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迷失心智
「管事大人，我姐姐身體不適，需要奶娘照顧，能否請你送她回去。要是方便的話，讓父親換個機靈點的丫頭來這邊伺候我。」既然已經決定了，那麼自然就要行動，我離開寢殿時，特意找了管事，他對我是十分恭敬的，聽了我的要求馬上說：「這沒問題，屬下馬上去辦，只是請小姐不要再尊稱我什麼大人了，屬下擔當不起。」
「呃，那叫你薩的話，太過無禮了吧。」我遲疑，他雖然是王府的管事。但以攝政王的身份和地位，他至少也能算上二品大員，而且連父親對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一點怠慢，就算是朝中那些正一品的宰相之流，來到王府見了他還不是低頭哈腰的，我直接稱呼其名，會不會太過放肆了？
「怎麼會呢，這世間唯獨小姐和王爺有這個資格。」薩笑眯眯的說著，我也不懂他這話的意思，點點頭說：「好吧，那薩，呃，我想回去休息。」睡在攝政王的床上怎麼也感覺怪怪的，我還是回偏殿去休息吧。
「好。屬下為你引路。」他親自引著我回到偏殿，臨走時忽然問：「小姐每次頭痛是否會想起什麼，或者說，會不會有什麼覺得熟悉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
這一說，我隱隱倒是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畫面，只是礙於頭痛，那些畫面不齊整了，記不清了，於是我搖搖頭：「記不清了。」
「哦，那屬下告退，小姐好好休息吧。」薩看去似乎有些失望，我也沒有細想，奶娘已經收拾好東西到前面去等著離開了，這個偏殿忽然就變得只剩我一人。那種安靜讓人心底發毛，那種似乎被什麼纏上的感覺又開始侵擾全身了，我渾身無力的躺倒床上，頭一跳一跳的雖然已經不怎麼痛了，但還是覺得不舒服。
「一次比一次痛，我看你能堅持幾次。」那個詭異的聲音又響起了，咕咕咕的笑著，陰森森的感覺。我沒有起身，試圖和他交流。
「你這樣做到底想幹什麼？又有什麼意義呢？還是我們本就有仇，所以你才折磨我？」
「桀桀桀，誰讓你靠近慕容峰的。你只要遠離那個男人，或者直接殺了他就沒事，你要是敢靠近他，愛上他的話，我會讓你生不如死。」那聲音怪笑著，一股陰邪之氣從腦門蔓延了全身。
「不是我要靠近他，是他要靠近我好吧，請你下次直接去折騰他吧，我就算想逃，他也得放過啊。」我無奈，我也不想靠近他，可是他就是要纏過來，我有什麼辦法？
「你心裡怎麼想我最清楚，沒錯你頭痛都是因為你動心了，還需要我多說嗎？反正你動一次心痛一次，一次比一次更厲害，一次比一次痛得長，你自己考慮吧。」
我真的很想罵人，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了，老實說，他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動心了，攝政王的溫柔，強大，對我的縱寵，是個女人都不可能不動心，只是我的靈魂深處在撕扯糾結，我無法抗拒，才會對他一避再避，那種喜歡和厭惡同時存在的矛盾，讓我自己都無法調適，可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不說那要命的頭痛真正來源果然是他，就說這心裡兩種感情的揪扯也讓我時常亂了心智。
「我該怎麼辦呢？這固若金湯的王府我逃不出去的，而且，得到過再失去，遠遠比沒有得到更令人難受。」我自語著，要是真的能逃開的話，我恐怕也會捨不得吧。
但那聲音卻沒有再出現，他默了，我先只能希望奶娘從沁園能找到線索，還有姐姐，那一日的姐姐似乎知道些什麼，只是她是被附身了吧，附她身的人又會是誰呢？亂糟糟的，我居然想著想著睡著了。
「王爺要是用金針封住她的痛穴，時間長了她會全身癱瘓的。」誰在說話？我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在摸我，於是不耐煩的翻了個身，卻聽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說話聲。
「沒有辦法控制她的頭痛了嗎？」這個是攝政王的聲音，依舊是溫潤淡漠，聽不出起伏。
「這個，因為痛源沒有找到，所以很難控制。」另一個聲音是有些蒼老沙啞的。
「是封印，本王已經調查了很多方面，但是沒有頭緒，不過可以肯定是封印，有東西封印在她的腦中，該死，本王卻看不出這個封印到底是誰下的，一旦她稍稍恢復一點記憶，就會頭痛，當時輪迴，在身邊作祟的會是誰？」
「王爺，那日能動手腳的人，一個是玄衣一族的舒顏，一個是神庭的紫風，一個是地府的冥君，只有這三個人有這個本事。」
「不錯，當時本王因為耗力太大，心神不穩，思緒畢竟混沌，沒有發現異樣，真是大意了。」
「現在舒顏已經查出這一世轉生為唐顏兒，一直守在小姐身邊，這恐怕嫌疑最大。」
「本王已經派人去查了，至於另外兩個人，紫風還未找到，冥君那老傢伙怕是沒那個能力吧，那個封印的能力非常大，就連本王也解不了，能做到這一點的，唯獨神庭和玄衣一族，所以冥君的可能性不大。」
「王爺，我們還遺漏了一個人，給小姐吃了葯的血姬，那葯會不會有問題？」
「血姬，對，本王怎麼把她忘了，那女魔設計了本王，本王還未找到麻煩，要是此事還和她有關的話，呵，那本王還真是要好好謝她了。」
「可是血池毀了之後，她就不知所蹤了，近年魔族也銷聲匿跡，要找她恐怕不容易。」
「不易找也要找到，還有紫風那個賤人，當年對她太過良善了，被那冥君迷惑了心智，居然同意讓她輪迴，如今也不知輪迴到何處，那冥君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本王總覺得他似乎動了手腳，卻又抓不到什麼線索，剎，你去查。」
「他不敢在王爺身上動，會不會在小姐那裡……」
「次封印不是來自地府，他沒這個本事。」
「是，屬下馬上去查。」然後是關門的聲音，好一會兒，攝政王捏著我的臉說：「你早就醒了吧？」
我心一緊，沒敢動，他呵呵一笑：「無妨，那些事也不是不能給你聽，聽了也聽不懂。」說著他居然貼了上來，從身後抱住我：「雨兒，本王很累了，讓本王這樣躺一會兒吧，你什麼都不要想，也不準想，否則頭又會痛。」他的頭貼到我背上低低的說，不知為何我的心就有些酸酸的痛，但我不敢有任何念頭就怕頭痛。
「王爺？」我輕輕喊了一聲，他一動不動，充滿男子的陽剛之氣將我環抱著，周圍一片靜默，只剩我的心跳聲。
我本以為會緊張的，可是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在他的懷裡我竟然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等我再醒來，他已經走了，我看著身邊空蕩蕩的位置，只覺得十分空虛，好像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感覺，失去了他忍不住想流淚的那種感覺。
「二小姐好，我是小風，以前是伺候五小姐的，老爺接到小姐的信，選了奴婢來伺候小姐。」一個水靈靈的女孩站在門口，我從來沒見過，她笑眯眯的看著我說。
是沁園的人，父親應該已經接到我的信了，按照現在他極力想讓我拉住攝政王的心態，應該不會護著那三姨娘，那麼為什麼會指一個沁園的人來呢？
「我從未見過你。」我淡淡的說。
「是啊，二小姐連五小姐也沒怎麼見過吧。」她晃著兩條辮子說。
這倒是，三姨娘家的唐雅兒，我的確是沒怎麼見過，也不記得長什麼樣子了，於是我點點頭說：「這裡不比家裡，規矩多，你別惹事。」
「奴婢知道的。」
這時一個小廝來說：「王爺差奴才來問小姐頭還痛嗎？」
我搖搖頭：「不痛了，謝謝王爺關心。」
「王爺還問，明日還做饅頭嗎？」
「王爺喜歡吃？」我想起他之前說的話，似乎很喜歡那饅頭。
「是。」
「那就做。」我心裡覺得從剛才那一刻之後，我的心境變了，說這話時多了一絲柔情。
「是，小的這就去回。」
「等等，請幫我問問王爺，晚膳小女子親自下廚，王爺有沒有興趣來吃。」
「是，小的會原話帶給王爺的，小人告退。」說著那小廝恭恭敬敬的退下了，小風輕輕一笑：「小姐在這裡地位似乎很高啊，不是說是伺候王爺的嗎？」
「你什麼意思？」我覺得這個小婢女很不簡單。
「呵呵，沒什麼意思，老爺說了，此處選婢女除了機靈還要美艷，小姐懂嗎？」
我微微一眯眼：「你根本不是我們府中的丫頭吧，是父親從什麼地方買來的賤婢？」
「賤婢二字倒是過了，小女的確是自小流落風塵，老爺花重金買下我的初夜，讓我進到王府，小姐還是不懂嗎？」
「呵，那王爺要是看上你，自然就會要你，我需要懂什麼？」我冷笑，父親肯定是嫌我不會討男人歡心，所以送來一個艷婢，讓我帶在身邊勾引王爺的吧。
「當然還得你的配合，要是我爬上攝政王的床，自然能幫你弄到王妃的位置，到時候還能幫你清除其他障礙。」
「我不會配合你的，你要是有本事，這王府你也進了，王爺你也是馬上就能瞧見的，要爬誰的床你自己想辦法。」說完我甩手走回內室，我不能趕走她，那樣勢必會得罪父親，現在奶娘和姐姐還在府中，我不能和父親翻臉，再者，隱隱的我也想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勾引到攝政王，男人是不是都像父親那樣見一個愛一個，短暫的恩寵后只剩無盡的絕望。
「唐二小姐，王爺說晚膳，今夜宮中有宴不能前來，不知午膳行不行？」很快小廝就來回話了。
我看看時辰，離午膳也只有不到一個時辰，於是說：「簡單些的家常菜王爺能吃嗎？」
「王爺說，只要是小姐做的，都行。」
「好，那就請王爺午膳時過來。」我掃了一眼小風，她低垂著頭沒有說話，等小廝一走她就媚笑著說：「你真的不怕我勾走王爺的心？還是午膳時你沒打算讓我留在這裡？」
「我說過你有本事就去做，我不會忤逆父親，自然也沒打算阻礙你，只是別玩火自焚，王爺不是溫順之輩，撩了老虎鬚，被吃也是活該。」
「哼，那我可要好好打扮打扮。」她說著扭著腰肢進去了，我抿唇一笑，天下間這樣多的女子想爬上攝政王的床好一飛衝天，我又何必多插一腳？這頓飯就當做是謝禮吧，儘早還了人情走人，心底那隱隱的情愫被我壓制了下來，他的身份比父親高了豈止一倍，那樣的人做他的女人，鐵定要傷透了心。
我來到膳房，那幾個廚子笑眯眯的說：「小姐早上的饅頭王爺讚賞不已，還為此賞賜了我們，跟著小姐有福氣啊。」
我微微一笑：「那午膳的準備還望幾位費心了。」
「那是自然。」
於是在一群廚子的幫助下，午膳還是準備的很豐盛的，我端著午膳回房，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有聲音：「王爺，小女子是換奶娘來伺候二小姐的。」
是小風的聲音，我頓住了腳，就聽攝政王淡淡的說：「媚眼如絲，面若桃花，香氣誘人，你當真只是個丫鬟么？」
我心中一冷，男人都是色字當前，誰都不會例外。
「是啊，奴家就是個小丫鬟，王爺謬讚了。」
「呵呵呵，唐卿家中的丫鬟都這樣可人的嗎？」他輕輕的笑了，我捏著食盤的手指不覺用力。
「王爺……」那羞怯的一喚，風情無限。
「你姓何名誰？本王想記住你。」他的聲音越發的溫柔，我真想把那些飯菜甩到他臉上。
「小女閨名紫風，王爺喚你叫風兒便可。」
「果然是你啊，這神態，這姿容，一點都沒變，本王一眼就認出來了。」攝政王溫潤的說，我看著這些花了很多功夫做的午膳忽然覺得很可笑，手一松食盤掉落在地，碎了一地的菜汁，門一下被拉開，屋裡居然還有人，是管事的薩，我淡淡的站在那說：「王爺對不起，我手滑，看來午膳你沒得吃了，還請回吧。」女以東巴。
攝政王站起來，緩步走到我身前，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再去做一頓吧，這一頓就算是你還了本王的情，吃了這頓飯後，你就回府吧，留下她代替你伺候本王飲食起居。」
那一瞬我覺得心揪了下，我讓心底那種厭惡升騰起來，壓蓋住心痛，淡淡的說：「好，小女子馬上去膳房重新做過。」
他定定看著我的眼睛，卻看不到裡面有什麼波瀾，微微一嘆揮了揮手，我退下去了，無視了心，讓靈魂深處的恨掌控一切后，我覺得就快找不到自我了，回到膳房，那些廚子剛要開飯，見我回來有些吃驚的問：「怎麼回來了？」
「剛才的飯菜灑了，王爺讓我重新弄一份過去。」說著我隨便把他們還沒開始吃的菜裝到盤子里，也沒什麼心情重新做，直接端了去，那些廚子都嚇得說不出話來，廚子頭走過去說：「這些是剛才做剩下的，還有昨夜的隔夜菜，不能給王爺吃的。」
「為何不能？」我冷冷的說完，繞開他繼續往外走。
「小姐……」那廚子頭喊我，我頭也不回的走了，只聽他喃喃：「完了完了，王爺吃了這個鐵定大怒，殺身之禍啊。」
我淡然的走回殿內，小風已經離開了，薩也不見了，攝政王一個人坐在桌子邊喝茶，見我進來他只是微微一曬，沒有說話，我把飯菜放到桌上說：「請王爺用膳。」
他看了一眼沒說什麼，默默拿起筷子吃，吃一口說：「這道是你做的。」又吃另一個，然後說：「這道不是，隔夜的吧。」就這樣他把我做的菜都點了出來並且吃完，我默默的站在一邊看著也不說話。
「雨兒，你心腸變硬了，要是以前，看到本王這樣你就會心軟。」他抿著茶淡淡的說。
「我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麼，請王爺遵照剛才說的話，放雨兒回家。」我低下頭冷淡的說，現在的我就是一隻滿身被刺包裹住的刺蝟，誰碰就扎誰。
「你且先回去，本王會來看你的。」他嘆了口氣悠悠的說。
「如果王爺真心對雨兒好，就請放了雨兒，現在你也有了小風，雨兒將她送予你，請不要再來糾纏我了。」我生硬的話似乎是惹怒了他，他呼的一下站起來，看到我面無表情的臉，他一把扯過說：「為何會這樣？你為何忽然就變成這樣了？難道，那道封印不是重點，你身上還有其他的問題？」
我推開他冷聲說：「我本來就是這樣的，王爺不喜歡大可趕我出去，雨兒不會糾纏的。」
他沉思的看著我，一字一句說：「放過你，生生世世都不可能。」
我抿唇不語，眼底卻滿是譏誚，良久我才緩緩的說：「我娘一生孤苦，只因我爹位高權重，他身邊不斷的女子貼近，美色當前他從不拒絕，我不像我娘，我不會妥協，不會只是等待，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王爺別逼我，人死不過一瞬。」
他沉默，我輕笑：「玩膩了小風，再來找我，我沒有那麼下賤，此生我定要找到只要我一人的良人，永不相負，那個人斷然不是你。」我知道這些話可能會連累我滿門抄斬，也可能會讓我生不如死，但我就是忍不住。
「你的良人只有本王，誰也不能代替，在這金陵，誰敢娶你，誰敢愛你，本王毀了誰。」他輕柔一笑，說得雲淡風輕。
「沒有愛人，青燈相伴也是了此殘生，好過心死如灰，悲苦一世，雨兒招惹了你，是雨兒的劫，是雨兒上輩子害人無數的報應，雨兒認了。」我也笑，絕然傾城的一笑，他愣住了，雙手緊捏，低頭沉思片刻后說：「你的笑還是那麼美，但是本王不喜歡，還是不喜歡。」
我不說話了，我的理智已經完全被放開的恨意壓制住，此刻在我眼前的已經不是攝政王而是一個我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仇人。
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抬起我的眼，卻沒想到我眼中充滿的是深深的恨意，他皺眉：「為何會這樣？，雨兒，快壓制這邪氣，你的心智找回來，快。」他語氣帶了絲急切，我卻是控制不了了，我沒想到不壓制靈魂的恨意后，會變成這樣，我已經有些不太能思考了。
「殺，我要殺了你。」那聲音是我的嗎？從我嘴裡傳出的沙啞艱澀的聲音，那是我的嗎？
「雨兒，你會迷失自己的。」他搖晃著我，我卻無動於衷，找不回來了，心智已經越來越遠。
「雨兒，該死，是誰，是誰在你的靈魂里下了這樣重的幻音，該死，當初到底有多少人出了手設計我們。」他的周身開始密布黑氣，四周的物品開始晃動，這才是他真正發怒的前兆，以前那些都不過是稍稍的有些不悅罷了。
「殺，殺了你。」我腦中最後只剩這一句。
「既然如此那便殺吧，本王給你殺，只要你的心智能清醒。」他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骷髏模樣的匕首，遞到我手中，我捏著那匕首看著他，他抱著我微微的笑：「生死相依，不離不棄，雨兒記得嗎？為何你會成為今日的唐雨兒，為何本王會是今日的攝政王，這場景，千年前有過的。」
我抿著唇，大腦一片黑暗，只有個血淋淋的殺字，但握著匕首的手卻始終下不去，但是我能感覺到，已經快支持不住了，腦中全是刀光劍影，殺，殺，殺，催命一樣的聲音催促著我。
「你說過，就算心忘記了，靈魂也會記得，雨兒，想起來了嗎？」他的聲音始終如一，我卻捏著那匕首，狠狠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