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連水霏愣了愣。

原來她這幾日的情緒那麼容易被人看穿，連虞淺安都能看出她心繫於他，那麼他呢？他可曾發現她現在有多麼彷徨？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輕嘆口氣，連水霏茫然的望著虞淺安。

「可以說給我聽聽嗎？或許我可以給你一些建議喔。」

「現在是上班時間，你們在竊竊私語什麼？」不知何時，凌雲已經站在吧台前，他冷冷的打斷兩人的談話，黑眸銳利的來回看著她們，「上班時間不能聊私事，你們不知道嗎？」

「凌經理，你幹嘛這麼嚴肅啊？好歹小霏也是你的女朋友啊，而且現在客人比較少，我們只是小聊一下而已，又沒有偷懶。」虞淺安皺起秀眉，對他的話有些不以為然。

沒想到凌雲會突然出現，連水霏像小兔子般，一雙眼兒無辜的望著他面無表情的臉龐，輕咬下唇，不知該不該主動與他說話。

凌雲冷冷的睨了連水霏一眼，對虞淺安道：「連小姐跟我並沒有除了同事以外的關係，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虞淺安倒抽口氣，明顯感覺到身旁的連水霏身子瞬間僵硬。她的嗓音不由自主的高揚，「凌經理，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那天在場的人都清楚聽到他高調的宣示他愛連水霏這個事實，他甚至放話要把連水霏娶回家當老婆，怎麼不過三天的光景，他現在居然說出這麼無情的話，這教人情何以堪？

虞淺安偷偷看了眼連水霏，她那雙星眸黯然的垂下，泫然欲泣的表情令人心疼。

「你真的很過分耶！這樣傷害一個女人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啊？你真的很沒風度耶，還有，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虞淺安氣不過，想替好友討公道。

本來她還以為凌雲是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沒想到他居然這樣傷害一個女人的心，真是太過分了。

「小安，別說了。」連水霏連忙拉了拉虞淺安的手，小聲的懇求她別再說下去。

她不是傻瓜，當然知道凌雲是報復她之前對他的冷情，只是她沒有想到，被他這樣對待，她竟然會這麼難受。

凌雲沒有理會虞淺女打抱不平的憤然話語，黑眸直勾勾的望著連水霏低垂的小臉。

那張白凈的臉雖顯得黯然又落寞，沒有了以往的自信與甜美的笑容，他知道他這幾天的冷情傷害了她，但是他不僅沒有絲毫報復成功的快/感，心頭反而越來越沉重。

他不過才對她報復三天而已，為什麼他卻覺得好累？

當他看見她落寞的神情時，竟想立刻停止幼稚的報復行為，甚至想逗她開心的笑。

他還是無法狠下心來傷害她。

但是，只要一想到她無情的嘲笑他天真，嘲笑他自作自受，在她說出那麼傷人的話以後，他還願意原諒她，可是她仍然沒給他好臉色看，他的心裡就感到很不平衡。

凌雲暗暗斥責自己的心軟，深深的看了連水霏一眼，接著便不發一語的離去。

下班后，天色已微亮，虞淺安與連水霏兩人一起到俱樂部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餐。

連水霏把這幾天與凌雲之間的事告訴虞淺安。

「原來是這樣啊，所以凌經理才會生你的氣，說那些難聽的話來傷害你。」虞淺安咬了口鮪魚漢堡，惹有所思的點點頭。

「我現在看到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他說話……」連水霏低嘆，望著盤子里的蛋餅，沒有半點食慾。

「小霏，你可不可以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喜不喜歡凌經理啊？」虞淺安困惑的望著她，「如果你對凌經理真的沒有半點感覺的話，那你這幾天就不會因為他的冷漠而感到難過了。我總覺得你也很喜歡他才對，可是你卻老是絕口不提自己的心意。」

「我……」連水霏欲言又止，那滿滿的情意已經令人無法忽視，但她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你是不是有什麼原因，才會絕口不提自己對凌經理是什麼感覺？」虞淺安總覺得她心中藏著一些秘密。

連水霏遲疑了會兒后才徐緩的嘆口氣。

「其實，是我自己太不老實，才會惹他生氣。可是，那是因為我太害怕再一次在感情中跌倒，太害怕再次承受椎心刺骨的痛，所以我最後還是選擇把他推開。」

「我談過幾次戀愛，但都沒有好結果。那些男人或許一開始是真心喜歡我，但隨著時間一久，他們對我的感情就逐漸冷卻，越變越淡，不再有激/情時，他們便開始尋找別的女人……那些男人跟我交往的時候，每個都是劈腿被我逮到才分手。他們說，對我已經膩了，不再有戀愛的感覺，甚至看到我會覺得很煩……哈哈，我從來不知道，當一個安靜、懂事的女朋友，竟然還會讓男人覺得很煩……」

每當想起那些已經逝去的戀情，那個過去傻傻付出真心的自己，連水霏仍然會感到心痛。

她是用最真誠的心對待每一任男友，卻屢屢遭到背叛，就算她有再多的勇氣，也會有變得膽小的一天。

「所以，你是因為之前的感情遭受挫折，才會一直拒絕凌經理的追求？」

虞淺安憐憫的望著她苦笑的小臉，頓時覺得她好可憐。

「我不知道該不該回應他的感情，因為我害怕哪一天當我全心全意的付出后，又會聽到他跟我說。我對你膩了，我覺得你很煩。這種話，要是真的有那麼一天，我想我一定會瘋掉。」她並沒有多堅強，如果她可以瀟洒的跟每一任男友和平的分手，那麼她就不會害怕得連談感情的勇氣都沒有。

「原來如此。可是，那凌經理不就太可憐了嗎？你一直被過去失敗的戀情影響，在不知不覺中，把凌經理跟那些男人畫上等號，甚至不給他一次機會，這對他來說很不公平耶，你沒想過他可能因為這樣而比你更傷心難過嗎？」虞淺安雖然同情連水霏的遭遇，但更同情凌雲連證明白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宣判死刑。

連水霏愣愣的望著她，搖搖頭，「我……我沒有想過。」

一直以來，她只想到自己會不會受到傷害，卻從來沒有想過凌雲會受到什麼樣的打擊。

腦海中忽然浮現當她氣呼呼的斥責他為什麼要在眾人面前說出他們之間的關係時，他那瞬間落寞的神情。

他不是沒有感覺，他也沒有她想像中那麼堅強，其實他也是會痛的。

從頭到尾，都是她一直傷害他。

她不想受傷害，卻在無意間傷害了凌雲……原來，她才是可惡的那個人。

「我覺得凌經理外表看起來雖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對你卻很用心。你想想啊，如果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沒有心的話，還會喜歡你那麼久嗎？」虞淺安嘆道。

那天聽見凌經理對眾人說出他已經喜歡連水霏十多年，她還真的有些嚇到，因為她真看不出來，外表俊美無瑕、模樣弔兒郎當的男人，竟然會那麼痴情。

連水霏輕咬下唇。這件事她不是沒有想過，但她卻缺乏勇氣相信他的為人。

當他告訴她，高中時那封情書是他寫的時，有一瞬間她真的想相信這個男人的感情是真的，然而過往的經驗太慘痛，她提不起勇氣往前跨一步，於是她寧願把自己縮在蚌殼裡，用堅硬的外殼保護脆弱的自己，拒絕相信他的真心。

「我不是沒有想過……可是，我很害怕會不會又要面臨被背叛的狀況。」

要是那一天又出現了，那麼她要怎麼相信這世上還有真正的愛情呢？

最初每個男人都告訴她，會愛她一輩子，但才不過多久的時間，便又對她不理不睬，甚至背叛她的感情。

這麼多的先例，要她如何放下心裡的疙瘩？

「你可不可以暫時把你過去那些男朋友對你做的壞事忘掉？凌經理並不是他們好嗎？」虞淺安無奈的說：「如果你一直沉浸在過去的悲傷中，那你永遠都看不清楚凌經理是用怎樣的心對你。」

虞淺安的一席話恍著一記悶雷劈來，連水霏這才發現自己有多可惡。

因為過去不愉快的戀情，她把所有男人都當成喜歡玩弄女人感情的大壞蛋，就連真心對她付出的凌雲，她也是這麼看待的。

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將凌雲傷得體無完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