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名妓篇10
隨著真真一點點的上妝,鏡子里出現一個妝容殊麗的女子,媚眼橫飛。
一個時辰前。
「乖女!這次安平君可是大手筆,今晚好好打扮下啊~」媽媽桑慈祥的拍了拍真真的臉頰,笑容燦爛。
她使勁擦了擦臉,這安平君貴為皇室,雖然風流成性,也不是輕易可以討好的,跟這種人打機鋒,強顏歡笑還只能順著他,應付一個人比劈一天的柴還要累。
真真懼怕死亡,如果再次回到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幽魂狀態,她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久,在可以忍受的範圍里,她努力的活著,不去想朴婉惠記憶里父慈母愛,兄友弟恭,還有那些恭維著的閨閣密友,這些都不是自己的,能撿到一具身體就已經是出奇的好運了。
那些嘲諷的,幸災樂禍的,高高在上的貴族小姐,那些鄙夷的,垂涎的,猥瑣噁心男人們,真真都能忍受,因為她還有希望,有著想要逃離這種生活的迫切願望,不管生活里有多少痛苦,這個念頭就像光一樣,支撐著她活下去。
可是這樣也不過是不死罷了,如同華衣美食鑲金戴玉的人偶,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脫籍逃離,越是了解越覺得遙遠。真真記起那個夜晚的親吻,他的味道特別乾淨,甚至純粹到聖潔的地步。這樣雪白雪白的人啊,污泥滿身的她要怎樣才能站在他的身邊呢?
簪上髮釵,真真對著鏡子里的美人一笑,笑容中有著不同於往日的洒脫。
安平君來意清晰,他要帶走真真。
「我說過不為人妾室。」倒著茶水,黑瓷杯上映出她安靜的臉。
「我會讓你打破這個規矩的,看看趙媽媽已經將你轉給我了。」一張薄薄的紙掌握著她的身家性命,多麼可笑又可憐,皺起眉,真真突然間覺得很疲倦。
「真娘,我會對你好的。」他目光灼灼,真真知道裡面最多不過是征服欲和趣味,「要人不死不算難事,剛來雲韶館你不也曾尋死嗎?如果折了你四肢卸了你下頜,這樣你是不是可以安心的留在我身邊了?」安平君面目端正,目光如水,說出的話就像蛇嘶嘶的吐著舌頭,讓人從心底泛起涼意來。
他一把將她拽了過來,茶水潑在石榴裙上,鮮紅的就像血。帶著繭子的手輕柔的撫摸著真真的臉頰,脖頸,脊背,「你知不知道?有的時候你那美麗的臉就像是面具,身子沉在泥里,翅膀卻揚在天上……漂亮的想讓人把它折斷……」
「乖一點,在我還有耐心的時候。」那聲音溫柔又輕,帶著一種不可違逆的冷酷。
像抱孩子一樣被抱在他懷裡,男人堅硬的肌肉,結實的手臂和女子完全不同,真真平靜了一下:「我可以把梅姬一起走嗎,我已經習慣那個丫頭了。」安平君的眼睛里放出光來,「這有何難?」
真真就以這個僵硬的依偎姿勢見了梅姬,給了她賣身契,讓她幫忙收拾東西,還強調要置一處小院。她看不見梅姬的臉,真真聽見那個孩子鼻音重重,帶著哭腔應下了。
得到默許的安平君抄腰托臀,一把將她抱起來,幾步移到內室,把她一下子扔進床裡面。
在拔步床上,安平君拽著腳踝把真真從角落裡拉了出來,在雲韶館呆了那麼久,她十分了解哭叫是沒有用的,在一定情況下反而會刺激男人,但是身體的顫抖卻怎麼也止不住。粘糊糊的吻印在臉上,安平君傾身向前壓住她雙腿,像一座山,心中止不住的雀躍讓他的力氣有些失控,冰雪一樣的人終於要被踩上腳印,這種玷污感讓他身體漲得發疼。
真真推了推,放柔聲音:「大人,容妾身寬衣,您弄疼我了……」他眼神痴迷,聲音輕柔,「真娘不害羞了?那就自己來吧。」衣服被剝到肩膀,露出的鎖骨上還有變黃的淤青,是那個人留下的,這樣想著似乎給了真真一股堅定的勇氣,她期待起平靜的死亡。
匕首插在真真迷人的胸脯上,大量的血里湧出來,大壩決堤那樣迅疾。安平君瞳孔劇烈的收縮,面色慘白,手腳顫抖,血液染紅了他雪白的皂衣,上面的綉文貼在真真側臉上。他死死的捏住真真的肩頭:「你情願死也不願伺候我?那鄭秉修呢?他又有什麼好處?」
真真露出笑容,「他……他一點也不好,還,還看不上我……我淪落至此,卻還想留點清白尊嚴……讓他看看。」咽下嗓眼的血沫每吸一口氣傷口都鈍鈍的疼,「本來這條命就是撿來的……死了,也不算太糟糕的事……」
「鄭秉修……」帶著眷念,她輕輕叫了一聲。
桌椅杯盤全部被巨大的看不見的手掃到一邊,安平君磕在桌角上暈了過去。
「我在這兒。」一個低沉醇厚的聲音回答道,鄭秉修臉色蒼白,眼睛充著血,輕輕地托住她的頭,把她環在懷裡,真真的視野里一切都是血紅的,「你來啦……我,我是乾淨的,你……你不要嫌棄我。」
「不嫌棄,我怎麼會嫌棄你……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他轉過臉,皮膚幾乎透明,和空氣中細小的灰塵一起在光海中漂浮,真美好,這一刻時間要是能停止多好,真真這麼想著,意識逐漸模糊。耳邊響起誰的哭聲,那樣疼痛悲傷?
黑暗比以往更加牢固地包圍著她,像厚厚的蒙眼布,不僅包裹住眼睛,還讓她的身體變得沉重。伴隨著巨大的心臟跳動聲,她覺得自己在不斷下降,下降,下降到一個地方,沒有疼痛,沒有疲倦,沒有擔憂,沒有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