⒈第320章 人尊的決定

蕭麗與冷冰冰到達往生之門附近時，雲荒大陸的天已經暗了下來。

陰天下的雲荒大陸，一片肅殺，彷彿有不少妖獸的鼻息從身周暗淡的光線內噴吐過來，及身卻是一股冰涼的感覺漫遍全身。

冷冰冰不禁用手撫了撫身子。「好重的寒氣。」她看著身邊神se略顯沉重的蕭麗說道。

蕭麗望向十丈外的幾道身影，皺了皺眉，道：「好重的妖氣！」

冷冰冰順她的目光，眺望遠方，有些擔憂地道：「小二說他朝往生之門的方向走了，一路追來，還是見不到他的丁點影子啊。」

蕭麗突然道：「你不覺得那幾人的身影有些眼熟嗎？」

聞言，冷冰冰仔細觀察遠處的身影。十丈的距離倒是不遠，冷冰冰也非常人，掃了幾眼后，經過回想，她認出了其中有幾人是空靈山八大門派的掌門，而另外最為顯眼的一人，渾身罩了青光，與往生之門散發的柔和金光以及那人前方的黑se光華交相輝映，但相貌清晰可見。冷冰冰認得，那是三聖之一的人尊。

「人尊？」冷冰冰微微驚愕，「清遠真人怎麼會在這？和雲荒大陸門派的掌門在一起？」頓了頓，遲疑接道，「似乎他們在聯手對付那人？」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蕭麗微微皺眉，「應該是這樣了。」

冷冰冰對清遠真人等人圍攻的對象有了興趣。她略略歪頭，微微眯眼，仔細打量那人，但因渾身散發的屢屢黑氣像絲帶一般纏繞他的身邊，輪廓早已模糊，相貌更是不清。「這人真是有福，竟然能夠請得動空靈山的幾位掌門和人尊伺候他。」

蕭麗目光停留在冷冰冰所說的「有福的人」身上，不想移開，卻是說不出原由。

但突然的，一個像海潮般迅即湧來的聲音驚散了兩個女人各異的目光。

「為什麼！」憤怒而又略帶不解的聲音，「為什麼你們要組織我，為什麼你們要組織我…殺…公孫皓那個畜生。」

「齊…齊小新的聲音？」聲音帶了些許魂類的特質，冷冰冰並不太確定，疑惑地看向蕭麗。

蕭麗卻是愣在原地，怔怔出神。

冷冰冰望望遠處，看看蕭麗，心中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卻是不肯認同，眨了眨眼，試著開口道：「蕭麗姐姐，你沒事吧？」但她的目光卻投向了遠處的一個身影。

沉默了片刻，蕭麗喃喃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冷冰冰並不知道公孫皓玷污蕭麗的事情，當然也不會知道齊小新追殺公孫皓的事情。如果知道，冷冰冰第一時間便會猜到她所說的「有福的人」就是齊小新。「那個聲音…」她搖了搖頭，似乎要搖走腦中的念頭，「那個聲音，應該不會是齊小新吧？」

對於冷冰冰的問題，蕭麗緊鎖眉頭，沉默不語。

冷冰冰搖頭道：「不會的，不會是他的聲音，一定是聽錯了。」但下一刻，這名連連搖頭，將腦中想法正努力通通搖出的女子，邁開步子，朝一個渾身散發黑氣的身影走去。但她卻被身邊眉頭緊鎖的女子拉住。

蕭麗臉se沉重，卻是不去看正不解注視她的冷冰冰一眼。「你要知道，人尊代表的是整個仙幻大陸的名門正派，還有那幾人代表的是雲荒大陸最有實力的八大門派，所以，你要清楚，如果你過去就意味著與仙幻大陸的名門正派以及雲荒大陸的門派為敵。」

冷冰冰從蕭麗臉上收回目光，望向遠處。「說完了嗎？」

蕭麗一驚。

「我必須要去確定是不是他。如果真是他，當下他面臨大敵，我必須和他一起面對。」冷冰冰的目光透出了一分溫柔，「如果人生可以任性，我任性的機會就只有這一次了，如果錯過，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蕭麗驚愕，目光突然失去了捕捉物，茫然不知落在何處。她扭頭凝視冷冰冰，那個女子堅定的神se使她的目光有了一種退卻的衝動，最終，她的目光投向遠處，一副出神的樣子，怔怔不語。

冷冰冰輕鬆移開了蕭麗的手，小心接近清遠真人與風輕揚等人的身邊。

試劍大會時，清遠真人喬裝打扮，暗中尋找風語，無意間齊小新走入了他的視線，記得齊小新的身邊有一怪異刺客裝扮的姑娘，與他形影相隨。依照著裝看來，應該就是她了。

「姑娘，這裡危險，你還是快些離開吧。」清遠真人試探性地勸道。

冷冰冰看向一丈外的身影。在她來之前，這名渾身散發妖氣、看不清容貌的男子不時怒聲指責清遠真人等人的礙事行為，揮拳擊退像牆般壓來的光幕。但她來之後，這名男子似乎是因為錯愕，聲音突然消失，而剩下的只有同樣沉默的防守攻擊。但他那雙黑se的眼睛，雖然無法看出其中神se，但轉動間，分明是在躲避她的凝視。

「我記得你有一位朋友是叫公孫皓，昨夜我們還在一起喝酒。」冷冰冰像朋友敘舊般慢慢說道。

清遠真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se霎時變得難看之極。

「是你，對吧？」冷冰冰眉宇間帶了些許溫和的笑意，「原來你也是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我也好有勇氣向你坦白我的真實身份。」

齊小新黑se的眼睛一亮，像黑se的鏡片閃過一片光亮般奇異。

聞言，風輕揚吃了一驚，暗暗集中一股力量，但因此刻清遠真人成了這場戰役的主帥，主帥不動殺意，他也只好尋找機會再行出手。

冷冰冰注視齊小新，溫婉一笑。「無論他們用什麼樣的眼光看你，我需要告訴你的是，我也是妖。」

微風掠過。繚繞在齊小新身周的黑se妖氣，彷彿雲氣般有規律地上升。此刻，妖氣擴散了一瞬，齊小新的容貌便在冷冰冰的視線內停留了一瞬。那是一張有過一瞬間微笑的臉。

「他說的沒錯，這裡危險，你快些離開吧。」齊小新動了動嘴唇，吃力地說道。但他的聲音，因為體內的陌生靈魂而有了些微變化。擁有魂音特質的同時，他的神智正在漸漸模糊，怕過不久，本體會受「他人」控制。因為他清楚感覺到，心中萌生了絕不符合他性格的念頭…誅殺阻止他的所有人。那種感覺，分明是有人正欲搶奪他的身體一般詭異。這不由地令他惶恐。然而，神智逐漸模糊，已經無法想出及時的應對計策。無計可施，此刻只能對著心愛的女人哀嘆，出口時卻是野獸般的低低吼聲。

冷冰冰被這吼聲微微驚了一下。

齊小新卻是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程度。之前莫名出現的靈魂，現在這般詭異的變化，事情絕對不是中了風清揚的詭異術法如此簡單，其中的玄奇，他一時難以猜透，也無法集中心思去思考。現下關頭，公孫皓的逃跑，清遠真人的庇護，眾人的逼近使得他的心頭燃起一股怒火。

「我不會走的。」冷冰冰溫和的聲音像一滴純凈的水珠落在齊小新心間。

齊小新怔了一瞬。他清楚的感覺那一瞬間他是冷靜的，以至於身周的人突然消失，眼前只剩這個眼波如水般溫柔的女子，如此這般說道。

「我不會走的。如果換作是我，在這種情況下，我相信你也會為我這麼做的，所以，我會留下來，不單單是因為相信你，更是因為我看重這份感情，丟了它，生命會變得毫無意義，既然毫無意義，那就努力去維繫它的美好吧。」

齊小新彷彿被一條鎖鏈套住脖頸，從溫暖如春的瑤池霎時拉回陰寒可怖的地獄，身子一顫，有人潛伏在體內，欲要搶奪他的肉身的感覺再次出現。

「我…」齊小新堅難地開口，聲音已經有些含糊，「我再說最後一次，快離開這，就算…就算我求你。」

冷冰冰眼圈紅潤。她慢慢搖頭：「不。我不答應。」

這時，天地間綻放了一朵青se的煙火，青se光圈隨即像漣漪蕩漾開來，直徑七丈，直將下方十數丈處的十幾人歸入有效範圍之內。青光華光如傾斜的瀑布，頃刻間已是將眾人罩在當中。陰暗的大地似乎也因光明的到來而興奮得有些顫抖，不少沙粒像細微的冰晶般在青se光華中紛揚。但是氣氛卻在此刻變得凝重。

冷冰冰似乎是預感到不妙的事情，眼睛盯向空中的青se光圈，左手卻在同時拉住了身邊的一隻散發黑se妖氣的手。那隻手驚了一下，沒有抗拒，但也沒有迎合，像一件事物般被她緊緊抓在手中，動彈不得，甚至有些輕微的疼痛。但這種疼痛，卻讓齊小新感覺幸福是真實存在的，它就近在咫尺，或許是永遠，或許只是瞬間，但這一刻，面對彷彿幕布一般遮天蔽日的青光，只要有這一刻的幸福他便滿足了。

「為什麼。」青光中存在的殺意再也明顯不過，冷冰冰感到了驚恐，「為什麼你們要這麼對他，他做錯了什麼？」

清遠真人緩緩上升至半空，停穩身形，面se沉重地說道：「無論是我，還是先知都不可能允許有如此強盛妖氣的人存在，即便他暫時沒有做錯事情，但他的存在，對仙幻大陸也好，對星臨界三十七界也好，本身就是個錯誤。」

「妖…妖氣？可笑的理由，你…」齊小新似乎頭暈目眩，搖晃了一下腦袋，後面的話再也脫不了口。

冷冰冰冷冷笑道：「因為強大到威脅你們的地位，所以需要抹殺嗎？呵，確實是可笑的理由。」

清遠真人道：「這股妖氣我再也熟悉不過，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成為魔王。雖然他的妖氣被流雲手套抑制，但妖氣太重，流雲手套已經有了碎裂的趨勢了，如果不斬草除根，必定後患無窮。」

冷冰冰怔了一下，回頭凝視齊小新的右手。但他雙眼漆黑如同兩顆玻璃珠子，看不清一絲神情。

「流雲手套？」冷冰冰臉上一喜，拉起齊小新的右手，彷彿自語般凝視他說道，「你說這是流雲手套？」

齊小新畏懼地向後退開一步，右手同時掙脫了冷冰冰柔若無骨的雙手。

「難道我以前期盼相見的人，現在害怕相遇的人，就是你？」冷冰冰突然激動地微笑說道，「難道傳說中成為萬妖之主的男人就是你這個混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