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大結局)
「老太太,」唐無炎單膝跪下,「還請賜解藥。」
一聽說離人淚的事,唐無炎的決定是馬不停蹄趕回唐門,速度之快讓葉小嵐有點吃不消,於是唐無炎先一人回唐門,而葉問濤葉小嵐兩人慢一程,約好在成都最大的客棧匯合。
「真虧葉小子能拖到現在才告訴你,早該猜到不是你來我不會拿解藥了吧,」老太太揮袖,「起來罷,他都告訴你了?」
唐無炎聞言起身,畢恭畢敬答道,「是。」
「唐門和藏劍交易的事也告訴你了?」
唐無炎一愣,「這……沒有,還請老太太明示。」
「哼,我就知道他不會說。」
老太太眯眼,故意哼哼出聲,但唐無炎看得出她並不生氣,甚至可以說帶著愉悅。
「老身就全部告訴你,葉小子為你做的事。」
待聽完葉問濤為了退掉自己原本的親事、博得老太太同意,竟然暗暗付出這麼多,唐無炎的手不禁握成拳,嘴也不自覺的抿起來。
葉問濤……此時此刻竟然這麼想見他,明明分別不過幾天……
老太太觀察著唐無炎的表情變化,低低嘆了口氣,「無炎,我們來說說離人淚吧,說到離人淚的誕生,還有一段凄婉的故事啊。」
「離人淚的製作者非常愛他的妻子,可後來他發現妻子與別人有染,悲憤哀傷至於,他決定給妻子一個機會。他研製了離人淚,然而離人淚並不是一種葯,。」
老太太說著摸出兩個瓶子:「青瓶中是可以激發離人淚毒性的解藥,有它在離人淚才是劇毒,白瓶里是解藥,吃下去就不會再擔心。如果妻子悔改,他就用解藥,然而很遺憾,最終他激發了妻子的毒性。」
這種故事,可以說在情史中喜聞樂見,但唐無炎越聽越揪心,老太太……會無故和他說這種故事。
「離人淚毒發,後果就是,讓一個人變成白痴傻子,他把痴兒妻子囚禁起來,永遠佔有她。」
「老太太……」唐無炎發現自己手心已經浸出冷汗。
唐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慢悠悠道,「就唐門的利益出發,把人控制在自己手裡是最保妥的。」
「老太太!」
唐無炎「嘭」的一聲重重跪下,聲音中帶上了驚懼的顫抖。他怎麼會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若說對唐門的愛,老太太不輸於任何人,也因為如此,她可以更加不擇手段,對她來說,唐門最大。
可老太太的意思,分明是要他給葉問濤用藥,讓他變成痴兒!老太太怕的無非是葉問濤有朝一日變心,這段利益便無法維持下去,但如果葉問濤變成痴兒,唐無炎在藏劍山莊已經得到認可,就算不是全部,某些方面他和葉問濤是一體的,那麼這段利益依舊可以維持下去,可以為唐門造福。
對唐門來說無疑是最穩妥的做法,但他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老太太,我覺得對唐門來說,還是清醒正常的葉問濤更有利,」唐無炎按捺下內心的不安,必須從內心的混亂中理出思緒組織語言,這是唐門活在風口浪尖的弟子必備的素質。
「葉問濤若真出事,藏劍必定會深入調查,只要被他們查出一絲不妥,對唐門起疑心,對我們是得不償失。而且葉問濤本人功夫高警惕性強,我也不易得手。」
「不是不易,是下不了手吧?」
在老太太冷冽目光的注視下,唐無炎低下頭去默不作聲,然而此時無言是最好的控訴,老太太冷冷的盯著唐無炎,唐無炎大氣都不敢出,背後越發冷汗涔涔,氣氛一時間很僵。
一陣僵持后,最先開口的是唐老太太,「唉,罷了罷了,起來。」
唐無炎依舊一動不動跪在地上。
「起來,」老太太緩和了語氣,「解藥不想要了?」
「老太太!」
聞言唐無炎猛的抬起頭,看他著急的模樣,老太太臉上浮出一抹慈祥的微笑,從座上下來,親自扶起他,讓唐無炎受寵若驚。
「很久沒這麼近說過話啦,」老太太拍拍唐無炎的背,「呵呵,不再是當年那個毛頭小子了,硬朗!」
「老太太……」
說到小時候,的確是受過老太太不少照顧,是啊,轉眼間就不是毛頭小子的年紀了。
「這是解藥。無炎啊,從你剛才的舉動和說的話出發,你已經無法再接唐門的任務了,你明白?」
唐無炎難受的點點頭,「是。」
他是唐門內門弟子,至今也接過不少唐門內部機密任務,不如說這才是他的主業。對這類弟子最大的要求——死忠,對唐門無條件的忠心,對上級命令無條件的執行。如今,就算他還有心為唐門效力,也已經得不到唐門規章的認可了,毫不猶豫的被生他養他之處否定,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難過之餘,唐無炎更多的是輕鬆,他不用對葉問濤下手了,對如今的他來說,那個人是佔據一切,最重要的。
「服了解藥葉小子就沒事了。」唐老太太伸手拍拍唐無炎的臉,「走吧孩子,希望你不會後悔,如果葉小子有對不起你,我唐門弟子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是啊,唐門始終是他的家。唐無炎摸摸發酸的鼻子,露出一個真心的笑,「是!」
唐無炎趕到客棧的時候正是正午,葉小嵐在自己房裡休息,葉問濤拉著唐無炎進了另一個房間,裡邊桌子上滿滿一桌子菜。
「看傳書我估計你就是這會到,先點了菜等你,你再晚點可就涼了。」
滿滿一桌子全是自己愛吃的川菜,香味飄滿整個房間,葉問濤剛向桌子邁了一步,被迫頓住腳,低頭看著從後面環住自己的手,輕笑道,「怎麼了?」
唐無炎悶悶的把頭靠在他背上不說話。
「怎麼了?」
葉問濤轉身拍拍某隻的頭,唐無炎鬆開手,低著頭依然不說話,葉問濤正待再問,不料唐無炎突然一把揪住葉問濤的衣襟,湊身吻了上來。
對他突然的舉動感到疑惑,葉問濤眨眨眼,繼而發現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吻,有什麼順著貼合的唇瓣渡了過來,涼絲絲的,味道是沒嘗過的怪,但不算難喝,不管三七二十一葉問濤全吞了下去,唐無炎給的,就算是毒藥他也認了。
何況他相信唐無炎不會害他。
等葉問濤全吞下去,唐無炎沒來得及退開,就被某人按著腦勺親個夠本才放開。
唐無炎無奈的瞄他,擦擦嘴,問,「感覺怎麼樣?」
葉問濤笑嘻嘻伸手撫過唐無炎紅彤的唇,「感覺不錯。」
「誰跟你說這個。」唐無炎拍開他的手,「我說正經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看唐無炎一本正經,葉問濤也不鬧了,閉眼運功幾轉,確實沒有發現任何不適,而且更舒坦了。
「沒有。」葉問濤睜眼,「那是解藥?」
「嗯,沒事就好。」唐無炎鬆口氣,任由葉問濤將他攬過去,懶懶靠在他肩上,「這下子真的回不去了。」
「放心,偶爾想回娘家看看的話我陪你。」
「呵,以後指不定哪是娘家。」
葉問濤看著唐無炎一臉放鬆的表情,知道他是放下了,嘛,原本準備好的一堆安慰計劃是用不上了。
唐無炎沒有告訴葉問濤,他也喝了離人淚,如果老太太給的不是解藥,那麼出岔子的不會是葉問濤一人,而是他們一雙。
你瞞著為我付出,我也瞞一次,扯平了。
「喂,」唐無炎半眯起眼睛,「手摸哪裡呢,青天白日的,我還餓著。」
「那好啊,吃飯先。」葉問濤手卻不停,「你剛才行為值得表揚,這次我來喂你,用你剛才的方式喂你吃飯。」
「爬!」
「哎呀。」二人屋外,葉小嵐收回正要敲門的手,馬尾一甩一甩走開了。「山莊的姐姐們說過這個時候不能打擾他們,那不給他們分點心了,帶回去給小羽吃~」
寶應二年春,叛軍首領史朝義無路可走,於林中自縊死,歷時七年又兩個月的安史之亂結束。
戰後的唐王朝尚未從重創中恢復,但對人民而言,那段空前的噩夢總算是結束,至少不再需要擔心自己是否隨時會在戰火中喪命。
一個靠山的小村莊,風景秀麗村民樸素,這天駛入了一輛闊氣的馬車,引得不少人駐足觀望,要知道在這個閉塞的地方,難得見馬車,更別提還是如此闊氣。
馬車駛入村口后不久,大約是車裡人知道太注目,便下車招呼馬夫在村口等,但他忽略了,他這一身衣物和本人的氣度,更是惹人注目,大小姑娘們紛紛探頭張望。
吸口水,好帥!
「應該租兩小的車。」又有一人從車裡下來。
「哇啊啊!」
尖叫聲再起。這個長發白袍的青年也好帥!哎呀呀還露胸好羞澀~
葉問濤對自家哥哥聳肩,「失策,比想象中更閉塞,不過人挺熱情。」葉問濤走到一賣花姑娘身前,笑眯眯道,「這位姑娘,請問善堂怎麼走?」
「直、直走就到了。」
「謝謝,順便一提,你比你手裡的花更美,這些花我要了。」
「哇啊她暈了!」
「暈了暈了!」
莫雨無奈,「你買花幹嘛?」
「嗯……給裴先生多一份見面禮吧。」
按照賣花姑娘說的直走,沒多久果然看見善堂,牌匾上兩個大字龍飛鳳舞,下筆不素,而一個白髮人已經在門外等他們。
此人雖是一頭白髮,容貌卻不老,看上去三十歲不到,葉問濤趕緊上前行禮,「裴挽先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裴挽笑著點點頭,「當年的小子已經這麼大了。我聽小清說過你倆要來的事,方才有村民告訴我有外地人來問善堂,形容了下容貌,我就猜是你們。」
消息傳得好快,可見裴挽在村裡果然受人敬重。葉問濤和莫雨此次來時為了身上咒印的事,裴挽曾經給他配的葯留的方子葉問濤一直用著,莫雨用著效果也不錯,不過最近莫雨的咒印有些難以壓制,於是就想到了拜訪已經隱居的花清的師父,裴挽。
莫雨對裴挽拱手,「打擾先生了。」
裴挽對兩人招手,「別干站著了,進來坐吧。」
裴挽給莫雨施針的時候葉問濤退出房間,在善堂隨便走走。來的時候就發現,善堂不大,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前堂是書齋,後面是住所,葉問濤繞過一個花圃,聽到一陣「嘿嘿哈哈」的聲音,稚嫩的孩童,卻很整齊,像是打拳時的呼聲。
隨著聲音尋過去,只見一個一般大小的場地,一寬膀漢子正教一群小孩打拳,然而葉問濤的視線沒能在他們身上停留多久,就被另一個身影牢牢吸住,移不開。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還能見到這個人!
「楊成!」
葉問濤對著某個坐在檯子上看大家打拳的人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激動得控制不好力道,「你還活著!你知不知道我們聽到你死訊的時候……你怎麼不回去,你娘她……」
「哇啊痛痛痛!」
「這位公子!」大漢停下練武過來,「你弄痛他了。」
「啊,抱歉……」葉問濤鬆開手,皺眉看著楊成,哪裡不對……
「這位哥哥,你是要吃我的糖葫蘆么,我給你就是,你別弄痛我了啊,好疼啊肩膀!」
「……」
哥哥泥煤的!你比我大好么比我大!
看著葉問濤的表情無限僵硬,大漢好心出聲圓場,「這位公子可是認識二哈?」
「二哈?」葉問濤抽抽嘴角,指著楊成,「二哈是他?」
「嗯,因為救起來的時候什麼都忘了,就起了二哈這個名字。」
「誰起的?」虎落平陽被犬欺啊,什麼名字啊這是。
「當然是他救命恩人我了。」
一個聲音突兀的插/來,葉問濤抬頭一看,呵呵,好么,又是熟人。「今天吹得什麼風?」
說話的,正是和他有一面之緣,見面就一心置他於死地的,在葉岑口中已經殉職的唐羽。
「這話該我說。」唐羽慢步走來,先遣散孩童,「好了,今天課就上到這裡,各回各家去。」
「葉公子,來聊聊吧。」
沒想到唐羽也住在善堂,更沒想到那個練武的漢子是他家,嗯,男人。
「寒舍簡陋,只有粗茶招待,還望葉公子不嫌棄。」
不是嫌棄的問題,葉問濤表示面對一個用毒高手他真不敢喝。唐羽也不管他,笑眯眯的自己端著茶杯喝了一口。
「你首先想問的肯定是楊將軍。」
「你知道他身份?」
唐羽點頭,「我和阿槊是混軍中的,雖然沒見過,但從他的盔甲和兵器便斷定身份,楊將軍名聲也不小。他是我採藥時在河邊撿回來的,如你所見,傻了,連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卻十分寶貝那把劍,走哪裡都帶著,不準人碰,倒是他本來的槍都快生鏽了。」
一直都把書意劍帶著的么,看來是佩著那把劍上戰場了。
「我鑄的兵器若是那麼容易生鏽我也不用混了。」葉問濤皺皺眉,「還有的治么,你們為什麼不把他送出來。」
「有的治。我們不想被打擾生活,如今外面一切與我們無關。」唐羽悠悠轉著杯子,當初最後一刻,他終究心軟了,和鄭槊一起逃了出來,給他解了毒,兩人拋棄所有隱居此處,偶然遇到裴挽,精通毒理的他和裴挽十分合得來,便也留在善堂做事。
如今這平淡的生活是他夢寐以求的,好不容易到手了,他決不允許別人來破壞。
「稍微查一查就能知道我們的身份,我不會冒這個險,而且留在這裡有兩個好醫生給他治病,還白吃白住,有什麼不好的。」
理由很充分,從舅舅那裡聽過唐羽的事,實話說他也挺不容易。
唐羽擱下杯子彎起嘴角,「唐門的唐羽已經死了,如今在這裡的,是善堂的先生杜毅。」
毒醫……好名字……
「那我把楊成帶走可有問題。」
唐羽十分爽快,「當然沒問題,只要你不泄露我們的消息,其他我不管。不如鎖趕緊把他帶走吧,少個吃白飯的。」
「那我去準備下。」葉問濤剛起身,就見唐羽向他攤出雙手,挑挑眉看向唐羽。
「別這麼看我。」唐羽無辜臉,「楊將軍在我們這裡白吃白喝這麼多年,好不容易來了個能討債的,你就付了吧,鑰匙覺得吃虧,回頭你自個向他家裡討去。」
「杜毅先生也許更適合做個生意人。」葉問濤嘴上嘲諷著,卻依然掏出了錢,「別用在孩子們身上啊。」
唐羽接過錢撇嘴,「誰管那群小屁孩,我自己也要享受享受。」
旁邊一直不出聲的鄭槊聽到這句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出聲,立刻得到唐羽一個白眼,立馬老老實實低頭喝茶。
「對了,葉岑過得怎麼樣?」
「挺好。一開始大家擔心他情緒,因為總是一張死灰臉,不過隨著葉羽長大他是越活越年輕,啊,葉羽是他徒弟,舅舅至今未娶,徒兒也就一個,對徒兒可是灌注心血,還好葉羽出眾,給他爭氣。」
唐羽笑笑,「如此,甚好。」
第一次看到唐羽毫不修飾最天然的笑容,葉問濤表示震驚級別和當初第一次撞到自家師父和李承恩獨處時那抹表情是一樣樣的。
走的時候,裴挽和唐羽把三人送到門口,唐羽把幾包葯和方子遞給葉問濤,「給二哈、咳,楊將軍治病用的,沒了自己配,再吃個一年怎麼也好了。」
「多謝。」
莫雨也對裴挽道謝,「莫雨是有恩必報的人,先生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向我開口。」
裴挽笑著點頭,「莫少谷主這句話我記下了。」
不過頭疼的是,楊成死活不肯走,跟著裴挽唐羽到了村口說什麼也不跟著上車,死死抱著唐羽大腿,力氣還挺大,扯著嗓子嗷嗷直叫。
葉問濤額露青筋,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葉問濤一把扯了楊成背後背著的劍,別看楊成傻了,反應還挺快,立馬撲上來,「還給我!」
可惜他如今在葉問濤眼裡就跟沒工夫的小屁孩一樣,葉問濤晃晃劍,「想要?來搶啊。」
「站住!」
楊成傻乎乎的跟著撲進車廂,葉問濤把劍塞給他,立馬對車夫說道,「駕車走!」
等楊成從得到劍的喜悅中回過神來,馬車已經駛出一段了。
「啊啊啊我要下去!我不走不走不走!」
「別鬧……」葉問濤扶額,比熊孩子更讓人憂傷。「乖,等你好了我帶你去拜拜這把劍的主人。」
他一定也希望你去看看。
「這把劍是我的!」
怎麼說不通呢!「是是是,現在是你的,可這是別人給你的,也就是說他有前主人,知道么,以前是別人的!」
「我不管,我不知道,現在是我的!」
我好想揍他怎麼辦!
葉問濤正當無力,楊成突然冷不丁的問了句,「喂,你要帶我去的地方漂亮么?」
「漂亮。」
「有多漂亮,有我的劍漂亮?」
那劍和地方比,莫雨在一邊輕笑一聲,不過葉問濤卻是想到什麼,很認真的回答他,「嗯,和你的劍一樣漂亮。」
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一隻雪白的信鴿撲扇著翅膀落在窗前,一隻好看的手伸出來,取了信鴿腳上的信。
讀完信,唐無炎自言自語,「嗯……還有五天就回來了么……」
簡單寫下回信,放飛信鴿,唐無炎除了房間,自言自語道,「到時候就用他最討厭的菜給他接風吧。」
←來自某個因為第二天出發時間到了卻下不了床因此無法跟去的某唐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