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將他埋藏在記憶里

222 將他埋藏在記憶里

兩個小時的路程,她們到了楚家所在的鄉鎮,依然是那條青石子小路。盧謹歡領著秦知禮往巷子深處走去,秦知禮一邊跟著她走,一邊好奇的打量著四周,說:「我們來這裡幹什麼?你有親戚在這裡嗎?」

盧謹歡搖頭,此時她們已經來到一間看似破舊的房屋前,房檐搖搖欲墜,顯得破敗不堪,她對秦知禮說:「知禮,這是楚服師兄的家。」

「楚服?」秦知禮驚疑不定,她定定的看著眼前這棟破敗的屋子,沒想到楚服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難怪他勤儉節約,難怪他內心自卑。H大的才子,竟然是從這裡走出去的?

秦知禮現在根本就沒有想起楚服曾經背叛過她的事,她的心驀然疼痛起來,她一直自詡愛他,卻從來沒有了解過他。

「對,我們進去吧。」盧謹歡敲了敲門,楚媽媽很快就來開門了,將近一年沒有見到,她都開認不出盧謹歡了,睜著迷茫的眼睛,問她:「你是誰?」

「阿姨,您不記得我了?我是楚服的朋友,他托我來看看你們。」盧謹歡柔聲道。

「哦,我認得你了,你是盧小姐,你先生呢,沒有跟你一起來?」楚媽媽看了看她身後,沒有看到慕岩,於是問道。

盧謹歡神情僵了一瞬,她說:「他最近很忙,托我跟您說,他很想念你們。」

楚媽媽沒有看她,所以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她看著盧謹歡身旁的秦知禮,說:「盧小姐,這位是你的朋友嗎?好漂亮啊,你好,你也是楚服的同學嗎?」

楚媽媽十分純樸,她伸手想要去握她的手,手一伸出去,她才發現自己的手很臟,她尷尬的縮了回去,秦知禮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哽咽道:「阿姨,您好,初次見面,我也沒買什麼來,真是失禮。」

楚媽媽很矮,她得仰頭才看得到秦知禮的臉,她臉一紅,想要把自己的手從她手裡抽出來,秦知禮卻緊緊的握住不鬆手。楚服,他竟然是從這樣的家庭里走出去的,他心裡到底藏了多少委屈?她竟然不知道。

「哪裡的話,你肯來這個破爛地方看我們,就是最好的禮物了,快進來吧,家裡有些亂,你莫嫌棄。」楚媽媽讓到一旁,將兩人引了進去。楚爸爸還是躺在床上,身體一直沒見好轉,面部已經枯瘦如柴了,神情也委靡了不少。

秦知禮從走進這個家,就在打量著四周,她彷彿能看見楚服在這個家裡走動的身影,她心裡又酸又澀。當年她提過好幾次要來他家看看,他都不肯,原來竟是因為這個。

盧謹歡進房間里看了楚爸爸,屋子裡有些暗,一股潮濕與沖鼻的味道撲鼻而來,盧謹歡習慣這種味道,以前沈潔卧病在床,有時候小便失禁,就是這種味道。

楚爸爸見她走進去,神色赧然,連忙讓楚媽媽把她帶出去,盧謹歡倒是一臉坦然,楚媽媽知道是自家老頭子害羞了,嫌屋裡的氣味怪,所以連忙讓她們出來,盧謹歡跟楚爸爸問了好,饒不過楚爸爸一再驅趕,只能去堂屋裡坐著。

秦知禮從走進來就一直默默無聲,此時跟盧謹歡坐在堂屋裡的條凳上,盧謹歡偏頭看她,知道她受的打擊不小,輕輕一嘆,說:「這就是楚師兄的家,我們從不曾了解的另一面。」

楚媽媽去煮了紅糖雞蛋,這在她老家,是招待客人最好的禮物。對她來說,也是招待客人最奢侈的東西。

盧謹歡沒有推辭,接過來遞給了秦知禮,然後自己拿了碗,拿勺子舀了一個雞蛋咬了一口,待咽下去了,她轉頭對楚媽媽說:「好香,比城裡的雞蛋好吃。」

她不喜歡吃雞蛋,卻覺得這碗紅糖雞蛋有媽媽的味道,楚媽媽咧嘴笑開了,她熱情道:「好吃就多吃點,我自己養的雞,全是糧食喂出來的,沒有給飼料,你們城裡人都說這是綠色雞蛋。前些天我喂的母雞下了好多,你們回去時,帶些回去。」

「阿姨,您真客氣,您留著給叔叔補補身體,大半年沒見到他老人家,瘦了許多。」盧謹歡往堂屋裡看了一眼。

「唉,老頭子撐著這口氣就是想見楚服一面,盧小姐,你知道楚服什麼時候回來?能不能讓公司給他告個假,回來看看他爸,他爸快不行了。」楚媽媽嘆了一聲,眉眼間皆是憂愁與焦慮。

「楚服去哪裡了?」秦知禮不明就裡,剛才她一直神色恍惚,現在才算把她們的對話聽進耳里了。

盧謹歡戳了戳秦知禮的腰,沖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別亂說話。楚服已經死了,他怎麼可能回來得了?盧謹歡一時為難,不知道該不該欺騙這對善良的老人,「阿姨,回頭我就讓公司給他批假,讓他回來看看。」

楚媽媽一臉欣慰,「那就好,那就好。唉,老頭子的病最近一直反覆,他死也不去醫院,我又沒有楚服的聯繫方式,他爸只怕不行了。」

「阿姨,您別太悲觀,要不把叔叔送到市中心醫院檢查一下,能治咱們早點治,別讓叔叔受那麼多罪。」楚服因她而死,這對老人白髮人送黑髮人,還被瞞在鼓裡,盧謹歡心裡格外自責,想從別的地方彌補他們。

楚媽媽一個勁的搖頭,「唉,醫院說已經是癌症末期了,只怕活不久了,送去醫院也是浪費錢。為了給他治病,我把家裡能賣的東西都賣了,這大半年,楚服也音信全無,倒是每個月都有寄錢回來,可他爸說,不要再花在他身上了,花了也是白花。」

楚媽媽一邊說,一邊心酸的抹眼淚,窮人生病難啊,這手術費住院費,比她一輩子賺的錢都多,老頭子這場病,把家裡都拖垮了。

盧謹歡連忙拉開包包,從裡面拿出整齊幾沓錢遞到楚媽媽手邊,說:「阿姨,這是楚師兄上半年的績效獎金,他寄到我這裡,托我送來給您,您收下吧,給叔叔治病。」

楚媽媽連忙推辭,說:「盧小姐,你別騙我老婆子不知事,楚服哪裡來這麼大的本事,都是你的積蓄吧,我不能收。」

「楚師兄是人才,公司里重點培養呢,您就收下吧,否則回頭楚師兄要罵我的。」盧謹歡將錢強行塞進她手裡,楚媽媽沒辦法,只好收下了,秦知禮見狀,也把自己包里的一萬現金拿出來,給楚媽媽。

這回楚媽媽死活不要了,秦知禮說:「阿姨,這是我欠楚服的,本來要還給他,現在還給您也是一樣的,您幫他收著。」

楚媽媽知道兩個女孩子心善,一邊抹眼淚,「你們都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盧謹歡跟秦知禮在楚家逗留到下午五點多,又給楚媽媽楚爸爸拍了短片,說是要放給楚服看,這才起身告辭。楚媽媽撿了些雞蛋,非要送給她們,盧謹歡推辭不過,又怕傷了老人的心,只好收下了。

走出楚家,秦知禮終於忍不住發問了,她說:「楚服是怎麼回事?他爸病成這樣,他怎麼從來沒有回去看過?」

在她印象中,楚服是個孝子,哪怕自己省吃儉用,也不會浪費一分錢在沒用的地方。那時候兩人在一起,常常吵架的起因,就是她花錢大手大腳,而她嫌棄他小氣。

現在才知道,他爸爸久病在床,而他媽媽更是患了天生侏儒症,他那麼節約,是想要給爸爸治病。

盧謹歡看了看她,說:「知禮,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有心理準備。」

「什麼?」秦知禮看著她,見她神色嚴峻,知道她將要說出口的話,一定會讓她很震驚。

盧謹歡腦海里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怎麼跟她說,她知道,這件事她不說,就會成為永遠的秘密,可她不想瞞她,朋友之間的交往,不也是要相互坦誠的嗎?「你還記得去年我被綁架的事吧?」

「嗯,我記得。」當時衛鈺瘋了似的來學校找她,她怎麼會忘記?

「其實綁架我的主謀是楚師兄。」盧謹歡這句話無疑是一顆炸彈,將秦知禮炸得魂飛魄散,她愣愣的盯著她,懷疑自己是聽錯了,楚服,他有那麼好的工作,怎麼會去綁架歡歡?

「你也不相信是不是?當時我被他拿刀架著走時,我也不相信,可是他確實將我騙去郊外,然後綁架了我。」盧謹歡淡淡道,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她要讓秦知禮先消化了這個信息。

秦知禮的大腦轟隆隆作響,她怎麼也不相信,楚服會去綁架歡歡,可是看歡歡的神色,她沒有撒謊。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楚服會綁架歡歡?

她震驚之後,腦子開始運轉,她很快就找到了關鍵點,她急切道:「歡歡,楚服怎麼會綁架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快說清楚一點。」

「這事說來話長,當初慕岩的公司跟華美集團的合作方案外泄,這事是慕氏企業里一個經理跟楚師兄做的,當時那個經理吸毒被抓了,後來供出了主謀,楚師兄聞訊逃跑了,後來他不知道怎麼拿到衛鈺哥的手機給我發簡訊,約我去郊外見面,然後綁架了我。」

「慕岩派人很快找到了我,楚師兄垂死掙扎,不肯聽我的勸,最後與警察衝突時,摔下懸崖,生死不明。」

「什麼?」秦知禮渾身都哆嗦起來,她難以相信楚服會就這樣死了,她抓住盧謹歡的手,厲聲問道:「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那件事到現在,已經過去快一年了,為什麼你現在才告訴我?」

盧謹歡低垂下頭,她愧疚極了,「對不起,知禮,我怕你失望,更怕你傷心。你拿自己換來他的光明前途,他卻不知道珍惜,反而走向歧途,我怕你會感到不值啊。」

「不,不是這樣的,我不相信。楚服那樣光明磊落的人,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我不相信。」秦知禮狂亂的猛搖頭,她不相信楚服會是這種人。

盧謹歡心裡也沉甸甸的,她說:「我也不相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我們不相信,還有一件事,我是後來才知道的,原來當年他會跟那個系花上床,是因為你爸爸為了逼你死心,而刻意安排的。」

秦知禮踉蹌著倒退了兩步,她捂著腦袋,事情為什麼會是這樣,她恨了他四年,到頭來,原來都是她對不起他。「知禮,你還好嗎?對不起,我不該告訴你的,對不起。」

秦知禮蹲在地上,她將腦袋埋在了雙膝之間,悲慟的哭了起來,盧謹歡蹲下去,將她擁進懷裡,懊惱道:「對不起,知禮,是我的錯,對不起。」

秦知禮埋在她脖子里放聲痛哭起來,盧謹歡心裡已經愧疚得不知道怎麼是好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抽了什麼瘋,突然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訴秦知禮,她嘗過被人隱瞞的痛,她寧願好友痛過哭過,然後真正的放下,將那個叫楚服的男子深深的埋藏在記憶里。

秦知禮哭了許久,到後來,她漸漸的止了哭泣,盧謹歡連忙拿出紙巾給她擦眼淚,她漸漸平靜下來,她說:「歡歡,我不怪你,你最終選擇告訴我,我很感激你,或許在這之前,我對楚服還有留戀,但是從此刻起,他在我心裡真的已經死了。我悲傷我難過,是因為他不知道珍惜我為他爭取來的機會。」

盧謹歡詫異地盯著她,「知禮……」

「走吧,我想這個地方我不會再來。」秦知禮抹掉臉上的淚痕,大步向停車的方向走去。

盧謹歡提起雞蛋跟在她後面,搖頭嘆息了一聲,她一直都很欣賞秦知禮,她做事乾淨利落,從來不拖泥帶水。如果她有她一半的魄力,她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兩人迎著夕陽離開后,在她們剛剛駐足的地方,出現一道頎長的身影,男人面對她們離開的方向,他嘴角挑起一抹譏誚的弧度,銀色的面具在夕陽下散發著嗜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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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不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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