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斯心回憶錄2

柯凝心遲疑著推開病房的門板，邁步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大病房，裡面一共擺放了四張病床。而小四此時就蜷縮在最裡面的那張四號病床上。

身上的病號服凌亂不堪，髮絲也是又長又亂，從背後看上去就活像是路邊的乞丐一個。

他是背對著門口的，柯凝心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睡著。

柯凝心邁步走過去，不等她完全靠近，小四便抓起床上唯一的一個枕頭往她身上砸過來，同時暴吼一聲：「你給我滾！」

原來他並沒有睡著，柯凝心咬了咬牙，盯著他的背影道：「我滾了就沒人會理你了。」

床上的小四隻是蜷了蜷身體。不說話。

柯凝心如是接著說道：「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按照醫院的方式處理，報警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我提醒你一句，那種地方進去了就很難出來到。第二，跟我走。我送你回家。你選一個，沉默代表選一，三秒鐘內起床代表選二，我開始數數了。三二一……。」

柯凝心以為他會繼續對自己採取不理睬的態度，沒想到他卻在她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騰地從床上翻身而起。

從給他選擇開始，柯凝心就算準了他會選一，然後她就心安理得地回家，反正是他自己選的嘛。

沒想到……。

她無語地翻了翻白眼，看來這個男人不傻，精神也沒毛病嘛！

雖然他依舊低垂著頭，但柯凝心能感覺得到他已經妥協了。

「其實我很不想帶你走的，但既然你選擇了。我也只能說話算話。」柯凝心轉身的同時，扔給他兩個字：「走吧。」

她率先往門口走去，小四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經過護士台的時候，大家都在對柯凝心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這位柯小姐還真有招，還說是自己在路邊撿到的呢，誰信啊？」

「就是，我猜肯定是她男朋友。」

「這麼丑的男朋友，怎麼可能？」

「丑怎麼了？人家有錢啊？」

「你怎麼知道人家有錢？」

「你沒看他手上戴的。一直死死地護著的手錶，那可是上百萬的鑽表。」

「咳咳……。」柯凝心輕咳了兩聲，扭頭盯著她們面無表情道：「就算再有錢，我也不可能找這麼丑的男朋友，請各位積點口德行么？」

眾人低下頭去，各自忙活去了。

柯凝心掃了一眼依舊低垂著頭的小四，重新邁開步伐往電梯的方向走。

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地下車庫，柯凝心摁開車門，拉開副駕室的車門讓他上車。小四略一遲疑，彎腰鑽了進去。

他的身材高大，頭頂差一點就能挨到車頂。

柯凝心將車子駛出車庫后，頭也不回地問道：「那天晚上我在打電話不小心撞了你，不過你也有責任，是你喝醉了瞎晃到路中間才被我撞上的。是我送你進醫院的，也是我墊付了你所有的醫院費，所以這事咱們就算扯平了，有意見么？」

遲遲等不到他回就，柯凝心側頭掃了他一眼：「那麼沉默就代表默認了？」

見他仍是不說話，只是獃獃地望著窗外的景緻，柯凝心如是很自主地當他默認了。

走一分岔路口時，柯凝心才想起自己忘了問他家住什麼地方，如是開口問道：「你家在哪？」

小四繼續保持著沉默，任憑她怎麼追問就是不吭聲。

柯凝心來火氣了，一腳剎車將車子停在路邊，轉身瞪著他沒好氣道：「這位先生，你這樣子讓我很為難知道么？你不把家裡的地址說出來，我怎麼送你回家？」

「……」

「你到底說不說？」柯凝心抓狂：「我問你家在哪裡！」

「我不知道。」小四終於開口了，說出的卻是這四個字。

柯凝心緊接著又問：「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家在哪裡？是失憶了嗎？」呆在來扛。

「是。」

柯凝心愣了愣，還真是失憶了？不會吧？

「真的假的？」

「真的。」

「那……那現在怎麼辦？我要把你送到什麼地方去？」柯凝心煩躁地抓了抓頭皮，攤上這種事情，還真是倒霉到家了。

見小四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沉默中，柯凝心只好啟動車子，將他拉到派出所門口停下，用下頜指了一記派出所大門道：「裡面有很多警察叔叔，他們會幫你找到你的家人，趕緊去吧。」

小四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派出所大門，漠然道：「找過了，沒用。」

找過了？柯凝心望著他。

這男人不但長得丑，連脾氣也不主好，自始至終都是冷冷冰冰的。

不是吧？那怎麼辦？

纖纖玉指在方向盤上敲擊了一會，她道：「那麼……我把你送到救助站去？」

「救助站不敢收我。」

「真的假的？」

「……」

「那總不有讓我收留你吧？我也不敢收的好不？」

「那你就把我扔在路邊吧。」小四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同一個動作，同一個表情，連聲音都是一如即往的淡漠。

柯凝心看著他，現在已經是深秋了，他身上除了一套薄薄的病號服和手腕上的手錶外什麼都沒有，甚至是身無分文的。如果就這麼把他扔在路邊，他不冷死也會餓死吧？

況且，他頭上和腿上還有傷呢。

她一咬牙，心想禍是自己闖出來的，誰讓自己那麼倒霉催的撞到她呢，只能暫時先把他收留回去了。

她不甘不願地再度啟動車子，拉著他往自己家走去。

將車子停在地下車庫后，柯凝心扯掉身上的安全帶，盯著他道：「今晚你暫時先住在我家，我會儘快幫你找到家人的。」

小四沒有吭聲。

柯凝心兀自說道：「先別謝我，你應該知道我是很不樂意讓你住我家的，算我倒霉吧，誰讓我生性善良又那麼倒霉地遇上你呢？」

她說完，推開車門下車。

小四沉默了兩秒，也跟著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柯凝心住的是兩室一廳的公寓式小居，屋裡收拾得乾淨明亮，她隨手將鑰匙甩在鞋柜上，一邊往裡走一邊提醒道：「我這裡屋小人少，只有我一個人住，不過你別想打什麼壞主意，我可是練過泰拳的，小心我拳頭不長眼，到時殘廢了可別怪我沒提醒。」

她說完，開始大致地向他介紹了一下屋子的結構，最後指著旁邊的客卧道：「你暫時就住裡面吧，不過麻煩先洗個澡再上我的床，省得弄髒了我的補褥。」

小四沒有搭理她，筆直地朝客房走去。

「喂！你這人有沒有一點禮貌的？」柯凝心瞪著他的背影沒好氣道，隨即邁步跟了進去。當她看到小四居然不顧她的提醒躺到床上時，氣得差點吐血。

這死男人到底有沒有一點禮貌的？不感謝她的好心收留也就罷了，還不顧她的提醒跑到她的床上蒙頭睡覺？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柯凝心沖著他的背影氣憤道。

見他一動不動，如是改用腳踹他的小腿，可是床上的小四依舊沒有反就。折騰了半晌，柯凝心累了，索性不管他了。

回到卧室換衣服時，柯凝心方才意識到小四身上還穿著病號服，而她家裡從來沒有住過男人，根本沒有男人的衣服可以給他替換。

正好她還沒有吃晚餐，乾脆出去買晚餐的食材，順便給他買套衣服和洗漱用品算了，好事做到底嘛。

柯凝心回到客卧門口看了看他，就這麼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實在有些危險，她如是拉上房門，將他反鎖在屋裡。

在附近超市買了套男裝和洗漱用品，又在食品區買了晚餐的食材后，柯凝心回到家裡，她用鑰匙打開客卧的門板，發現床上的小四依舊保持著同樣的姿式躺在床上，明顯是沒有動彈過的。

柯凝心邁進去繞到他面前，將手中的購物袋往床上一放道：「這是我給你買的新衣服，不知道合不合穿，你將就一下吧。」

床上的小四閉著眸，也不知道睡沒睡著。

「趕緊到浴室裡面去洗個澡，換套衣服。」柯凝心添了一句，見他仍然毫無反應后，氣憤地嚷了起了：「你到底聽沒聽見？老娘今天頭一次給男人買內褲，居然是買給你這麼一個大啞巴，你居然還給老娘擺臉色？」

小四終於動了動身子，艱難地從床上支撐起身體。

「你怎麼了？」柯凝心見他似是有些不舒服，擰著眉問道。

小四沒有回答她，稍稍緩了一下神后，拎過購物袋便往浴室裡面走去。

浴室的門板『砰』的一聲，柯凝心原本想跟進去教他放熱水的，不想被他一下關在門口，額頭差一點就撞在門板上。

她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無語了。

在浴室門口站了一會，聽到裡面傳來水聲后，她才轉身離開客房，回到廚房做飯去了。

平日里一個人吃飯，柯凝心向來都是以簡單為主的，可是今天這裡多了一個人，她不得不多做了一份。

也不知道小四喜歡吃什麼，她想起護士小姐說他已經兩天沒吃過東西了，所以剛剛在買食材的時候多買了點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