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死前享受
我問崔和尚,這王占元的癥狀能治不。他點頭說能。我不禁一喜,剛要獅子張口大要價,卻被崔和尚撩撥到一邊子去了。他讓王占元先回家,到了最佳治療時機自然會通知。王占元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我,說二桃,你跟這光頭誰厲害。還不等我回答,崔和尚就端起暖壺,扒開塞子,將裡面的滾燙開水澆在了自己的腦袋上,然後氣定神閑地看著王占元。王占元愣住了,然後露出了一個帶有巴結性的笑容,對崔和尚伸出了大拇指,說還是你厲害,二桃沒這本事,我信得過你。說罷,連個招呼都不給我打就走掉了。
有錢竟然不賺,讓我有些鬱悶,猜不透這崔和尚的葫蘆里賣的是啥葯。他從床底下拉出那隻被黃皮子血浸泡過的麻袋,解開了口,一看裡面的李二蛋已經被餓得奄奄一息了,睜開了一條眼縫瞧著我們。
「把我放了吧行不,我天天陪你們睡,隨便想咋玩都行!」李二蛋流出了淚水,囁嚅著嘴唇央求道。
「把他弄出來幹啥?」我不解地問道。
並沒有回答我,崔和尚抓住李二蛋的頭髮,將他的臉摁在了裝有經血的臉盆里。我頓時明白了崔和尚的意思。黑毛動物血等同於經血,現在有這麼多經血了,不滅李二蛋體內的色鬼更待何時。省得再屠宰了。
由於透不過氣了,李二蛋開始拚命地掙紮起來,雙手雙腳胡亂地撲騰著。崔和尚按得很緊,不讓他的臉離開臉盆。沒過多大一會兒,李二蛋倆腿一蹬,胳膊放下來,氣絕身亡了。我說點火把屍體燒了吧。崔和尚卻搖了搖頭,說別燒,先把屍體分解了,用鹽巴子和醋腌上。我一聽,覺得變態,便問為啥要這樣做。他白了我一眼,說你去做就是了,問這麼多幹啥,洒家自有道理。
找了兩隻陶罐,本來是腌鹹菜用的。我倆先給屍體洗澡,然後用刀切成比較勻稱的四方塊,裝進了陶罐里。最後還剩下了一顆腦袋,沒地方裝了。我問咋整。崔和尚就找來一隻棒槌,將腦袋敲碎了,專門另放到一隻海碗里。往碎屍上面撒上幾袋子鹽,澆上幾瓶陳年老醋,這活算是忙完了。我們的肚子都餓了,正準備做晚飯的時候,昨天晚上找過我們的幾個村民又來了。
他們說孩子還沒找到,又不敢進王世寶的家宅,本來想報警,可奇怪的是,在村這一片,沒有信號了,覺得太邪門,只好又來登門拜訪了,甭管要多少錢,這回都給,畢竟是為了孩子嘛。看著他們哭得紅腫的雙眼和皴了的糙臉,我有些於心不忍,便看了看崔和尚。他又盤膝坐在沙發上念經了。我嘬著牙花子說,都是一個村的,我不會多要你們的錢,也不知道孩子現在啥情況,咱們圖個吉利,來個萬里挑一得了。
幾個村民臉色驟然一變,有一個小心翼翼地問,二桃,你是給我們要一萬塊錢么。我說要一萬幹啥,一萬反過來念是萬一,多不吉利,我要的是一萬一,就是一萬之一的意思。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內沒人再說話了,氣氛非常尷尬和安靜。我擔心起來,生怕這樁生意跑了,便乾咳了幾嗓子,語重心長地勸道:「都是為了孩子嘛!難道幾個孩子加起來還不值一萬塊錢?」
他們又商議了一番,結果最多是只出到九千,六口人家每戶平攤一千五,再多了就不請我們了。我佯裝十分無奈地搖頭嘆息了一番,在崔和尚不住地翻白眼的情況下咬牙答應了,說誰讓咱們是一個村的呢,虧點兒就虧點兒吧!
於是我和崔和尚收拾了一下,將黑毛驢的蹄子砍下來一隻,不顧它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叫,風風火火地出了門,在村民的簇擁下,來到了王世寶家的大門前。進了院子,依舊是難聞得要命的屍臭味道。這次我直接踹開他家的堂屋門,走了進去。屋子內昏暗潮濕,空蕩蕩的沒有人。我見床上鼓梆梆的,便靠近過去掀開了被子。眼前的情景十分殘忍,簡直不堪入目。只見床上有幾具幼小的屍體,腰部以上的上半身都沒有了,只剩下了下半截腿叉子,肉色已經變得青黑,開始發脹腐爛,一疙瘩一疙瘩的蛆蟲亂拱翻湧著。我們又在其它的屋子裡找了找,並沒有發現陰屍。便出了大門,將裡面的情況告訴了丟失孩子的村民。他們一聽,就癱倒在地上哭嚎起來,有兩個年紀大抵不住血壓高急速上升,哭著便暈厥過去了。
幫村民將孩子們的殘屍埋葬了后,我和崔和尚來到了城裡,一人買了一身衣服和鞋子,泡了泡溫泉,還請了兩個搓背師傅給捏了半天。雖然是這般享受,但我們誰也高興不起來。要知道,我們買的衣物可是壽衣壽鞋。從澡堂里出來后,我們又去了棺材鋪,訂了兩棟比較普通的桐木棺材,本來是想要楠木的,因為結實嘛,可價格太昂貴了。
接下來我們要對付血屍了,誰也沒有把握,就把後事先備好了吧,走也要走得體面一些,畢竟現在不差那倆錢。我說想吃頓好的。崔和尚說想吃啥啊二桃。我說這輩子還沒吃過龍蝦。
來到大飯店裡,我們專點了一隻龍蝦,兩千多塊,是用花籃子裝著的,果然是跟電視里看到的那麼大。我一直不太相信世上有這麼大的蝦米,以為電視裡面弄的是誇張的道具。真正的龍蝦擺在我面前,我激動得拿著筷子,不知道該咋吃。崔和尚卻站起來,說二桃,別吃了,走吧。我感到奇怪,說為啥不吃,花這麼多錢買的。
沉默了一下,崔和尚說兩千多塊呢,退了吧,把省下來的錢還給村民吧,他們失去了孩子,日子不曉得有多難過,還不夠可憐的呢!
我垂著腦袋想了想,便放下了筷子,說好吧,那就不吃了。但麻煩出來了,飯店裡說啥也不給我們退,非讓我們付錢。說菜已經點過了,吃不吃是你們的事兒。崔和尚怒了,來到大廳里的圓柱子前,指著它問飯店的經理,這玩意兒硬不。經理點頭嗯了一聲,說很硬,咋個滴,難不成你還想自殺威脅我。
崔和尚拍拍油光發亮的腦袋,說你看好了啊,給你表演一下。說罷,身子猛然一躥,一頭往圓柱子上撞了上去。嗵的一聲巨響。感覺整個大廳里震了震,吊燈都晃了,圓柱子上掉下來一大片瓷磚和水泥,連裸露出來的鋼筋都彎了。經理和一幫子服務員被嚇壞了,杵在那裡哆嗦起來,再沒一個敢叫囂的了。有圍觀者拿起手機拍我們。
回到村裡已經晚上了,我挨家去還錢,卻發現有兩家人自殺了,另外四家一看是我,不是舉著掃帚板凳,就是揮舞著菜刀鐵棍子,把我給趕出來了,格外地兇狠,氣得呼哧呼哧地喘,跟見了仇人似的,指責我當時光顧著講價錢,耽擱了救人的寶貴時間,現在又來還錢,這個人咋這麼賤呢!
被人潑了一盆子髒水,渾身濕漉漉的,到家后我抱怨起來,又不是吃飽撐得沒屌事兒幹了,還啥子錢,做作多怪的。崔和尚蹲在地上,給毛驢子包紮了一下傷腿,然後站在院子中央發起呆來。我見他不說話,便湊近一看,大吃了一驚。原來他哭了。還沒等我問他為啥哭,我家的鐵門又發出咣當一聲,被人推開了。
是四老瓜來了。看見我后,他拍著腿就叫喚:「二桃,快點兒吧,出事兒了!」我哦了一聲,轉身回到屋裡,扛著包袱出來了。四老瓜拔腳就往前走,一副要帶路的架勢。可我站在院子里不動了,咳嗽了兩聲。四老瓜回過頭來,問我咋不挪身了。我從包袱里掏出電動剃鬚刀,一推開關,嗚嗚啦啦地又響了起來,然後不慌不忙地彎下腰,握剃鬚刀的手往前一戳,颳起了崔和尚腿上的毛。崔和尚像觸了電般往後一跳,瞪眼喝問道:「你又作啥妖?」我有些尷尬,電動剃鬚刀還在嗚嗚啦啦地響著,便招呼四老瓜過來,要給他刮刮鬍子。
「不年不節的,你給我刮啥鬍子啊!都火燒眉毛了,快點兒走吧!別瞎神魔了中不?」四老瓜跺著腳催促起來,臉上帶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到底咋了?」崔和尚忍不住了,問道。
「俺家炮炮的不知道咋回事,一雙手潰爛流膿,去了好多地方都看不好,今天不小心碰到了香灰,忽啦地冒起了一股子煙,然後俺家炮炮的渾身都起滿了紅瘡,一個紅瘡跟手掌那麼大,裡面有核桃大小般的黃膿,可那黃膿分明是呈一張人臉的樣子,好像還在獰笑著,所以我覺得八成是中邪了,二桃不是會捉鬼么,所以請他去給看看!」四老瓜急急忙忙地說道,淚水崩眶而出,淌濕了一張布滿褐色麻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