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琦篇——殺人花(2)
李琦喝上了茶,我也喝上了,因為花房中擠了不少人,略微顯得有些擁擠,這個茶盤也小,不是那種客廳用的大茶海,茶海被長輩們占著呢,故此有些人並沒有分到茶杯,正用紙杯吸溜著呢。
李琦慢慢品著茶,說道:「好茶好茶,你家裡人都愛喝茶,算不上極品也都是上品,錢全糟蹋到這上面了。」
我在這群親戚圈裡向來特立獨行,據他們說,我少年時期還有一次吃飯的時候因為一句話跟他們掀了桌子,除了我爸媽和奶奶爺爺,我誰的面子也不給,惹急了就是一句抽丫挺的。他們異口同聲,許多人都證實確有此事,我卻不記得了,也不知道是他們故意栽贓陷害還是我的確年少輕狂的多,做過這麼多混事兒。
現在最穩重的李琦和史大師卻成了和我關係走的最近的,這到哪裡說理去,所以說朋友交的是心,和別的沒有太大關係。關於史大師這個回頭再說,當然這是他的外號,他並不是我們親戚的孩子,但今天也來了這是有特殊原因的。他不太愛說話,和李琦不熟但和我很熟,關於這種種關於史大師的故事,咱們先暫且不表,稍後會有關於史大師的詳情,到時候再做提示。
「別廢話了,老李,趕緊說趕緊說,再賣關子我抽丫。」我白了李琦一眼說道。
李琦笑了笑繼續把我們帶入了那個村子之中:「我們進入了村子,按照當地的研究人員所描述,在院子旁邊應該有相應的觀察人員,但我們進入村子沒多久就碰到了他們,他們見到我們慌亂的給我們描述現在的情況。那幫研究員說話帶著口音,我們也沒聽怎麼挺清楚,而且他們是給我們的教授彙報的,教授就把我們支開了,估計是為了害怕影響軍心吧。
過了好一會兒,教授才過來,面色沉重的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小心行事不要毛躁。
教授是個植物學的學者,不是心理專家,他可能是為我們才支開我們的,但其實若是讓大家聽了,最多也就是個慌張震驚,但他越說的含糊,大家越是心裡毛毛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在每個人心中油然而生。
即便我當時給自己做了一定的暗示,讓自己不要驚慌一切沒什麼大不了的,但當我真正見到那個院子的時候,還是被嚇得夠嗆。
密密麻麻的藤蔓爬滿了整個院子,這裡並不適合這種植物生長,比如咱們常說的半山綠爬山虎之類的,這裡的氣候和土壤都不該生長這個。但事實上,這裡的確長滿了,而且還往院子外面生長出去,遠遠的伸著把村間的水泥路都給拱裂了,足以顯示它的力量巨大和生命力頑強。
它是紅色的,那紅的邪門,讓人不寒而慄,而伸出的枝蔓好似觸角一般。一時間,不光是我,事後我問過很多人,他們都感覺這東西不是植物而是一種動物,甚至覺得它都會宛如一顆碩大心臟一般跳動,每一次跳動都帶著我們的心跟著一顫,實在是令我心驚膽戰。
我感覺有些呼吸困難,即便離著還很遠,我依然能感受到這莫名植物的力量。我認為是我過於緊張了,帶著防毒面具和空氣過濾裝置,而身穿防化服,即便是皮膚和外界都是隔絕的,即便花散發出來的氣味有毒,那也不可能讓我有如此快的影響啊。我看向別人,他們也是一臉難色,我知道原來不止我一人這樣。我們這次所穿戴的防化服,還是那種可供氧和過濾兩式的,也就是說一旦打開氧氣瓶可以直接與外界空氣做百分之百隔絕。
這時候教授說讓我們都打開供氧裝置,我們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我們逐漸靠近了那個院子,越往前走越是心驚,正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這裡已經成了鏤空狀,細細密密的宛如我們在一個巨大的蜂巢上行走一般。我沒有密集恐懼症,但卻還是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是在太滲人了,尤其是這些能夠鑽出土牆也能鑽破水泥的藤蔓,卻根本不堅韌,只要一踩上去就發出嘎吱嘎吱的破碎聲音。
即便透過防化服透過鞋子,也能感覺得到這種感覺細微的聲音,就好像這種音頻和我們的身體產生了共振一樣。而隨著聲響,也有一些紅色的汁液噴濺出來,雖然沒有辦法聞到味道,但隱約卻依然覺得有一股甘甜的感覺,忍不住有些想要吮吸一口,但頭腦還是清醒的,沒有到無法控制思維的局面自然也就不會做這等荒唐的舉動。
我們宛如剛剛學步的嬰兒一樣,慌慌張張跌跌撞撞的走進「蜂房」之中,取樣做簡單化驗,做細微拍照和當場活性切片觀測,這些以前來的人也做過了,自然我們也一無所獲,只不過是一個程序自己做了才放心。總之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我們站在這個小院門口,越往裡這些藤蔓就越密集,我們漸漸不敢進去了,都停在那裡。
教授往裡走了兩步,回頭看到我們便極其嚴肅的說道:「你們怎麼不過來?」
有人這時候說身體不適,有的則說應該調來相應設備,比如說探測車之類的,人貿然進去只怕會有危險。
教授在面罩下的面容有些模糊,但已然能看到他那緊皺的眉頭,他義正言辭的說道:「你們應有的學術精神呢,怕什麼,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能用科學解釋的,咱們現在完全與外界隔離了,剛才用器材也測出了這一片並沒有輻射,你們到底在怕的什麼!誰是黨--員?」
有幾個人很猶豫的站了出來,其中也包括我。別這樣看我,我已經入黨很久了,大學的時候就入黨了,高中當上的預備黨員。
教授說道:「作為一個黨員,我們要時刻謹記自己的帶頭作用,保持高度的黨性同時也要為了學術不怕苦不怕難,你們幾個跟我進來。」
說實話,我覺得教授說的有些太過了,這個問題根本上升不到這樣的高度,或許剛才那人說的對,應該用探測車來。不管是從大局看,還是從家庭看,培養出我們來都是耗費了公共資源,老師還有家長的心血,我們也付出了自己的努力,若是真的裡面有危險,我們因此掛了那根本起不到什麼學術作用了。我想若是放在戰爭年間,我這個教授肯定是慫恿戰士堵槍眼炸碉堡的角色,當然了,我還是很尊重這位教授的,因為他在植物學全科領域上都很有建樹,知識也很淵博,就是有些死板。
我們七八個人走入了了院子之中,有一位負責拍攝的同事不停的在乾嘔,也不知道是被噴射出的紅汁所感染還是看到這麼密集的藤蔓而心慌,亦或是勾起了什麼不看回想的噁心情節。
一切有驚無險,我卻感覺雙眼發沉,實在是有些難受,再看教授也是強打著精神。院子不大,幾秒鐘的時間就走到了屋門口,推開屋門,屋內一片血色,只不過在西牆上有一抹綠色。
那是一株柔弱的小綠苗,在綠苗的頂端開著一朵同樣苗小且嬌嫩的小白花。花瓣是共計四片,花蕊是淡黃色的,這朵花和整個枝蔓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分外純潔。
這一切我說的時間長,但實則也就是不出二十秒內發生的事情,我們被這朵小白花震驚了,但迅速又是噁心頭暈,然後感覺體力被透支身體搖搖欲墜。教授發出了一聲怒吼,猛然沖向那個小白花,當時的我簡直連戰也站不住了,也不知道年過半百的教授是如何有這樣的爆發力的。
他一把揪下了那朵小白花,剎那間我們難受的感覺也消失的蕩然無存,地上的那些血紅色的藤蔓在這一瞬間迅速枯萎,變成了灰褐色,只要輕輕一碰就成了灰燼。教授昏倒在地,手中卻緊握著那朵小白花,白花沒有像藤蔓般枯萎破碎,它依然健康而且出淤泥而不染,十分神聖純潔,上面若有若無的還好似有些露水,更顯清純嬌嫩。
我們掰開教授緊握的手,把小白花放進了拿進來的溫室密封箱內,因為這種情況已經表明,這一切都和這朵小白花有關係,而教授是怎麼知道的我們就不了解了。放好白花之後,我們攙扶著教授出了院子,門外的人已經退到了很遠的地方,他們剛才也聞到了甘甜的味道和之後的渾身脫力的感覺。
我們趕去了醫院,做了簡單的檢查,初步證明身體無恙。教授也醒了過來,只是他好似蒼老了十幾歲的樣子,而我們雖然身體完好,沒有如此明顯的蒼老,但不少人的眼睛也略有些花了,頭髮也徒增許多白絲。
趕回北京,我們進行了全方位的檢查,萬幸,我們沒有傳說中的衰竭,但身體狀況卻比半年前的那次查體結果差了很多。教授沒有休息,也不准我們休息,迅速帶領我們投入了研究當中,之前切下的那些活性切片也在摘下小花的一瞬間枯萎一碰即碎,即便如何檢測我們都發現無法分析這些成為灰燼的藤蔓的成分。做化學檢測也沒有任何結果,這個項目被作為秘密給封存起來,只限於我們幾人研究,也不準對外界說起詳細內容。」
李琦說到這裡,好像要說完了的樣子,端起茶杯氣定神閑的喝起了茶,不再言語,許多人以為他又在賣關子,但我知道他是真的不想講了。前面的故事是封鎖不住的,因為有太多人看見而村子里的人也知道,還經過媒體報道這樣的事情講了也無妨,無非是詳細了一些罷了。但他未講出的就是真正的秘密了,再講下去有違原則也違背了李琦的職業道德,他是個很遵守信義和職業道德的人。
我說道:「李琦,你的頭髮哪裡白了?」
「你忘了以前我都是長頭髮的,現在為了怕人看出來我的白髮又不想染髮,這才剪成了短髮,你看。」說著李琦低下頭,果然有一片白了,因為頭髮短所以白的不是特別明顯,但只有這一片而不是黑白交替,別的地方的頭髮卻是烏黑的,這十分奇怪。
有人開始聒噪了,說李琦講了半天沒啥意思,還有人說這算什麼講一半不講了吊人胃口,趕緊講下去。李琦面對他們笑而不語,說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編著玩的,和我寫的小說一樣,純屬虛構如有雷同敬請見諒。
不少人嘟囔著走出了花房,最後房間里就只剩下我和史大師還有李琦。
李琦在鼻子前面呼扇著說道:「你小子能不能少抽點煙,熏死了,還有別人呢,有沒有公德心。」
「你說公德心這個詞他很陌生。」史大師突然插了一句說道,史大師的話總會惹人發笑,但他自己並不覺得這是個笑話,總是一臉嚴肅冷冰冰的說出一些損人的話,這才是最搞笑的地方。
「史大師說的對,公德心仨字兒洒家不會寫。」我笑道:「我這人不嫖不賭現在酒也戒了,再不抽煙實在不知道要幹些什麼了。」我說的百無聊賴,懶洋洋的縮在搖椅上。
史大師又說道:「李琦,說些可以講的吧。」
李琦笑了笑,我也笑了,史大師就是史大師一語中的,李琦說道:「好,那我把故事的結尾選擇性的說一下。事情就是,這個東西是會給人產生幻覺,說是幻覺卻也不太準確,因為它會讓你的味覺和嗅覺都會產生甘甜的味道,至於是通過什麼介質傳播的,那無從研究。這東西有弱點,那就是怕火,火可以完全毀滅它。但之所以說是幻覺不太準確,是因為即便是幻覺,但它的確是以人為養料的,也就是說憑空沒有依靠介質又做了能量傳輸,而它很可能利用這種能量對人產生了幻覺,這不光牽扯了植物學更有其他物質能量轉換理論和空間學等等。」
「什麼意思?」我說道,但我又迅速講道:「你的意思是說,先前那些人是被這花給憑空吸幹了,成為了肥料?」
李琦說:「可以這麼理解,但也不準確,比如人並不只是自身的能量沒了,身體卻也會隨之迅速衰老,精神上會出現長久性錯亂。同時,這花還會我們常說的精神層面進行影響,換句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它吸收的不光是肉體還有靈魂。不過,這個項目後來我就沒有再跟,只做了初步研究,其他事情則由更高的學者去研討了。那些紅色枝蔓是小白花來吸納養料的東西,宛如根莖一般,在一定範圍內有作用,但距離越遠作用越弱。起初在那個房子里的時候,估計是有人居住,所以小白花有養料,才沒有衍生出這些紅色藤蔓,但後來屋子裡沒人住了,這些根作用的東西就向外延伸而去,尋找必須的養料。這就好比植物的根會朝著有水的地方生長一樣,有時候能鑽入地下十幾米尋找水源,這種事兒也不是沒有的。」
「還有嗎?」我問道,李琦想了想答道:「其他就沒什麼能說的了,比如為了這個植物在我所短暫生存,我們置辦了噴火器材和專門的培養房。還有這東西應該是早先混在夯土堆中的種子衍生出來的,至於從何來而來叫什麼,我就不知道了。說的挺嚇人的,虧了的樓房現在都是鋼筋混凝土和磚房聽說還有些整體購建房,否則若是還住平房用夯土還真不定能摻進去什麼。哦,對了,後來我們所的那個教授在研究這個項目不久后死了,估計是在採下花的那一下子耗盡了他近乎全部精力吧,畢竟挨著那花太近了,而防化服是那麼蒼白無力和可笑。人老不以筋骨為能,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就這樣沒了,真是可惜。」李琦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臉上帶了些許悲傷。
我和史大師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李琦摸了一下旁邊花的葉子說道:「植物是比人類還要早許多年的生物,種類繁多,大多是有益於人類的,即便是有毒的也可以做其他用途,起碼吐吐氧氣是可以的。但大善便是大惡,若是這東西極其善了,就能轉瞬之間變成世上罪惡毒的東西,這個應該符合太極物極必反的理論吧?」
「一定要小心植物,或許他們才是這個世上最殘酷的殺手。」李琦自言自語道,突然間花房內的許多枝葉嘩嘩的顫了幾下,聲音不大卻聽得很清楚。我沒有開窗戶,所以這屋內並沒有風,那花怎麼會自己搖擺呢,莫非聽懂了李琦的話,而做出的反應?!
我想史大師和李琦也想到了我所想的,我們三人面面相覷,頓時不寒而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