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交錯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
「一小時二十五分，高雄，愛宕，摩耶，鳥海。」
「四小時二十分，扶桑，山城。」
凌晨四點半，手機屏幕忽然亮起。
雖然早已調到了無聲狀態，但在這熄燈良久的卧室里，即使是簡訊所造成的亮屏，給人的感覺也跟簡訊內容一樣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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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這個內容的簡訊，總共有三條。
不等手機屏幕繼續閃爍下去，從雙人床左側原本蒙緊的棉被裡伸出了一隻顫抖的右手，迅速將手機也一併拖入了被窩之中。
棉被很厚，所以在棉被裡ipad上釋放出來的光能夠點亮整個被窩，卻半點也漏不到被子外面。
資材見底，建造圖紙用光，就連快速建造也早沒影了。依舊是只能出些平凡到底的三星級大路貨色，這種東西就算不造，刷幾張圖都會嘩嘩嘩地自己蹦出來好不好？
被ipad照亮的被子主人臉色相當不好，尤其是在他順手劃開手機屏幕，看到好幾個群里的同款遊戲玩家們都在刷屏般炫耀新到手的五星級黎塞留，北宅，大青花魚什麼的，任泉原本扭曲的面孔就愈發猙獰起來。
而且說起來，上面那些船到底是不是五星他根本不知道，因為從玩遊戲起就只能看別人晒圖的他根本不好意思去問這種low到死的問題，
「可惡！官方不是明明宣稱從凌晨四點起這些稀有戰艦建造獲得幾率加倍的么？我明明也是緊跟著別人的標準公式投放資材的，怎麼結果就相差這麼多呢！」
這幾句咬牙切齒的咆哮，跟之前一樣照例是沒有在現實里發出任何聲音的。
理由很簡單，床上睡著的不止任泉一個人，旁邊他夫人七點多還要起床上班，如果某人膽敢因為這種小事就驚了鳳駕的話，呵呵……
可是，現在的任泉實在有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
之前玩11區網頁遊戲艦c就已經夠倒霉了，歐洲提督們大和大鳳武藏俾斯麥這「雙大武b」早就齊了，他這個南極提督連窮人版雙大武b的響爺改二——Вephыn——都沒有。
結果就是任泉玩艦c一年多，所有熟人從來都沒鄙視過他，哪怕是第一天剛剛入遊戲坑的新人，在他面前都會用滿溢出同情的台詞來打招呼。
這遊戲顯然是沒法玩下去了，所以即使畫面很不符合任泉的審美，他還是悄無聲息地轉玩國產手游艦n去了。
為了徹底摘掉自己的不幸帽子，他還咬牙改變了自己玩這些遊戲從來不花錢的習慣，老早就準備借這次的官方活動一舉翻身。
可惜俗話說得好，玄不救非，氪不改命。
無論資材配比公式再怎麼別出心裁，無論任泉的私房錢如何真金白銀地刷進去，依次出現在他眼前的依舊是——
「還是四小時二十分，伊勢，日向……」
「四小時，內華達！俄克拉荷馬！！」
不行，已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即使是私房錢，一次動用超過五百以上還是沒法在老婆面前給出合理解釋的。於是其實早就命中注定地，雙重南極提督任泉緊咬牙關退出了艦n的ios客戶端。
時間其實還不到早上五點，但他現在根本是不可能睡著的。信手滑過手機屏幕，現在各群里已經不是簡單曬獲得特寫，而是開始刷一排排的五星級戰艦排列了。
偶爾也有假模假樣說自己手氣不好，刷不出戰列艦，所以只能亮出赤城加賀之類稀有度更高航母之類的純血歐洲提督，甭管跟遊戲有關無關的群里，討論的幾乎全是這個話題。
任泉在企鵝面板上翻了好幾頁，才在某個名為幻想群的地方找到了一片凈土。這裡通常只會討論一些小說設定，頂多偶爾聊幾次單機遊戲，今天看起來也是如此。
群裏海外黨很多，所以即使是國內的凌晨，實際上也不缺人說話，不像其他地方只有參與活動的提督們在互相炫耀。理論上講，以前任泉每次建造失敗都是在這裡重新恢複信心的。
可惜好景不長，原本正在討論仙俠的話題並沒有結束，但卻從參與者里突然蹦出一行大紅字，「哇哈哈哈，黎姐終於到手了！」
結果什麼虛丹元嬰甚至點燃神火之類全沒影了，又是一串「我十次就出了！」「呵呵三發搞定。」之類喪心病狂的炫耀。
這裡還是以前那個溫暖的歸宿么？！
任泉恨不得仰天長嘯，但他現在能做的卻依然只有蒙在被子里打字而已——
玄氪：我終於把高雄級集齊了呦。
蒼白：老任你還是乾脆花錢算了，你這手氣光靠改群名片絕對是不管用的。
玄氪：我已經花了四百多了好不好？換成弱鳥早被他老婆打死了謝謝。
蒼白：呃……
慈悲泰拳王·伯符：可笑！我老婆從來不管我遊戲充值。
百獸王·悲風：懼內聯盟又內戰了……
玄氪：得了吧，就你那跪地不傷螻蟻命的地位，能解釋一下之前一提到你老婆，就動不動半天不說話的案底么？
慈悲泰拳王·伯符：別逗，我單膝打字也比你快啊！而且我玩遊戲從·不·充值。
蒼白：哈哈。
百獸王·悲風：呵呵。
總之，十幾分鐘后，任泉帶著略微紓解的心情，以及晚上老婆下班回家該如何交代的糾結慢慢迷糊了過去。
然後已然進入夢鄉的他完全沒有注意到，由於棉被太厚，他又裹得太嚴，被窩裡的空氣正在愈發渾濁起來。
……
並不算與此同時，甚至不算同一個世界的某片海面上——
十數個身背古怪機械裝置的少女，正在同對面一大群鋼鐵異形戰艦，以及與她們造型有些類似的，但明顯純走黑色風格少女們的混合編隊緊張對峙中。
說對峙其實並不恰當，準確地說應該是雙方正處於類似於二戰炮擊的交戰狀態，然後是人數比較少的一方看起來處於劣勢，她們之中的不少人已經處於衣物破碎不堪的狼狽狀態了。
而人多的黑色系少女們狀況明顯好的多，尤其是佔據著中心位置的粉色披肩長發少女更是毫髮無傷。
但是沒過多久，「戰場」上的這一切隨著劣勢方那邊新加入的六名生力軍而產生了奇迹般的逆轉。
究其原因，大概是由后加入的黑髮知性姐系少女帶頭，總共四名首次11區風格不對稱長弓的少女在射出手中箭矢后，迅速化為若干二戰水準螺旋槳飛機進行輪番攻擊的緣故吧。
反觀粉色長發少女這邊，即使動用了背部的放空炮，以及漂浮在身前的四個球星炮台，依舊無法組成嚴密的防空網。
於是在劣勢方增兵的幾分鐘內，粉發少女就只能採用防護罩硬抗的方式來對敵，再然後便不出意外地被對方轟炸機連續命中……
火光，硝煙。
半步不能退的無奈，不被領情的守護，以及對自身的迷茫糾結在一起，此刻粉發少女的眼中已是模糊一片。
「是么……原來是這樣嗎……」
這個問題，在遍布戰場的發動機轟鳴與爆炸中，沒有人能注意到，自然更沒有人能給出答案。
而粉發少女的不甘，似乎也在身側防護罩持續崩散的同時，被某個方位上的細小護罩「碎片」化解了些許。
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的粉發少女到底看到了什麼，是碎片本身，還是這片根本不應該存在的碎片上映射出的，與粉發少女記憶或者資料庫中完全不同的一幕。
那彷彿是觸手可及的，又彷彿無論用盡多少力量，也終歸不能碰到半分。
跟現在粉發少女身處的絕境，還真的是有一點點相似呢。
「我們……還能回到……蔚藍的海面上嗎……」
彷彿瞬間，又彷彿橫亘一生。
迎著最後一顆從天而降的重磅航彈，粉發少女雖然早已經抬起了右臂，但她的手尚未伸至肩膀高度便又再度無力地垂了下去。
輕輕掠過腰側，並未完全伸直的手指似乎有意無意地指向了背後某個方位。
終焉的焰火，姍姍來遲。
將將籠罩粉發少女周遭的小型蘑菇雲升起的同時，原本覆蓋著一整片戰場的巨大蘑菇狀霧區卻在同時悄然消散。
黑色風格混編艦隊退走的同時，沒有任何人能注意到，在粉發少女最終指向的地方——不，應該說是海洋深處，有什麼存在隱約閃爍了一下。
……
冷……好冷……
「不小心踢了被子嗎？」
側卧著打了半個滾，任泉閉著眼睛伸手出去，左摸右摸都沒有找到自己的棉被。
再翻身改成俯卧，兩手儘可能地向外延伸。
依舊，什麼都沒有碰到。
不，這麼說也不對。應該說在伸手的過程中，即使隔著衣服，雙臂依然不時被什麼東西硌到發痛的地步。
有沒有搞錯？誰在床上扔石頭了？
難道是老婆起床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的手機簡訊？
妄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儘快解釋的任泉正在收腹蓄力，然後便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臀部附近更大的粗糙摩擦感。
不對！床整個都不見了！！
雖然可能跟老婆驚天一怒什麼的沒了干係，但這種情況下肯定沒法再閉眼睡回籠覺了，任泉只好悻悻地睜開了眼睛。
結果映入他視野的，依舊是無邊的，
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