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趙軍篇——荒村(1)
「哥們看看,這是什麼?」趙軍把一沓照片扔在了我的桌子上說道。我已經三四個月沒見他了,今天他突然要來我家,縱然我手中的稿子沒趕完我還是讓他來了,因為我總有種預感,他會帶給我新的題材。
趙軍不算是我特別好的朋友,但絕對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趙軍組建了一個驢友俱樂部,是個非盈利性質的,這也決定了我們兩人的見面時間間隔都非常長,有時候一年都見不了一次,偶爾有事兒打電話的時候,趙軍要麼手機沒信號,要麼就是在外地。
剛才說過,趙軍的驢友俱樂部是非盈利性質的,那點會員費根本不足以維持俱樂部的運作,有時候趙軍還得自己貼錢。顯然他不太缺錢,但我連他靠什麼發財都不知道,足以體現我兩人的關係。
「照片怎麼了,不就是一些風景嗎?」我隨口說著,慢慢看著那沓照片,已經有年頭沒有拿到洗出來的照片了,現在大多都是電子版的,在電視上在電腦上在手機上都可以看,何必非得弄到相紙上呢。
突然,我只感覺喉頭髮癢,後背一陣白毛汗,渾身上下發緊,起滿了雞皮疙瘩。在照片中,五個笑的很開心的笑臉下面卻只有四個身子。
照片的背景是一座很普通的山丘,山丘前面趙軍和另外三個人勾肩搭背站成一排,可就在趙軍左邊那人的肩膀上卻多出來了一張笑臉。那笑容陰森可怖,嘴角微揚帶著一絲嘲諷,眼睛看不清楚卻仍然能感受到他在看著前方的目光,即便現在透過照片,我也能感受到目光中的那絲恐怖之意。
我使勁吞咽了口口水,然後看向趙軍,趙軍並不言語,只是點燃一根煙示意讓我繼續往下看。我又看起了第二張照片,這顯然是個村落,村子很破舊了,房子還是土坯的,而窗戶則也是木框貼紙。紙張早已損壞,很明顯可以判斷出這應該是個廢棄了的村子,因為即便是在貧困地區有這樣的屋子,也不會像照片中這般死氣沉沉。
這張照片很平常,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張照片令我徒生一絲心理陰影,我總覺得照片上的村子怪怪的,有種令人心中發慌毛骨悚然的感覺。
第三張照片是村子的遠景圖,但看到這裡,我卻不由自主的渾身不停地打起了擺子來。這張照片沒有一絲異常,但透過照片,好似那每扇門每扇窗戶後面都有一雙窺探的眼睛。這種眼神好似看到什麼新鮮事物的樣子,整村都躲在陰暗處偷窺,但眼神中卻又有另一層意思,即便是在相紙上,我依然能感受到那股濃濃怨意。
「你看出什麼了?」趙軍用溫暖有力的手按住了我的肩膀,我這才鎮定了下來。
我長舒一口氣,聲音依然帶了顫音道:「留下來吧。」說著我不肯再看了,反倒是看向趙軍。
趙軍點了點頭,然後開始講起了這次經歷:「所有看過這張照片的人,都覺得照片中有人在說留下來吧。此次行動的起因是因為一個助學基金,對,就是你也資助的那個助學基金。這次我們俱樂部的一個社員,跟著去探望資助學生的家庭。照片上這個地方是沂南邊上的大山之中,是一個廢棄的村子,我的社員杜若,他去了人家貧困學生家裡跟那學生的父親閑聊的時候就說起了一些荒村。那家的男主人就說了這個村子的存在,但才剛說了這個村子的大體位置,學生的爺爺就跌跌撞撞奔了出來,老人家雖然年紀很大了,可身體非常好,他健步如飛朝著他的兒子就打了過去,邊打邊叫罵。
杜若是標準的濟南人,有些聽不懂那個老人的土語。雖然咱們都是山東人,說的也是山東話,但實際上各地的差異還是很大的。杜若隱約聽到一些字眼,什麼恩人,什麼混蛋還有害人,別的就聽不懂了。老人打了幾下子,學生父親趕緊認錯把老人請進了屋子,然後訕笑著說不好意思,杜若再問什麼學生父親也就不說了。
這學生的父親去大城市中打過工,後來受了工傷才回來的,交流上和杜若不成什麼問題,但杜若不管怎麼纏著他去詢問村子的具體情況,可男人就是搖頭不肯言語,總是重複著說自己一時糊塗,不能害了資助孩子的好人之類的話。
驢友分兩種,一種是以徒步旅行登山走路觀看風景為樂,路上遇到困難只不過是小插曲,若是這條線路都說困難重重那就會避開不走。而另外一種就是我和杜若這種人,那就是極具冒險精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學生的父親沒說完的半截話和後來所發生的一切讓我們更加興奮,認為他所說的那個村子必定有特別之處。
於是,這次旅行就這樣開始了,我們並不知道村子的具體位置,只能估計出個大概。我們一行九個人上路了。我們九個人沒有本命年的,都是八字硬的,因為根據杜若的描述這個地方有些怪事發生,做徒步旅行愛好者我們會經常遇到一些事情,故此雖然心中不太相信,可還是會注意一些民俗和做法。
九是數中最大的,雖為奇但卻是純陽之數。除了所謂的封建迷信,我們也準備了不少現代化的設備,防止在大山中迷路。不過雖然十分小心,可我們卻在根本上並未在意,首先這些年沂蒙山的開發導致真正的荒山野嶺已經很少了,而且這裡靠近人文能怪到哪裡去呢。
我們來到了沂南的那個鄉作為起點,然後徒步按照傳說中的位置而去。這一路上我們打探過很多次,但所詢問的人要麼一臉茫然稱並不知道這個地方,但也有人眼神閃爍連連搖頭掩蓋自己的慌張,這就更能引起我們興趣,腦海中那些人慾言又止的樣子越來越深刻。同行隊伍中有個叫小美的女生,她開玩笑說,說不定咱們能發現山東地界上的封門村(風門村)呢。
當時大家都哈哈大笑,紛紛照此討論下去。誰能想到,小美的話一語中的。
我們進入了大山之中,茫茫大山並不陌生,我們九個人都算是資深驢友了。大自然所帶給人的感觸是不同的,不管我們在城市中生活了多少代,但回到大自然中才明白自己仍然是動物,那種快樂和興奮感是都市的燈紅酒綠所無法比擬的。
一路無書,我們沒有遇到怪事前常遇到的什麼丟東西或者生病的事情,可是我們直到繞出山來,都沒有發現那傳說中的村子。我們還有很多補給,而且穿出大山才花了不到兩天的時間說明這片山群並不算大,這就更沒有什麼危險了。
我們決定再繞回去,在山裡搜尋這個村子的蹤跡,而且隨著搜尋我們就愈來愈發感興趣。我們在地圖上標明我們所在的大概位置,然後進行分割法進行搜尋,雖然這般有些碰運氣的成分,可是我們人數太少這也是不多的辦法。
第四天,當我們決定出山的那個清晨突然下起了濛濛細雨,雨停了以後起了大霧。大霧令人伸手不見五指,這時候我們便開始有些害怕了。首先山東的山中很少起這樣的大霧,其次雖然下雨後山中起霧是很正常的,但那大多是深山老林,氣溫和外界差別較大,水氣容易凝結成水霧狀,而非塵埃顆粒的霧霾。這裡並不深,而溫差不大,剛才下的雨也不大,一會兒就停了,怎麼會起這麼大的霧呢?
不過我們沒想什麼靈異的事情,只害怕是植物吐毒所致或者是瘴氣什麼的。我們戴上了防毒面具用膠帶把袖口褲腿纏的更緊了,在衝鋒衣外也罩上了雨衣,盡量避免皮膚和空氣大面積接觸。我們手牽手圍在一起坐著,生怕隨便亂跑迷了路,當情況不明的時候,有時候原地坐下或許是最好的方法。大霧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大霧來得很快,一下子就籠罩了我們,同樣它消散的也很奇妙,就那麼一瞬間就消失了,也就不到幾秒鐘的時間便煙消雲散,絲毫沒有淡化淡化最後消失的一般性規律。
突然我愣住了,我看向同樣也愣住的杜若,一股寒意從雙臂延至後背,身上毛茸茸的說不出來的害怕。在地上分佈著九個屁股印兒,是我們剛才坐在那裡所留下的。在此期間,作為隊長的我不斷地大喊大家不要隨意跑動,手拉手做好。每個人都回答拉住別人的手了,九個人無一例外,可是現在看來,卻又有兩個屁股印兒離得特別遠。
按照人的正常動作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距離,除非他們剛才是平舉手臂,做最長臂展,否則只能說明他們中間還坐了一個人。剛才在大霧之中莫非並不只有我們九個人,可那個人是誰呢?他又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