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如此相親
顧青涼在晚宴上的提議,據她說是經過了她父母和哥哥的同意的,也給哥哥看了程筱溫的照片,十分滿意。
於是,在飯桌上就敲定了,要程筱溫和顧青涼的哥哥見面。
約好的就是今天中午,在XX餐廳。
程筱溫沒有穿的特別正式,也沒有太隨便,一件淺色的無袖的高腰裙子,外面罩著一件長款黑色針織衫。
在鏡子前站了站,程筱溫沒有在任何時候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跳樑小丑,被別人掌握在手心裡的木偶,從剛開始是那樣,就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她覺得,她是時候找到程家的漏洞,然後猛燒一把火了。
如果繼續像現在這樣,她會瘋掉。
下樓的時候,簡聲站在樓梯盡頭,抬頭看了程筱溫一眼:「又要鹹魚翻身了是不是?」
程筱溫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如果真的是鹹魚,那就永遠都翻不了身,比如你。」
等程筱溫向前走了幾步,簡聲忽然張狂地大笑了兩聲:「程筱溫,我看你能笑多久,真的,這世界上的事情沒有絕對的,風水輪流轉。」
每當程筱溫看見簡聲這副走狗的嘴臉,都會想起那些垃圾抗日電視劇里的漢奸,她笑了笑,轉身離開。
XX餐廳是一家法式餐廳,算是S市上層人士最喜歡來的一個西餐廳了,裡面不管是從環境到服務人員還是菜品,都是一流的,當然,價錢也是一流的。
預訂的是一個包廂,程筱溫到的時候,顧青涼的哥哥還沒有來。
她也就很隨意地坐下來,翻著面前的菜譜。
雖然說她今天來也只是應付,就算是這樣,在心裡已經給顧青涼的哥哥打了個不及格的分數。
…………
唐玉珏自從從周小柔那裡聽了這麼一段過往之後,心情說不上來的感覺,有點壓抑了,沈硯白給他建議:「要不然去顧青城那兒玩一圈?我捨命陪君子了。」
唐玉珏現在一聽顧青城的名字就覺得特別煩躁,但是事情畢竟已經放到檯面上解決過了,所以就和沈硯白開車去了一趟城西。
可惜,顧青城並不在。
顧青城的手下阿稟認識唐玉珏和沈硯白,都知道幾個人之間的關係不錯,就直白地告訴他們:「大哥今天有一個約會。」
沈硯白一聽,八卦心起了:「跟哪家的小姐?」
唐玉珏對這個事情一點都不在意,直接甩手就走。
後面的阿稟說:「好像是程家的女兒吧……」
唐玉珏忽然就停住了腳步,心裡莫名地一突:「誰家的?」
阿稟說:「程家的,叫什麼溫的。」
沈硯白一聽就是要不好,就問:「在哪兒?」
阿稟說:「XX餐廳。」
唐玉珏在心裡罵了一句,轉身就跑,沈硯白後面急忙跟上他:「我去開車你先等著。」
但是唐玉珏哪兒還有時間等著,他見門口有一個人剛剛攔下一輛計程車要走,唐玉珏過去一把將那人拉開。
「你這人怎麼……」
唐玉珏對司機比了一個手勢:「雙倍車錢,XX餐廳。」
在車上,唐玉珏給顧青城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了唐玉珏就說:「你現在在哪兒?」
顧青城那邊的聲音懶懶的,咔啪咔啪撥動著打火機:「XX餐廳外面。」
聽著顧青城這樣平緩的聲音,唐玉珏也就安靜了下來:「三哥,我叫你一聲三哥,你知道我對溫溫的意思,所以這件事兒就不要再提了。」
顧青城原本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了。
他挑著嘴角:「好,我不進去了,改天你叫上小白過來聚一聚。」
事實上,顧青城並沒有在XX餐廳,他的面前站著阿稟,頭頂曖昧的微光顯得有點刺眼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唐玉珏這次真用了心了。
顧青城給顧青涼打了個電話:「幫我去給程家老大說,說我這一個月到倫敦去出差,所以推遲見面時間。」
「以後這種事情你自己去說,我真受不了和岷樹的前女友在那兒姐姐妹妹的膩歪了,噁心死了,」顧青涼說,「對了,八月份我和岷樹的訂婚……」
顧青城十指快彈一樣敲擊著桌面:「照常,到時候我給你安排。」
掛斷電話,顧青城問前面站著的阿稟:「唐七少的葡萄酒酒庄是不是準備做品牌推廣了?」
這件事情是昨天顧青城吩咐下來查的,阿稟點頭:「唐七少好像是要準備拍一個宣傳片,翻新一下再開幾個像樣的酒會。」
顧青城一哂:「酒會一直在開,根本就沒有效果,算了,這一次就再幫唐七一次,阿稟,你去預訂一下,到時候顧青涼的訂婚儀式就定在唐七的葡萄酒酒庄。」
「是。」
等阿稟出去,顧青城自己倒了一杯酒。
如果唐玉珏這次是興趣,那一切好辦,如果不是興趣,那就難辦的很了。
…………
唐玉珏到了餐廳門口,也沒有顧得上看打表的計價,直接就從錢包裡面掏出來幾張一百的,也沒有數,匆忙就下了車。
沈硯白跟在後面,搖著頭嘖嘖唇,他什麼時候見到過唐玉珏這樣過,看來這個程家的女兒還真是吸引力大得很。
他給唐玉珏打了一個電話,說:「我到外……」
唐玉珏丟下兩個字:「等著!」就掛斷了電話。
到包廂外面,唐玉珏忽然就慢下了腳步,沉吟一下,故作優雅地推開了門。
程筱溫正站在窗前,看向窗外的小花園,聽見身後門響,轉過身來:「唐玉珏?」
唐玉珏微微頷首,坐下招呼服務員點菜的時候,微不可見地把額上的細汗抹了一下。
程筱溫問:「你來幹什麼?」
「相親。」
「別告訴我說你是顧青涼的哥哥,那我就笑了。」程筱溫說。
我怎麼可能是那個賤人的哥哥,那個賤人也只配有顧青城那種人當哥哥。唐玉珏腹誹了兩句。
唐玉珏已經點好了菜,把菜譜遞給程筱溫讓她看看,程筱溫擺了擺手:「我沒來這兒吃過,你定吧。」
沈硯白這時候在外面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不就是進去接個人嗎,用得著十幾分鐘都不出來?不會是在包廂里天雷地火了吧。
沈小少爺憤憤地按了兩聲喇叭,直接掉頭開走了,去找媳婦兒溫存去。
唐玉珏不是和程筱溫第一次吃飯了,但是每一次都會有完全不一樣的感受,有時候讓人心疼,有時候優雅從容,有時候又讓人恨得牙痒痒,真是想要剝開她的面具,每一層都看一看。
唐玉珏咳咳了兩聲,說:「我叫唐玉珏,生日是七月二十一號,無不良嗜好,煙也抽,但是一點點,酒也喝,但是也是一點點,不吸毒也沒有精神病史,有房有車,現在在C市有個建築公司,在S市有一個葡萄酒酒庄。」
程筱溫滿臉都是問號:「???」
唐玉珏笑了笑:「不是相親嗎,介紹一下基本情況。」
程筱溫把手中刀叉放下,方巾墊在雙腿上:「那我也介紹一下吧,我叫程筱溫,程家的私生女,八歲那年死了媽媽,十六歲那年沒了初戀,十七歲那年沒了初夜,還差點逼死了初戀男友,引用其他人的話,我就是除了長了一張勾人的臉,其餘一無是處。」
唐玉珏知道這是程筱溫故意說的,不過就算是已經知道了,唐玉珏聽著心裡還是一痛。
程筱溫把自己的情緒藏得很深很深,到現在為止,唐玉珏也就只看到過一次程筱溫的情緒失控,就是在殯儀館見到程老爺子的那一次。
程筱溫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腿上,臉上帶著笑:「嗯,我就先想到了這麼多,以後想到了再告訴你。」
她是故意說給唐玉珏聽的,這麼久了,她不是看不出來唐玉珏的意圖了,只不過她真的玩不起了,也不想玩了,哪怕這一份感情是真的。
正吃著飯,程筱溫就接到了程傅秋的電話,說顧青涼的哥哥現在在倫敦,一個月之後才回來,還是等六月底放暑假回家再見面,也好用暑假兩個月的時間培養一下感情。
程筱溫在心裡冷笑,如果是商業聯姻,又要什麼培養感情?根本就不需要。
在這樣的一個上流的餐廳,很容易的就是碰見熟人,比如說顧青涼。
唐玉珏跟著服務員去前台結賬,程筱溫就站在門口等,脊背筆挺地站在旋轉門外,透過旋轉門把人凹凸成詭異的模樣,這裡面用餐的人,全都是正裝或者禮服,動輒小費都是上百的,在大廳里,專門請有人在彈鋼琴拉小提琴。
程筱溫就想到了佳茵,之前在C市,有一次,程傅秋來找她,就約在一家比較上檔次的餐廳里,隔得很遠,看到了坐在舞台上彈鋼琴的杜佳茵。
程筱溫懂得一些音樂上的常識,所以也知道杜佳茵的天賦極高,有時候一曲鋼琴曲,在電視上聽到一遍就能完全彈奏下來,音樂系的才女的名字,也就是這個時候得來的。坑投雙巴。
「溫溫姐,還真是巧啊。」
身後一個聲音拉回了程筱溫的回憶,一個讓人聽見就十分厭惡的聲音,轉過身來,是一張看到就更是厭惡的臉。
只不過……
程筱溫看到顧青涼身邊站著的一個男人,忽然愣了一下,只不過,她收斂的很快,最忌翹了翹唇角:「真巧。」
顧青涼說:「對了,你們還不認識吧,這是我男朋友張岷樹,岷樹,這是我跟你提起過的程筱溫,溫溫姐,很厲害呢。」
張岷樹微微頷首,伸過左手:「你好。」
程筱溫也伸出右手:「你好,張先生。」
時隔三年,男人已經完全褪去了十八歲的少年青澀,長成了一個成熟的男人。
顧青涼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掌,神色略微一暗:「溫溫姐,你沒有見到我哥么?」
唐玉珏剛好結過賬從旋轉門走出來,就看到了顧青涼,以及她身邊的……哦,這就是張岷樹。
唐玉珏走過去,截住顧青涼的話:「你溫溫姐是來見我的,」說著,他就笑著摟住程筱溫的肩膀:「舊人敘過了,走吧。」
程筱溫沒有掙扎,隨著唐玉珏的腳步向前走。
唐玉珏摟著她的肩膀的手很用力,掐著她的肩膀,一半身子護在自己的懷裡。
他見到了那個周小柔口中所說的張岷樹,那個曾經照亮了程筱溫前路的張岷樹。
等到程筱溫和唐玉珏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張岷樹才收回了目光。
他忽然想起,在他十八歲生日的那一天,程筱溫拉著他的手,在操場上風一樣地跑了一整圈,秋風刮過她的頭髮,在腦後肆意飛揚。
之前,程筱溫有時候叫張岷樹岷哥,有時候連名帶姓的叫,但是在他十八歲生日這一天,她叫他小樹,小樹,生日快樂。
程筱溫說:「我的小樹,什麼時候才能長成參天大樹呢?」
…………
在這個夜晚,程筱溫做了一個夢,夢裡,她還是十七八歲的模樣,和張岷樹在操場上並肩散步,十指相扣,頭頂是大片墨色的天空。
張岷樹停下腳步,拉著程筱溫就躺在了草坪上,看著頭頂的天空。
忽然,張岷樹翻身過來,壓在程筱溫身上,雙手撐在她的耳側,眼睛亮的好像是天上的星辰:「溫溫,怎麼辦,我發現我越來越離不開你了。」
程筱溫淡淡的一笑:「不會的,這個世界沒有誰離不開誰。」
現在,我們形同陌路,這個世界上,果真沒有誰離不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