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有
程筱溫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高三的時候。
那個時候,就算是滿世界都和程筱溫作對,只有張岷樹護著她。她曾經問過張岷樹,抽煙喝酒你全都佔了,還打架鬥毆,為什麼就對我這麼好。
張岷樹說:「我想試一試。」
至於試一試什麼,張岷樹沒有說,程筱溫也沒有問。
但是現在,聽到唐玉珏的這句話,程筱溫忽然就明白了,在那個時候,張岷樹說的是試一試……能不能擁有好時光的明天。
唐玉珏的眼光很黑,黑的好像能看透程筱溫的心,利劍一樣能夠穿透程筱溫心上設防的鎧甲。
下午的時候,唐玉珏低著頭對程筱溫說對不起的那種感覺,就又回來了。
她的鎧甲呢?
自從高中以來,她就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的鎧甲呢?
唐玉珏看著程筱溫的眼神,從冷靜自持,到現在有一些害怕驚懼,過了幾秒又要恢復了冷靜。
程筱溫反手推開唐玉珏的胳膊,沒有抬頭:「回去吧……」
話音還未落,就被唐玉珏推著肩膀直接推到在地面上,直接就吻了上去。
唐玉珏怕身後地上的硬石頭硌著程筱溫,兩隻臂膀抱著程筱溫的腰身,轉了一個圈,讓程筱溫壓在了他自己身上,然後扣著程筱溫的後腦勺,逐漸一點點加深了這個吻。
這是唐玉珏第二次吻程筱溫,第一次是四個月前,程筱溫專門拿出合同和唐玉珏做交易的時候,在浴室的強吻,只不過那一次程筱溫一點反應都沒有,竟然還說她自己是性冷淡。
而這一次,唐玉珏分明可以感覺得到,程筱溫的呼吸加重了。
唐玉珏用舌尖描摹著程筱溫的唇形,一點一點撬開她的齒關,再探進去。他的舌尖在經過程筱溫齒關間的時候,牙齒劃在柔軟的舌頭上,好像上下牙齒在下一秒就會狠狠地咬下來。
就像是程筱溫在八歲的時候,咬掉簡聲的手指一樣。
唐玉珏願意賭一賭。
結果,他賭贏了。
程筱溫閉上了眼睛,剛開始的推拒變的放鬆。
唐玉珏嘗試用自己的技巧來勾起程筱溫的感覺,但是,他從來沒有感覺自己的吻技像是現在這麼拙劣過,直到……程筱溫噗嗤一聲笑出來。
唐玉珏向後側了側,離開程筱溫的嘴唇。
程筱溫睜開眼睛,一雙黑眸好像是天上閃爍的星辰,伸出手來掐了一下唐玉珏的臉:「快起來,你這個混蛋。」
說著,她就要從唐玉珏身上爬起來,被唐玉珏牢牢地扣著腰。
唐玉珏說:「不起。」
這一刻,唐玉珏變的好像是一個小孩子,抱住自己心愛的玩具不肯撒手。
程筱溫無奈地搖了搖頭:「唐玉珏,你在逼我。」
「是,我就是在逼你,」唐玉珏仰起臉,「不逼你,跟著你的腳步走,等個三年五年,沒關係,我等的了,但是溫溫,你知道我現在怕的是什麼嗎?就算是我等了三年五年,你還是沒有選擇我,還是穿著堅硬的鎧甲,沒人逼你,你根本就不會做出選擇。」
程筱溫一僵。
「溫溫,我了解你勝過了解我自己,」唐玉珏扳正程筱溫的臉,目光黝黑深邃,好像一下子就能看到程筱溫的腦子裡,「我喜歡你勝過喜歡我自己,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了……一點點,是不是?」
唐玉珏說完,一顆心完全吊在了半空中。
他是全心全意地喜歡,但是現在,他對程筱溫的要求,只是……喜歡一點點。
有沒有。
等了很久,對於唐玉珏來說,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程筱溫才開口說:「有,我是開始喜歡你了。」
如果程筱溫說「沒有」,他一點都不會驚訝,但是現在,程筱溫說的竟然是「有,我是開始喜歡你了。」
唐玉珏的臉上寫滿了驚訝:「你……你、溫溫你再說一遍。」
程筱溫趁著唐玉珏不注意,雙手扶著地從地上跳起來:「好話只說一遍,我知道你聽清楚了。」
程筱溫說完了轉身就向山下走,但是走了幾步發現唐玉珏沒有跟上來,回頭看,唐玉珏仍然在地上躺著。
她就又走回去,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面上的唐玉珏。
唐玉珏向程筱溫伸出一隻手。
程筱溫愣了一下,笑著搖了搖頭,右手搭上唐玉珏的左手,用力把他拉起來。
而就在此時,嘭的一聲炸響,頭頂上炸開一朵五彩炫目的禮花,映紅了程筱溫的臉龐。
唐玉珏借著程筱溫手臂的力量跳起來,隨之握緊了她的手,用的是那種十指相扣的牽手方式。
禮花一簇又一簇在頭頂炸開,將墨藍色的天際染上了一層繽紛色彩,絢爛奪目。
唐玉珏在心裡想,這一天,先是暴雨,然後是泥濘,只有最後的煙花算是沒有出一點差錯,還好有一點拿得出手的。
他抹了抹額頭,媽的,緊張出了一身的汗。
程筱溫仰著頭看著,那些炸開的禮花,迸濺開好像點燃了夜空中的星星,從天際飛快地滑落下來好像是燃燒帶起的流星,拖著一道道長長的尾巴。
後來,杜佳茵曾經問過程筱溫,最浪漫的事是什麼?
程筱溫回答:「淋過暴雨,穿著睡褲在山頂吹冷風,頭頂炸開一朵朵煙花……真的,那個時候,我以為那就是我的全部了。」
比這更震撼的煙花表演她都見過,比這都深刻的表白現場她都見過,但是記憶里,唯獨記住了這一次。
或許,只是因為,女主角是她。
這一夜,唐玉珏握著程筱溫的手,程筱溫沒有掙脫開,一直半仰著頭,看著頭頂炸開的煙花。
等到所有煙花燃放完畢,程筱溫忽然輕聲說:「九十九。」
「嗯?」陣雜頁巴。
唐玉珏隨即就明白了,煙花已經放了九十九個,在頭頂上響了九十九次。
「九十九,寓意長長久久。」
程筱溫轉過頭看著唐玉珏的臉,這種眼神讓唐玉珏感覺她下一秒就會直接吻上來,帶來悸動。
可是,程筱溫說:「真俗啊。」
唐玉珏:「……」
上山的時候,是唐玉珏在前面走,拉著身後的程筱溫。
現在下山的時候,兩個人並肩走著。
唐玉珏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一些趣事,還說起自己的媽媽:「我媽是醫院的院長,改天我帶你去見見我媽。」
這一次說要帶程筱溫去見他的媽媽,和上一次帶著桑柯去見他媽媽,是完全不一樣的。
對桑柯,只是興趣而產生的憐憫,而對程筱溫,而是興趣而產生的喜歡。
唐玉珏分得清楚,從十幾歲走到二十幾歲再到現在三十多歲,他明白了,也分得清楚。
回到帳篷的時候,登山隊的人問:「你們兩個從山上下來?」
唐玉珏點頭。
「看見放煙花了沒有?」
唐玉珏搖頭,程筱溫點頭。
隊長抽了抽嘴角:「算了,別問他們了,不知道去哪兒野合了。」
唐玉珏:「……」
老子現在就牽過手親過嘴,還沒有上過三壘呢!
就算是要三壘,也絕對不會在這種爛地方,程筱溫是他的女王,要在最華美的宮殿里。
睡覺的時候,唐玉珏的睡袋和程筱溫的睡袋緊緊地靠在一起,唐玉珏和程筱溫面對面側身躺著,程筱溫注意到唐玉珏一直睜著眼睛看他,就問:「不困么?」
唐玉珏搖頭:「今天是我生日,要看著你到天明。」
不遠處鑽在睡袋裡的隊長咳咳了兩聲。
程筱溫嘴角帶著笑意:「唐七,我問你,你到底是喜歡我什麼?」
唐玉珏撐著胳膊:「哪兒都喜歡。」
「為什麼?」
程筱溫問了一個最傻的問題,但是卻是每一個女朋友都會問男朋友的話,而每個男朋友都會說,愛情沒有為什麼。
但是,唐玉珏說:「因為我覺得心疼。」
程筱溫忽然問:「你不怕我利用你么?」
唐玉珏搖頭:「還記得在你生日的那天夜裡,我給你發的那條簡訊么?」
「記得。」
那個深夜,程筱溫根本就沒有辦法形容在看到那九個字的時候自己的心情,但是卻牢牢地記住了那九個字願我的榮光,為你加冕。
程筱溫自從走進程家的時候,就在別人滿嘴的小三的女兒,私生女這樣的流言
唐玉珏接著說:「那句話就是我想說的,溫溫,你是我的女王。」
總有一天,我會親手為你戴上王冠。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聲音很低,一直到十二點多,唐玉珏因為這幾天一直在公司加班,又因為要安排登山的這些事情,三天就睡了不到八個小時,雖然眼睛特別累,又酸又漲,好像睜不開了,但是大腦卻異常興奮,他怕一閉眼,就看不見程筱溫了。
程筱溫也注意到,唐玉珏已經很困了:「睡吧,我也睡了。」
唐玉珏說:「我看著你睡。」
程筱溫翹了翹唇角,胳膊從睡袋裡伸出來,拉住唐玉珏的小指:「安心睡吧,我飛不了。」
唐玉珏湊過來,在程筱溫額上印下一個吻:「就算飛了我也坐著直升機把你帶下來。」
唐玉珏在入睡前的最後一秒,想的是:他終於找到了沈硯白所說的那種幸福的感覺了。哎,為什麼不買一個雙人的睡袋呢。
唐玉珏果真是累極了,不一會兒,呼吸就綿長,睫毛熨帖在眼瞼,睡的十分安靜,只不過勾著程筱溫的手指還用著力,潛意識裡,這是他寶貴的東西,不能放開。
程筱溫看著唐玉珏的側臉,其實唐玉珏的側臉輪廓特別深,線條稜角分明,唐玉珏總說自己老了,其實他長得一點都不老,正是最好的時光。
唐玉珏問她,願不願意在她的好時光里有他。
但是程筱溫覺得,應該是她願不願意走進他未來的好時光。
她差點就錯失了這個男人。
如果真的錯失,她會後悔吧。
不管這一份愛情,能走多遠,她都願意在現在,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