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戰後瑣事
伊豆基地。白銀號內室。
「大鐵中校的檢查結果出來了?」神情萎靡的紅髮女孩用手指支著白色的艦長帽轉來轉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下腹穿孔加內臟出血,雖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少說也要在醫院裡調養半年才行。」通訊屏幕另一頭的是「故」鋼鐵號副長小野寺鐵哉。
之所以說「故」,是因為……
「說起來,鋼鐵號已經沒辦法上陣了吧?」露娜也不顧及對方的情緒,直接在他的傷口上灑鹽道。
「倒沒那麼嚴重。」鐵哉惟有抱以苦笑:「只是艦體和驅動部分大破,要完全修理的話大概要等戰爭結束后了。」
「嘛,多災多難啊。」放鬆了身體往背後的床上一倒,連罩衣下的粉紅泄露出來也不自知。
「咳!露娜瑪利亞少校,注意形象。」鐵哉紅著臉別過頭去。
「嗨,嗨。」無力地搖了搖手,表示自己聽到了。
「那麼,你那邊的搜索情況呢?」
「完全不行啊。在蘭格萊斯遺址找了好多遍,都沒有大叔的蹤影。……不過呢,我相信他一定會沒事的,絕對!」說到後來露娜猛地跳起揮拳,那焦慮中帶著堅定的表情,倒讓鐵哉微微地嫉妒了一把。
「至少可以慶幸的是,響介中尉在那種情況下竟然沒受什麼重傷,只在病床上躺兩天就康復了。」
「[強運的男子]這個稱號可是全基地公認的,那還用說。」
「只是艾克塞琳少尉就……」
兩人頓時沉默下來。
嘀嘀!
一個通信突然插了進來,是基地的通信管制員。
「鐵哉上尉,請鋼鐵號全體成員到會議室,雷卡司令有事宣布。」
「……我知道了。」鐵哉表示訊息確認后,對露娜點頭道:「既然這樣……」
「嗯,拜拜。」露娜毫不留戀地揮手示意。
「唰」的一聲,通信關閉。
再一次倒在床上,露娜任由四散的秀髮遮住自己的臉龐,左手無意識地撫摸著右手中指上的藍寶石戒指,獃獃地怔想出神。
『那老狐狸在這時候召集鋼鐵號的原班人馬做什麼?難道想幫他們集體換崗?別開玩笑了。……沒大叔在身邊的日子,真傷腦筋啊。』
「唉~~~」輾轉反側了半天,露娜無奈地嘆了口氣。
「嘟」的門鈴聲響起。
「露娜,能進來嗎?」是蕾歐娜的聲音。
「……請進。」
蕾歐娜、琉璃、拉米婭、菲奧娜、斯蕾,留在伊豆基地的流光主要成員,除卻蕾比都過來了。
「你們這是?」露娜好奇地看著這幾個。
「實在受不了其它地方的氣氛,只好到你這裡來避避了。」琉璃直爽地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這樣啊,也是沒辦法的事。」露娜半坐起來,右手背貼著額頭道:「金雀花作戰勉強算成功,但那是建立在什麼樣的基礎上——鋼鐵號大破,大鐵重傷,卡威失蹤,艾克塞琳……這種情況下能開心得起來才怪。」
室內的氣壓更是低沉,就連拉米婭也不自覺地撫上胸口。『這個……是悲傷嗎?如果是溫德魯大人和阿克塞爾隊長,還有蕾蒙大人所期望的世界,這種感情是不是每天都要經歷?……我好象有點理解了。』
「咳。」菲奧娜清咳一聲,打破了室內的沉寂。「還有一個問題。」
「……?」
「誰去通知實驗室的那位?」
「糟了!」露娜懊惱地拍著自己的小腦袋:「大叔的消息如果瞞著蕾比姐的話,後果非常不妙。」
「是不是先壓一下,等找到卡威兄長比較好?」剛和哥哥重逢的斯蕾由己及人,從人情世故出發提出了建議。
「不用麻煩,蕾比姐沒有那麼脆弱。」露娜搖頭否決了,和蕾比相處了半年,對她的性格可以說是非常熟悉。「還不如直接和蕾比姐說開,也許她能有辦法找到大叔。」
「那就照露娜說的做吧。」蕾歐娜作了定論。
嘀嘀!
牆上的通信機再度響起,還是原來的那個通信管制員。
「這裡是露娜瑪利亞·霍克少校,請講。」
「請問琉璃·佐爾達克少尉是在貴官的居室嗎?」
「咦?……是,她在。」露娜好奇地看了琉璃一眼。
「新生DC軍的邦·巴·丘恩上校請求會面。」
「……誒?邦伯伯……還活著?」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琉璃久久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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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戰會議室。
除了鋼鐵號的艦載工作人員,配屬的SRX小隊、安藤正樹、伊魯姆以及額外的雷切爾也赫然在列。
雷卡在眾目睽睽下細滋滋地飲了一口茶水,慢條斯理地說道:「日前的檢查報告說明,大鐵中校由於傷勢問題無法再繼續擔任艦長指揮作戰。因其本人要求,艦長一職由原副長小野寺鐵哉上尉戰時拔擢一級(改少校)擔任,其餘人員不作變動。」
「我?」鐵哉被突然來臨的任命弄昏了頭腦,半晌才回過神來:「可是……鋼鐵號正在大修,在接下來的作戰中根本不能出擊……」
「這個問題嘛……」雷卡頓了頓,轉頭向問外方向喊道:「白河博士,就請你說明下。」
一身素服的白河愁邁著矯健的步伐走入會議室中,剛毅的面容在不時飄揚的風帶映襯下顯得格外耀眼。
「愁!是你這傢伙!」不用說,暴跳起來的肯定是某位捉迷藏老是失敗的超級路痴。
「哼,正樹,到現在還沒認清真正要面對的敵人嗎?不成熟的傢伙。」嘴角泛起的一絲笑意更讓正樹抓狂。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嘛,正樹,冷靜點吧。」
「就是,不要輕易被他挑撥啊。」
在小白小黑的安撫下,正樹總算是壓下怒火,看著愁在那展現自信的風采暗地咬牙。
「……如上所述,黑金號已經修復完全,現在被我帶到了相模灣的地下空港。」愁簡要地把黑金號的情況解釋了一遍。
「非常感謝,白河博士。」雷卡沖愁點了點頭,對鐵哉說道:「就是這樣,在鋼鐵號復原前,全體人員轉乘黑金號進行作業。」
「黑金號的話,畢竟是原DC的旗艦,而且一直來都是雷切爾先生擔任艦長,現在突然轉手的話……」鐵哉還是有所疑慮。
「不用擔心,黑金號也只是這段時間裡在極東方面軍服役,這點已經和防委會(卡威重組的那個)溝通過了。」雷切爾以一副看後來人的目光盯著鐵哉:「我相信大鐵中校的眼力,他所選定的接班人應該不會辱沒黑金號的威名。至於我本人,還是更喜歡和龍捲待在一起。」
「……了解。」被人肯定的鐵哉終於鼓起勁來,頗有自信地對雷卡說道:「這個任命我接受了,絕對不會辜負您和大鐵艦長的託付。」
「很好。」雷卡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給你三天時間進行黑金號的適應調整,三天後根據情況採取下一步行動!拜託了,小野寺鐵哉少校!」
「謹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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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從蕾比的個人實驗室走出,臉上帶著一絲憂鬱。
雖然對蕾比的反常行為有所預料,但那個也太反常了吧。聽到卡威失蹤后竟然只是「哦」了一聲,反而對艾克塞琳的捨身行徑有所觸動,說什麼「又是一個」。那個可是她丈夫唉,儘管還不是法定的,可就算要吃醋也不是現在這個時候吧?而且還是對一個死人……
算了,說來自己不也一樣對卡威抱有異常的信心,只是還不如蕾比那樣的程度而已。
空中鳴響的噴氣聲打斷了露娜的思緒。
「嗯?」微眯著眼向上望去,一架大型運輸艇正緩緩降落在自己前方的停機坪上。「瑪奧工業的運輸機?難道是……」
不出所料,飛艇還沒停穩,粉紅的身影就從開啟的艙門跳下,對著露娜揮手道:「小露娜~~~」
無語地拍了下額頭,露娜只能揮手應道:「我在這,琳姐!」
疾步跑到露娜的面前,琳連氣都不喘一下,攔腰把那纖細的身形抱在懷裡。「看來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那個……琳姐,手鬆一些……」露娜只覺得腰眼處的雙手環得越來越緊,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啊,抱歉,小露娜,我太擔心了,所以……」琳急忙放下對方,手忙腳亂地解釋著。
「我明白的,琳姐。」露娜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並不在意,隨即發問道:「聽你這麼說,已經知道蘭格萊斯的事了?」
「嗯。」說到這個,琳的情緒也不由得低落起來。「想不到艾克塞琳竟然會……」
「是啊,誰想得到。誒?」猛地發覺不對,露娜睜大了雙眼望去。「你就不擔心大叔嗎?他可是明令作MIA處理的。」
「那傢伙有什麼好擔心?」提到卡威,琳不屑地撇了下櫻唇作鄙視狀。「當初他也是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兩年多,最後還不是又活蹦亂跳地溜回來了。」
「可是……」
「不要擔心,我可是用秘密武器偵察過的。」琳突然轉身把正走到她們身邊的金髮蘿莉輕手抱起。「喏,就是她了。」
「伊露伊?」
柔順的秀髮梳起兩個小巧的馬尾,黑色的哥特式連衣裙帶起一股優雅與神秘的氣息,那彷彿洋娃娃般精緻可人的女孩,可不就是納希姆的巫女大人。
「露娜姐,貴安。」伊露伊坐在琳的左臂彎處同露娜打了聲招呼。
「等等,為什麼把她帶出來?還有那個偵察是什麼意思?」連續的問題迫不及待地向這兩人扔了過去。
「這個嘛,偵察就是說……什麼來的?」琳又習慣性地輕咬拇指,那種精神感應的東西她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怎麼解釋?
「我和卡威的精神力同出一源,只要有特殊的媒介就可以互相感應到大致的精神狀態。」伊露伊接下了琳的語句對露娜進行說明:「卡威現在的精神磁場雖然有些紊亂,但其中的主意識正在加速融合,並沒有不良反應。」
「是嗎?太好了!」即使再怎麼對卡威有信心,也不如親耳聽到伊露伊這個精神力專家的保證來得有效。「那琳姐把她帶來是為了……」
「怎麼說呢?現在瑪奧工業的臨時總部建設工作已經完成,有元常務在那坐鎮也沒什麼大問題。」微拉著額前的劉海,琳顯然對身為社長把工作都扔給慕容元感到不好意思。「反正上次對大統領府的鎮壓作戰我也參加過,仔細想想,索性還是直接加入流光進行戰鬥好了。」
「而這樣一來,把伊露伊一個人扔在本部也就不放心了?」露娜苦笑著替琳說出了她的顧慮。
「對啊。怎麼說呢,露娜少校?」琳的右拳在腦門上輕輕一敲,訕笑道:「卡威不在,你就是流光的最高長官,做決定吧。」
『還能怎麼樣?人都到這裡了。』
露娜對這個對她照顧有加的姐姐一向沒轍,無聲地嘆了口氣,應承道:「我批准了,琳·瑪奧中尉(退伍時的軍銜)。」
「琳·瑪奧,領命!」琳鄭重地行了個軍禮,只是懷中抱著個小女孩的樣子總覺得有點不倫不類。
「謝了,露娜姐。」伊露伊晶瑩的小臉上也露出了真摯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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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醫療所病室前,琉璃躊躇不定地來回走著,舉起的右手幾度在快要按到門鈴時又放了下來。
房門突然開啟,棕發的俊秀男子輕步走出,和聲向琉璃問道:「是琉璃小姐嗎?」
「嗯。你是?」
「勇希·傑古南少尉。上校正在等你。」勇希側向讓開,對琉璃作了個延請的手勢。
點了點頭,琉璃正下心神,邁入室內。
病床上空無一物,邦坐在輪椅上望向窗外,落日的餘暉映襯著他的背影,帶起一陣遲暮的氣息。
「邦伯伯。」琉璃輕聲稱呼著。
「琉璃啊,有一年沒見了吧。」邦調整輪椅轉過身來,低沉的語調帶著顫音。
「邦伯伯,你……你這樣子……」
難怪琉璃這麼吃驚,邦原本英氣勃發的臉上溝壑縱橫,沉重的暮氣使他看起來一下子老了十多歲。更重要的是,他自膝蓋以下的部分完全空蕩蕩的。
「這也是我應得的教訓啊。」淡然的神色彷彿看透了世情。
「嗚,邦伯伯……」琉璃畢竟是個感情豐富的女孩,經年的隔閡一去,重浮心頭的溫情使她一下子跪伏在邦的大腿上哭了出來。
「好了,好了。」輕輕地拍著琉璃的肩膀將她扶起,邦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我叫你來可不是為了看我笑話的。」
「……嗯……我知道的,邦伯伯。」三兩下擦乾了眼淚,琉璃不顧滿臉的淚痕強自裝出笑容。「佐爾達克家的人只流血,不流淚!」
「這就對了。」邦欣慰地贊了一句,旋而收起笑容正色道:「琉璃·佐爾達克!」
彷彿回到以前接受訓練時的場景,琉璃下意識地站起應聲:「是!」
「你願意繼承DC,繼承比安總帥的大業嗎?」
灼灼的目光緊盯著這個即將背負重擔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