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孫曉慈沒有把手拿下來，只透過指縫間大大的縫隙看著辜仲凱。

辜仲凱兩眼帶笑，眼裡的柔波甜膩得像蜂蜜般足以溺死一缸螞蟻。

孫曉慈慢慢的把雙手拿開，嫣麗的俏頰不點而朱，像上了天然的胭脂般令人讚歎。

辜仲凱直視著她的容顏，不禁楞了幾秒。

她那張含羞帶喜的容顏教他的心臟猛地一跳。

不妙！

他交過那麼多個女朋友，可從來沒有這種不受控制的悸動感。

在出國前，遇到曉慈時他也曾有過一、兩次這種感覺，那時，他只當是想見「妹妹」的興奮感所致。

但……當他被前任女友抱怨他對她沒有心動過時，從前女友的口中得知那種心動的底覺就像……現在！

他陷入思索，凝眉。

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比他歷屆女友還要重！

在國外兩年，最常躍入他腦海的竟是她的一顰一笑……

他心中一震，長睫下一雙瞳仁晶亮而驚喜，卻也不禁窘然。

他……多年來竟把對她的「愛情」錯看成是「手足情誼」了。

她是他印象中好友的妹妹，也是他認定的妹妹……但，她並不是他真正的妹妹！

雖然沒有手足的血緣，但他對她的好，可一點都不輸給孫鈞瑞！

想不到，他的心裡有她的影子，不是因為她是「妹妹」！

眼前的曉慈他在國外兩年從未忘懷，本以為是因為太想要一個妹妹的關係所以思妹心切，如今看來，他的心已經敲醒他的理智……

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卻不清楚她的。

暫時，辜仲凱將心悸的感覺給藏了起來，換上無害而溫和的神情。

現在的他剛好單身，身邊沒有女朋友，前一任事業心重的女友受不了他的長期忽視主動跟他分手了。

眼前的曉慈不曉得只把他定義為單純的哥哥而崇拜著他，或是另有少女情懷的悸動與思春情懷在裡頭，早已偷偷的喜歡上他？

他要觀察看看，確定了妹有情之後，他會把自己對她的感覺明明白白的告訴她。

目前為止，只有她讓他……怦然心動過！

在孫曉慈高中的畢業典禮當天，辜仲凱買了兩大束捧花送給她，祝她鵬程萬里，她心裡又欣喜又甜蜜。

她的父母參加她的畢業典禮到一半因臨時有事而相偕先回去了，而辜仲凱也因開始接掌家族企業，先送花束給她就又回公司去開會了。

她哥也傳了簡訊祝福她--沒辦法，誰教她哥兵還沒當完，只好錯過她的高中畢業典禮啰。

她哥感到扼脆的是，從她的幼兒園、國小跟國中畢業典禮他都有參加，卻偏偏無法前來參加她的高中畢業典禮。

她不禁掩唇偷笑。

她哥以前還信誓旦旦的表示她每一個階段的畢業典禮都不會缺席，結果呢？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的。

不過，她不會怪罪她哥的，他也是身不由己祥！

她手上拿著辜仲凱送的兩大束捧花，已經心滿意足了。

走出禮堂，孫曉慈準備打手機請辜仲凱來接她--這是辜仲凱吩咐她一定要做的事，在她的畢業典禮結束后打手機給他。

孫曉慈覺得自己有一個這麼好的凱哥哥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她很珍惜跟凱哥哥這份珍貴的情誼呢！

「曉慈，孫曉慈，你等一下。」

她的身後傳來叫喚聲，她一轉頭，是班上的班長郭成俊。

「班長？」她訝異的眨了一下眼。

「妳……妳要回家了？」為她宛如天使與魔鬼的綜合體，不斷散發魅力而著迷的郭成俊不禁口吃。

「嗯。班長，畢業快樂！」她坦蕩蕩的說。

他的口吃更嚴重了，「可以請你……等一下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她怔楞了一下，「請說。」

她全副精神都放在欣賞兩束儼然不同風格卻一樣美麗芳香的花束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尷尬吞吐與害羞臉紅。

「這裡是禮堂出入口，人多，你可以跟我到比較沒有人的地方嗎？」

「咦？」她挑起秀眉，小嘴微開。

「我只是想說幾句話而己，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郭成俊為人正直誠實，很會讀書，在校風評也不錯，是這一屆裡頭拿到最多禮物跟殊榮的畢業生。

看來，要晚一點打給凱哥哥了。她對著他輕點一下頭，「嗯。」

由他帶路，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較僻靜的校園後門附近。

「這裡很安靜，你可以說了。」孫曉慈頓住腳步，說道。

她不想離校門口太遠，等一下讓凱哥哥等太久。

「我……」郭成俊紅著臉，鼓足勇氣說道，「我們已經要畢業了，我注意妳很久了，我……很喜歡你，妳……願意跟我交往嗎？」

孫曉慈楞了一楞。他……在對她告白？為什麼會是她？

據她所知，副班長林思珍愛慕他三年了，而且一直以他的女朋友自居，兩人回家都是同一方向，上下學也都常常一起作伴，他的女朋友不是林思珍嗎？

「你會不會搞錯了？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林思珍。」她一頭霧水的眨著迷惑的大眼凝注著他。

「林思珍不是我的女朋友，我還沒有女朋友。」郭成俊澄清道。「如果妳願意當我的女朋友，我的女朋友就是你。」

「我……不好意思，我不能夠當你的女朋友……我要打個電話，凱哥哥要來接我了，不好意思。」她邊歉然的看著他邊拿出手機作勢要打電話，而且背對著他愈走愈快。

孫曉慈感到受寵若驚，卻是驚懼甚於受寵。

他是林思珍勢在必得的男朋友，這是同學間彼此心知肚明的事。

她並不想當他們之間莫須有的第三者！

手機撥通了，不過彼端響鈴中，還沒被接聽。

她已經走出了郭成俊的視線，對於竟然會被他告白，她真的完全意料不到。

猛地，兩個女畢業生從轉角冒了出來，一個飆怒，一個兩手環胸的朝她走來，她們兩人都因為看到了郭成俊跟她告白的那一幕而偷偷摸摸的尾隨著她。

不妙！是林思珍跟她的好友黃維維。

「站住！」林思珍大叫一聲，黃維維馬上擋住她的去路，並且把她的手機撥掉。

「我的手機！」孫曉慈懊惱的驚嚷著，看著手機被撥到了離她一百公尺外的草叢裡。

「孫曉慈，你搶我的男朋友！」林思珍指控道。

「我沒有。」

「維維！」離孫曉慈最近的黃維維一聽到，馬上賞了孫曉慈一個巴掌。

那瞬間而來的刺痛感，讓她差點掉下淚來。

是差一點！淚霧在她眼裡迅速漫開，她卻努力眨著，不願掉落。

只是，無緣無故被打，孫曉慈眸底感到驚恐駭然，一邊臉蛋蒼白無血色，另一邊臉蛋則是明顯的手掌印。

「孫曉慈，這是給你的警告，以後再讓我看到你勾引我的男朋友，我絕對不會饒過你。」林思珍憤憤的瞪著她，兩眼像要燒出火光來一般驚人。

「維維，我們走！」林思珍喚了一聲，黃維維馬上跟上她，兩個人快速的離開。

孫曉慈跑向手機墜落的地點附近翻找，心急如焚，卻找不到，剛好手機鈴聲響起，她才失而復得心愛的手機。

上頭的來電顯示是辜仲凱！

「曉慈，我已經出發了，你在校門口等我，我很快就到了。」

「凱哥哥……」她遲疑了一下，如蚊蚋般的輕喚了一聲，但他已經斷訊了。

她好想逃走。

她臉上的巴掌印那麼明顯，一定逃不過凱哥哥那雙精爍電眼的，到時候要怎麼說才好？

可她又擔心不小心與林思珍再度狹路相逢，林思珍身邊總是跟著影子黃維維，兩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她要以一對二的話可說是毫無勝算，尤其黃維維那男人婆的個性與高身粗骨的個子，她完全不敵。

看來，她還是等凱哥哥來接她好了。

她雖然不是出身富裕，但從小也是家人呵護的寶貝，他們一定會為她心疼，想幫她主持公道。

畢竟依她的個性，她既不愛惹是生非，更不願意興風作浪，都是吃悶虧的機會比較高。

可她真的不想跟個性衝動又愛亂吃醋的林思珍斤斤計較，畢竟都畢業了，大家同學一場，她臉上的巴掌就當作是被蚊子叮咬的好了。

一隻很大又很會吃飛醋的母蚊子……

孫曉慈掩著面頰，欲蓋彌彰的上了辜仲凱的車，上車后，她忸怩不安的別過臉又垂著頭，用長直髮絲遮住整個臉頰，不敢正視辜仲凱。

辜仲凱將沒有受損的兩束鮮花放在後座，坐進駕駛座后開車前行，一路開到較沒人經過的地方才停在路旁。

孫曉慈心裡驚了一下，「凱哥哥，我要回家。」

「等一下我會送你回家。曉慈，你把臉抬起來。」

「我……我不想抬起來……」她曬疇的說道，還是不願抬起頭來與他正面相對。

「曉慈。」他溫柔的喚著她，「你從上車前就怪怪的，讓我看看你的臉。」

「我……我的臉沒怎樣，不用你看。」她的心臟咚咚作響，全身燥熱。

辜仲凱語音低啞，「沒怎樣的話就把臉抬起來，讓凱哥哥安心。」

意思就是，凱哥哥沒看到她完好如初的臉就不會安心……是嗎？

可……她的臉已經不可能完好如初了……

剛才她跑去廁所照鏡子，那已經擴大到半邊通紅的臉頰根本就無法瞞人。

「曉慈，臉抬起來好嗎？凱哥哥不習慣一直跟你的頭髮說話。」他輕嘆一韓峙。

「凱哥哥我的臉變醜了，你不要怪我……」

辜仲凱錯愕的望著她，一伸手，動作溫柔的幫毫無招架之力的她撥開細柔髮絲並抬高她的下巴，看到她左臉頰上鮮明的紅印，他又心疼又氣惱，悶怒迅速排山倒海而來，最氣的卻是他自己。

他只不過是會議延長晚了幾分鐘過來而已……

「是誰打了你？」他極力保護的曉慈竟被人如此對待，他心火直升。

孫曉慈只想息事寧人，「凱哥哥，你不要生氣，她不是故意的……我們之間只有一點點誤會……」

「就算有誤會也不該動手打人。」細緻的臉蛋又紅又腫，他心頭火焰狂燃。

辜仲凱輕輕的撫摸她的臉頰，她感到麻疼的縮了一下，讓他的心也跟著不由自主的縮了一下。

「曉慈，告訴我她是誰，我去幫你討回公道。」

「她以後不會了。」從今以後，她們就各分東西，她想念的大學跟她不同，一個在南部，一個在北部，她應該不會再見到她的面了。

「曉慈，我不能讓你任人欺凌。」

「凱哥哥，我已經討過公道了，真的不用了。」為免把小事擴大，她說了善意的謊言。

她心知肚明，情緒化的林思珍不是一個講理的人，她不想把事情愈弄愈糟，更不希望凱哥哥為了她的事而忙碌！

事仲凱忍不住皺緊眉頭，自責的說道，「都怪我，我如果提早來等你，妳就不會被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