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名妓篇7
清晨之初,熹光乍現,鄭燦打著哈欠來到廚房。灶間已經蹲了兩個人,柴禾散放在地上,灶上燉著聞起來還不錯湯。真真的手指上猶有血跡,她猶豫著說因為不注意切到手指,有血液濺到菜上,問要不要把湯倒掉。
聞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美味因為濺了幾滴血就要倒掉,這也太浪費了吧,鄭燦果斷的拒絕了。這種決定讓他愧疚又後悔,因為大人只喝了一小碗就暈過去了!這種毒藥是想害死人嗎?!梅姬保證裡面沒有放其他的東西除了滴了血,那是因為她家姑娘辛苦做菜把手切破了,他一個字都不會信的!滴點血就把大人毒暈了?騙子!大人,鄭燦對不起你……
「真真姐,你何苦這樣照顧鄭庶尹呢?這雙手在雲韶館也沒做過那麼多雜活,傷了它,您以後怎麼在撫琴插畫泡茶啊?」心疼的上著葯,梅姬小聲的責備她。
真真假裝嗔怒道:「小丫頭膽子大了,敢教訓起姐姐來了?」
她頓了頓,「如果可以,我寧願一輩子這樣照顧他,為他縫衣做飯,也不要再回到雲韶館被嬌養著迎來送往……」
「姐姐……」
「不要說了小梅,雖然看著是我照顧著鄭大人,其實鄭大人又何嘗不是在照顧我呢?這段平靜的日子註定短暫……不,即使再短這也是一個美夢。」
……短暫?短暫的夢?鄭秉修敷著涼毛巾,雙拳緊攥。
「鄭大人,我進來了。」敲了兩下,真真推門而入。「這是新做的春衫,您試一下,不合適的話我可以改。」
做衣服前真真並未量過鄭秉修的身材,扯布綉紋幾乎一氣呵成,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直覺,好像這麼做就是最合適的。
鄭秉修套了衣服,真真幫忙整理衣領,他低著頭看著她烏黑的發頂,真真抬臉向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真是合適呢,一點都不用再改了……」眉目如畫,那張精緻異常的臉龐完完全全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眼前,平靜百年的心湖被投入了一枚小小的石子,漾出一圈圈接連不斷的漣漪,他又想起了那個濕熱的吻。
……
鄭燦發覺他家大人平日里雖然稍顯冷淡,不過遇到這位真真姑娘,倒有些狼狽的模樣。也許一般人看不出來,但是不自覺擦嘴唇的習慣可不就是最近養成的。面對那麼一張臉龐,恐怕也就是大人能把持得住。
「雲韶館也有你這樣的僕役?」鄭燦一邊搓著草繩一邊和做著香囊的梅姬說話。
梅姬頓了頓手中的針線,「我是被是被拐子買進雲韶館的,要不是有真真姐估計早就……」
「聽說真真姑娘原也是高門貴女,這麼一朝落難,淪落為倡,倒也真是命不好。」真娘身世曲折這令她的艷名更有傳奇色彩。
「只求一夕之歡而已,鄭大人也太過小氣了,想要我們姑娘的達官貴人數不勝數呢。」
「和那些個腌臟貨比鄭大人簡直是雲朵一樣高潔!真真姑娘確實貌美,但是這樣自薦枕席是不是也太過了?」談到自家大人不好就炸毛的鄭府好公僕覺得鄭庶尹一切都是對的。
「鄭燦。」鄭秉修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大人?」
鄭秉修撇過臉,「墨沒了,去買。」
……
鄭秉修前後病了有半個月,反覆的發燒,發寒,慢慢好起來后,真真往鄭秉修那兒跑的更勤了。他有一個藏書豐富的書房,書很雜,天文地理文學律法詩詞歌畫,幾乎像個書鋪,真真送夜宵時,還期待能著紅袖添香的旖旎風情,可是她眼神都要滴出水來了,鄭秉修還是聚精會神的看書。
無論她是含情脈脈的彈琴還是暗含珠璣的論詩,鄭秉修都緊繃著一張面容,嚴肅的把歪掉的話題扳回來。被打擊的不僅是一向自信美貌的真真,鄭燦也開始為自家大人的下半身憂愁不已。如果真真的耳力和鄭大人一樣好,她就可以聽到對方紊亂的心跳。
真真和鄭庶尹講話,梅姬拉鄭燦在一邊偷看。有什麼好看的,你們姑娘機關算盡又能怎樣?洗手作羹湯,入夜縫衣裳,書畫共觀賞,那也打動不了我們大人的鐵石心腸……鄭燦漫不經心的蹲在一邊,心裡暗想。
真真生得極好,尤其那一雙鳳眼黑白分明,像含著一汪水,讓人恨不得溺死其中。不知鄭大人說了什麼,她低頭嘆氣,鄭燦叼著草葉瞥過去,意外地撲捉到鄭秉修的眼神,那樣柔和的眼波,如同融進了月亮的光,閃爍著笑意,他從沒見過。
那是她們來到的第二十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