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竹中雪姬
寬敞的辦公室，斑駁婆娑的牆壁，聚光燈照不到的角落裡，陰影扭曲成奇異的一團，猶如正在被蠻力入侵的女人，殘破的美感，凋零若曇花。
這裡是歷來區長的辦公室，也是承載著三萬貧民命運的所在。
B1013號地下區二十年來一共換了三個區長，第一任死於十六年前的一次疫鼠大暴動，當時數目在百萬以上的疫鼠挖通了岩石層，侵入了隱藏在地下一百多米深處的地下區。當時B1013號地下區的區長，一個名叫秦風的男人在婦孺撤走後引爆了火藥庫……
B1013號地下區全面塌陷，於十四年前重建完畢，並投入使用。
值得一提的是，秦子逸的父親也叫秦風。
第二任死於三年前，一場算不得太嚴重的地震引發了地下區部分位置塌陷。很不幸，那位運氣不佳的區長就在其中。
地表世界已經不是那麼適合人類居住了。無論是黃沙、風暴、輻射、過高的紫外線，還是逸散在空氣中致命的微量元素。除非是經過特殊訓練，並且注射了疫苗的特種戰士，普通人的話，根本承受不住各方面的侵蝕。
聚光燈下，秦子逸坐在沙發上，單手撐著腦袋，眉頭微皺，默默地抽著煙。他的面前擺放著厚厚一疊的數據，那是關於附近岩層、氣溫、濕度，乃至有毒微量元素變化的數據。
秦子逸必須承認，這類繁瑣的數據驗證和分析工作，實在不怎麼適合動手多於動腦的他。雖然他學習過這方面的知識，但是那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加入軍方，正在特勤處內拚命的學習各種用得上的知識。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入秦子逸耳中，其中還包含著老鮑比竭力勸阻的聲音。
「碰！」辦公室的門被人粗魯地踹開了！
顯然，踹出這一腳的主人無比生氣，乃至憤怒。而這一腳也踹的十分解氣，乃至痛快。
因為在所有人微微獃滯的目光中，這面B1013號地下區唯一的木質房門，轟然倒塌！
無緣無故被人拆了大門，秦子逸非常的惱怒，可是在看到塵埃中逐漸顯露出來的，那張夾著憤怒與驚愕，布滿誘人紅暈的精緻小臉時，他又若無其事的坐了下來。
他早該猜到了。整個地下區敢在他面前這麼放肆的，唯有眼前這個絕美的小丫頭，上一任區長的女兒——竹中雪姬。
「你、你、你！」竹中雪姬咬著銀牙，推開了攔在她面前的老鮑比，粉嫩如玉的小手遙遙地指著秦子逸，氣憤使得她嬌柔的身子微微顫抖。「為什麼我沒有獲得教育名額？！！」
「老鮑比。下去吧。這裡沒有你的事。」秦子逸深吸了一口煙，而後吐出一個淡淡的煙圈，揮揮手示意一旁滿是驚恐的老管家下去，他這才抬起頭，凌厲的目光凝視著面前倔強的丫頭。三萬人口的地下區，自然免不了有零零碎碎的瑣事，這些事情需要一個人來處理，來自西歐的老鮑比顯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為什麼。」秦子逸攤開手，淡淡道。
竹中雪姬好似被秦子逸的態度刺激到了，她臉上憤怒的表情逐漸淡化，最後演變成了和秦子逸一樣的淡漠。她默默地走到了秦子逸的面前，壓低身子，問道：「無論是記憶力，反應能力，還是邏輯思維，我都要比他們優秀太多太多。尊敬的區長，我想問問為什麼這次的教育名額，沒有我的位置？！！」
秦子逸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他用滿是讚賞的眼光欣賞著眼前女人好似不經意間顯露出來的美麗乳溝，然後抬起頭，嘴角夾著一絲戲虐。「不用拿這一套來對付我，我只會吃干抹盡然後翻臉不認帳。」
竹中雪姬身子微微一顫，隨即坐在了秦子逸的面前。
「難道僅僅是因為我是日本族，你是漢族？」說這句話的時候，竹中雪姬絕美的容顏上沒有絲毫表情，不夾雜其他感情的清麗女聲，冷冽如冰。
儘管眼前的女人很漂亮很漂亮，甚至可以說是秦子逸今生所見之最美。但是竹中雪姬此刻的表情，還是讓他感覺到一絲不舒服，他再次拿起一根煙，默默地點上。
「六十年內走不出地球，尋找不到新的能源，人類就會徹底毀滅。這個時候，你以為我還會有那麼狹義的民族觀念。」煙霧將兩人繚繞，也將兩人的容顏添上幾分朦朧的美感，秦子逸的聲音，很冷。
「那為什麼！？」竹中雪姬的聲音夾著一絲顫抖，那是被壓抑的憤怒。
「真的想知道？」秦子逸熄滅了煙頭，沉聲道。
「是。」
「那好，我告訴你。」秦子逸攤開雙手，讓全身陷入柔軟的沙發中。「因為你是女人。」
「你歧視女人！」竹中雪姬咬著銀牙，憤怒的目光一直鎖定在秦子逸身上。
「不要隨便給人扣大帽子。」秦子逸皺了皺眉頭，拿起已經熄滅的煙頭再次點上。「我尊重女人。」
「母性的光輝是偉大的，但是女人也是脆弱的。」秦子逸深吸了一口煙，低沉的聲音，猶如一個正在感慨世事的哲學家。
「我要真正的答案。」竹中雪姬突然沉默了，她鬆開了一直握緊的雙手，學著秦子逸的模樣讓全身陷入柔軟的沙發中。不經意間頹廢的語氣，夾著難以言語的慵懶與嫵媚，如一根針，狠狠地刺入了秦子逸的眼睛，乃至心臟。
秦子逸沉默良久。
「你很美麗。毫不客氣的說，你是我今生所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
「像你這麼漂亮的女人，很容易便能激發男人的佔有慾，乃至摧殘欲。」
「事實上，議會高層的**絕對超出你的想象。幾乎所有的學院都成了他們的私人後花園，他們每年都會用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將美麗的學生變成他們的玩物。」
「他們內心的陰暗絕對超出你的想象。」秦子逸熄滅煙頭，低沉的聲音夾著冷冽的殺意。「強暴、**、人獸……」
「他們將玩弄過的女性作為贈品送給下屬，有一部分則徹底消失……」
秦子逸從抽屜裡面拿出一張文件，『啪』的一聲扔到了竹中雪姬的面前。「這是另外一份名額。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能夠應付，在這上面簽個字就成了。」
猶豫，震驚，彷徨，害怕，乃至眼眸深處隱藏的一絲恐懼。
竹中雪姬注視了秦子逸很久，很久，消瘦的身影幾乎成為倒影印入她的眸中。而秦子逸並沒有理會，他只是靜靜地抽煙，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思考。
顫抖的雙手，緩緩地伸向了那張文件……
秦子逸內心深處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煙。「但願她能應付……」
精緻的容顏露出一絲猶豫，潔白如玉的素手在摸到文件時如觸電般的縮了回去，經過無數的掙扎，竹中雪姬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秦子逸的話。
她緩緩起身，夾著無盡的落寞與彷徨，朝著門外走去，有一種名叫希望的東西，從她的眸中破碎，化為殘渣。「人類還是毀滅吧……」
當走到門口時，竹中雪姬的腳步突然頓住。
「你保護不了我一輩子……」她低著頭，如是說到。
秦子逸抽煙的手一頓，低沉的聲音，好似自言自語：「能保護一時，算一時。」
「謝謝。」不知道為何，竹中雪姬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再恨這個男人了。雖然他讓自己眼中的美好與希望破滅。
「抽煙，不好。」幽幽的女聲，漸漸遠去。
秦子逸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其實有一點他沒說。
女孩的人格分裂，越來越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