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回不去的過去

唐玉珏昨天晚上就沒有睡，再加上一整天沒有合眼，這一晚就睡的格外沉。

有程筱溫在枕邊陪著，他能一整夜都酣然入睡，睡夢中，自然有溫溫的笑臉。

早晨醒來，程筱溫已經不在枕邊了，外面傳來輕微的響動。

唐玉珏一見枕邊沒有了程筱溫，還沒有等徹底醒過來，就下床向卧室外面走。

程筱溫從廚房裡出來，就看見睡的一臉惺忪的唐玉珏，好像夢遊似的從卧室走出來，身上的睡衣還是垮著的，面無表情。

「你這是醒了還是夢遊呢？」

唐玉珏揉了揉眼睛，簡直萌萌噠：「如果是夢也是個好夢。」

吃過早餐，唐玉珏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說中午的時候要回家吃飯，還有女朋友。

唐父在那邊接通電話的時候，唐左昱也在，等唐父這邊掛了電話，他就給唐玉珏回過來電話了。

「老七你現在是不是找事兒呢？」唐左昱說，「不知道這兩天爸身體不好，今天中午先別過來了，晚上去我那兒。」

唐玉珏可以不聽他父親的話，因為小時候他父親對他就不上心，但是卻不能不聽他大哥的話，唐左昱在唐玉珏心裡，就是扮演父兄的角色。

掛斷電話，轉過身，程筱溫就站在靠門的位置，手裡拿著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唐玉珏叫了一聲：「溫溫……」

程筱溫就趁著這時候把手裡的三明治塞唐玉珏嘴裡了。

唐玉珏心裡一凜，這不是生氣了吧，就趕緊追上去。

「沒生氣吧？」

程筱溫翻了一個白眼：「我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么？說真的，唐玉珏，不在乎那張結婚證的，能在一起就好了。」

「但是我在乎，」唐玉珏說，「我想給你一個身份。」

唐玉珏知道，這個身份對程筱溫意味著是什麼。

不再是程家所謂的私生女，不再是不光明的小三的女兒，受別人唾棄，而是他唐玉珏的妻子，是唐家的兒媳婦兒。

就像唐玉珏在程筱溫二十一歲生日的時候，給她發的那一條信息一樣。

願我的榮光，為你加冕。

這一次去唐左昱的家裡，程筱溫給唐左昱和周芸，包括他們倆的兒子東東都買了禮物。

因為第一次程筱溫來的時候是被唐玉珏抱著進來的，昏睡了一夜，這一次能把印象分提上去就提上去，所以表現的特別落落大方，言語舉止都很得體。

東東做完了作業從自己的房間里跑出來，看到唐玉珏就興奮了：「小叔！」看到唐玉珏身後的程筱溫就更興奮了：「漂亮姐姐。」

唐玉珏：「……」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唐玉珏都在費勁地教這個小侄子，指了指自己：「小叔。」

東東：「嗯，小叔。」

唐玉珏又指了指那邊的程筱溫：「小嬸。」

東東：「漂亮姐姐。」

唐玉珏：「……」

如此反覆幾次，簡直是要炸毛了。

程筱溫正在和周芸說話，聽到這裡也不禁笑了，招手讓東東過來，指了指周芸，問：「這是誰？」

東東說：「媽媽。」

程筱溫又指了指坐在旁邊的唐左昱，問：「這是誰？」

東東說：「爸爸。」

程筱溫捏了捏東東的臉蛋：「真乖，我和你小叔的關係就是和你爸爸媽媽一樣的，」說著，她就指了指唐玉珏，說：「這是你小叔，」又指了指自己，「那我是……」

東東立即搶道：「小嬸。」

程筱溫豎起大拇指：「聰明，小嬸給你帶禮物了。」

東東立即跳了起來：「Thankyou！」

唐玉珏費了老半天勁兒，還不如程筱溫這麼一類比不到一分鐘來得快，真是很挫敗啊。

唐左昱和周芸對視一眼，這個女孩子不僅處事沉穩，而且聰明。

又不是太過聰明，讓人覺得有壓迫感，聰明的恰到好處。

就像周芸說的，也只有這種沉穩而且聰明的姑娘，能鎮得住唐玉珏了。

吃過飯，東東非要纏著程筱溫和他玩五子棋，唐左昱就叫唐玉珏去了一趟書房。

唐玉珏的意思是現在就把這件事告訴爸，但是唐左昱說先不要說，最近唐父身體哪兒都出問題了，不能著急，先等一等。

唐玉珏一聽就有點著急了：「要等多久啊？」

唐左昱頓了頓：「這話我就給你說了，我問過醫生，爸爸這病估計只能熬個三年五載的，身體其實已經被掏空了，你等五年……」

五年……

唐左昱揉了揉太陽穴，嘆了一口氣：「說這話是大逆不道的，但是我要真是放你去給爸說了程筱溫這事兒，指不定連五年都沒了。」

「嗯，我知道了。」唐玉珏知道唐左昱的意思了，「我不去給爸說了。」

這個時候，程筱溫就站在門外，因為門是錯開一條縫的，她可以將裡面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快到家的時候，唐玉珏把車停在路邊，說：「我爸最近身體不好，我大哥說不要去說。」

程筱溫點頭：「我聽見你們在書房的話了。」

唐玉珏轉過來，看著程筱溫臉上被車窗外明明滅滅一晃而過的車燈閃過的陰影，忽然張開手臂將程筱溫攬在懷裡。

「十幾年我都等了，五年有什麼等不了的。」

程筱溫往唐玉珏懷裡縮了縮。

這是她的第一個承諾，這輩子的第一個承諾。

程筱溫從來不願意為人許下承諾，因為往後的日子太長，變故太多，將來誰能說得清楚呢，但是這一次，她願意為了唐玉珏，許下自己的承諾。

…………陣呆以亡。

唐玉珏的建築公司現在已經逐漸步入正軌了，員工也從二十幾個現在擴充到七十幾個，也從原本的寫字樓二層，搬進了唐氏在東區的一座辦公大廈里。

其實唐玉珏很不解，為什麼之前唐左昱要給建築公司租一個寫字樓，明明唐氏大廈也很富餘。

唐左昱說：「就是將要不要的東西。」

唐玉珏抽了抽嘴角：「那我算是起死回生了？」

唐左昱點頭：「讓你撿到了。」

程筱溫在月底說要回S市一趟，把程家的東西收拾一下，好在開學的時候直接把行李什麼都搬回來，最近因為有一塊地的投標，唐玉珏必須坐鎮，所以就沒有陪程筱溫一同回去，約好了一個星期後去S市接她，順道參加顧青涼和張珉樹的訂婚典禮。

說到這兒，唐玉珏看了一眼程筱溫臉上的神色，沒有變化。

程筱溫放下手中的東西直接走過來，勾上唐玉珏的脖子，十分主動地來了一個吻。

從唐玉珏第一次教程筱溫接吻，到現在程筱溫的吻技已經上升了N個等級，可以說是爐火純青了，有時候唐玉珏都把持不住。

程筱溫拽著唐玉珏的耳朵：「懂了么？」

唐玉珏一時間有些迷茫：「懂了什麼？」

「這樣的吻，我只給你一個人。」

程筱溫聽到唐玉珏說起張珉樹的名字，就知道他仍然在心裡梗著一根刺，這根刺，還是要程筱溫給他拔掉。

唐玉珏抱著程筱溫：「跟我說說你和張珉樹的事情吧。」

「不說，」程筱溫笑，「說了你要吃醋了。」

唐玉珏黑著臉。

程筱溫伸開手臂環住唐玉珏的腰：「我說給你聽。」

就像是唐玉珏想的一樣，他的溫溫和張珉樹，是年少時期的一個夢，註定是一個放棄，另外一個也放棄了的殘忍童話。

可是，他真該感謝張珉樹那個時候的放棄，如果他不放棄，那現在又怎麼會有唐玉珏呢。

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都分先來後到，唯獨感情上的事情，沒有先來後到，你可以愛，可以愛到荼蘼，但是一旦鬆手，就會有另外一雙手遞上來，代替你扶住你愛的那個人。

所以，一旦抓住了，就不要鬆手。

永遠不會鬆手。

…………

程筱溫當天晚上飛回S市，剛下飛機手機有了信號，就接到了唐玉珏一連串的簡訊提醒，無奈地一笑，給他發了一條簡訊：安全抵達。

這次是周曉柔來接程筱溫的，已經隔了將近半年都沒有見了，周曉柔的肚子大的讓程筱溫連擁抱都不敢給了。

「你都這樣了還來什麼機場啊。」

周曉柔挽上程筱溫的胳膊：「醫生讓我多走動的，魏然不在家沒人陪我，幸好你回來了。」

跟周曉柔在車上，就說起了張珉樹下個星期要訂婚的消息。

周曉柔偷偷瞄了一眼程筱溫的臉色，見她沒什麼異樣才繼續說：「你還記得猴子么？李卷。」

程筱溫點頭。

「明天要去尼泊爾了，說好了我們幾個高中同學給他踐行。」

程筱溫問：「去尼泊爾幹什麼？旅遊？」

周曉柔說：「他不是記者么，好像是採訪什麼的。猴子給我說的時候，說小胖，張珉樹，朱……朱照瀾都去。你去不去？」

程筱溫被周曉柔這種特別戰戰兢兢的腔調逗樂了：「那你去不去？」

周曉柔說：「你去我就去。」

程筱溫看向窗外：「當然去。」

周曉柔瞪大了眼睛：「你不是一向特別排斥同學聚會的么？」

這一次，不一樣。

程筱溫排斥的是那些官方的，面子上的同學聚會，但是這一次，和猴子，和小胖，和朱照瀾，和張珉樹，是高中時候伴隨她一起的朋友。

至少，也是朋友。

…………

因為礙在周曉柔懷了身孕，所以幾個人就在飯店裡訂了一個包廂點菜，也顧忌這孕婦的禁忌。

幾個人裡面，猴子是上了兩年的大專，畢業了。

小胖和周曉柔一樣，都是高中畢業就沒有上大學，但是不一樣的是周曉柔選擇了嫁人，而小胖是繼承了家裡的產業。

朱照瀾，是和程筱溫在一個城市裡上大學，但是他這種少爺，就算是畢了業也不用自己操心。

至於張珉樹……

就連朱照瀾在私底下也在說，不清楚為什麼他要和顧青涼訂婚，那個顧青涼他見過，整個就是一個綠茶婊。

周曉柔本來一整晚都對朱照瀾沒有什麼好臉色，一聽綠茶婊三個字就樂了，但是在朱照瀾看了她一眼之後，她就又沉默了。

時隔三年，所有的相聚也真的只是相聚了。

不常聯繫，感情真的也就慢慢地淡了。

周曉柔懷孕了不能喝酒，拉著程筱溫十分痛苦地說：「好想一醉方休。」

程筱溫知道周曉柔在想什麼，她覺得不甘心吧，當初和朱照瀾那麼好的感情，都定好了等到高中一畢業就訂婚，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但是怎麼就分了呢。

程筱溫扶住周曉柔的肩膀：「有遺憾，就是遺憾了周曉柔，你現在想什麼都沒有用了，懂不懂？朱照瀾現在有女朋友，你也結婚了，兩條平行線不可能有再相交的時候了。」

其實，這一頓飯吃的並不算暢快，比起三年前，成年的他們都多了太多的顧忌了。

最後，舉杯，滿滿飲下一杯酒的時候，程筱溫心裡莫名的被揪了一下，好像就是為了祭奠已經逝去的青春，永遠回不去的過去。

吃過晚飯，程筱溫幫周曉柔和魏然打了電話，讓他來接周曉柔。

張珉樹走到程筱溫身邊：「一起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