輕又帥氣的男人吧！看賈律師那撇嘴的表情，就像是再說，「哎，又來一個門外漢的富二代，好糊弄啊！」
穆池環顧了一圈之後，最終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笑了笑，我也跟著站了起來，依靠在會議桌上，會看著他，「穆先生恢復地還挺快，看來我昨晚那葯是下少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驚訝地看著我和穆池，他也笑了笑，「嗯，下次記得出手再狠點！」
我沒有再看他，而是轉過頭去看著大老闆，「戴總，是不是現在這個事務所還是你說了算？」
戴總似乎有些摸不著頭緒，看了看穆池，又看了看我，「原則上說，應該是這樣的，因為我和穆總的收購合同還沒有簽字。」
「那好，我現在辭職，你給我簽字！」我說著就把脖子上的工作證扯了下來，扔到他的面前，眾人都是一驚，都拉著我說坐下來有事慢慢說，在一個所裡面幹了這麼多年了，也不能說辭職就辭職啊。
說實話，那一刻，我還是有些感動的，原來平時為了個官司，為了些利益都能撕破臉的人，在關鍵時刻總還是有那麼點人性可言的。不過，這條準則顯然不適合那位新東家，只見穆池笑著從戴總的手裡接過來我的工作證，一字一句地讀著上面的內容，「既然王律師這麼誠懇，那你就簽字吧，反正我接手的第一件事本來也是要開掉她的！王律師，看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不點就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