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冷宮歲月(1)
不過是一夕之間,後宮里就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一早,司禮監的公公就去了長春宮將冊封雲岫的為瑾妃、瑾貴妃、皇后的聖旨冊文都搜走了,連著長春宮的所有的珍寶首飾都搬了出去,連著長春宮的宮人也都打發到了別處。
已經修繕好的坤寧宮,雲岫始終都沒有住進去過。
皇后被廢,後宮之中又開始蠢蠢欲動。
三月初十,襄儀公主六歲生辰,李顯瞻大喜,將後宮嬪妃的位分大多晉了晉,寧嬪因生了五皇子,自然母憑子貴,加上她母家近來在朝中多有立功,被晉封為寧妃,搬了咸福宮的主殿。儀嬪也晉了儀婕妤,住永壽宮主殿,妍貴人也晉了婕妤,賜住萬安宮主殿,汪簌簌封了汪嬪,仍舊是住在綏壽堂里,舒筠也提了貴人,搬到了閑玉軒里住下。
另外薛容提了貴人,龐常在提了貴人安置在了善祥堂里住下,新人里金嬪和蘇貴人的位分沒變。老人之中雖提了些,只是皇后之位仍舊懸空著。
江妃才生產,後宮之事只有由孫言心和許昭儀、襄昭儀以及剛升上來的寧妃四人攝理著。
雖去年才選了秀,可這一年裡後宮嬪妃死的死,打入冷宮的打入冷宮,眼下後宮之中確實清冷了許多,瞧著後宮里還空著那麼多的宮殿,太后掐著手中的檀香木佛珠,嘆了聲,讓月姑姑傳了個意思出去,著令從官家士族裡再挑些模樣品性好的女子填充後宮。
幽苑有三處院子,已經瘋了的德嬪在南院里,趙雲欣和祥嬪則是在西院,西院的院門是緊閉著的,連半點的陽光都照不進去,跟別說裡頭的人能夠出來,每日吃的飯菜都是從後門處的一個小四方口子遞進去。與西院相較之,住在南苑的德嬪的待遇就好得多了,身邊有三五個宮女太監伺候著,也可隨意走動,連吃穿用度都是以嬪位發放的。
雲岫住在了東院里,屋子雖是狹窄了些,倒是簡潔的很,裡頭一方小桌,每日都會有茶水和點心送來,床榻的床褥也都是全新的,撐開窗戶會有陽光照射進來,低頭也可見院子里種了幾株的扶桑花,才剛成活的模樣,舒展著長出嫩葉來,竟有一株已經開出了火紅的花來。
方才小生子送吃食和衣物過來,瞧見雲岫正看著出神,小聲的同雲岫道:「夫人,那扶桑花是早兩月時就讓人種下了,沒想竟活得這般好。」
雲岫嘴角的笑意如沾了蜜一般,道:「扶桑花本就容易成活。不過,它們倒是長得極好。」
聽著院子里幾聲狗吠的聲音,雲岫皺了皺眉,向小生子道:「想是那德嬪又過來了,你快些走,莫讓人看見起疑心。」
小生子趕忙的施禮退下才,悄悄的從一處小道離開。
院子里狗吠的聲音越來越急,儼然還帶著幾分的俏皮,雲岫推開門來,強烈的光線有些刺眼,雲岫抬手遮了遮眼睛,適應了強烈的光線后,才笑著朝正在院子里吠得起勁的德嬪道:「吆兒這又是在玩什麼?」
德嬪朝著雲岫輕聲的噓了噓,小聲的同雲岫道:「吆兒今日是小狗,我在找狗娘。我再叫喚兩聲狗娘就出來了,你要是出聲嚇走了狗娘,吆兒就咬你!」說罷,張牙舞爪的瞪了雲岫一眼。
雲岫輕笑著搖了搖頭,德嬪瘋得久了,這性子倒是越發的像個小孩了,心智也隨著變成了個幼稚孩童。德嬪狗吠得撒歡,一旁伺候的宮人早就見慣了如此,也只好由著她去了。
德嬪吠了幾聲,突然見旁邊的草叢裡真躥出了一條黑狗來,嚇得雲岫連退了幾步,臉色都陡然的白了,卻見德嬪高興的很,連著就撲了上去,一旁的宮人醒過神來時,已然晚了。
德嬪才撲上去,那黑狗先是沖著德嬪吠了幾聲,被德嬪撲倒之後,黑狗發了狠性子,對著德嬪的手臂就狠咬了幾口,德嬪發覺到痛,一下的哭了起來,卻還是沒放開那黑狗,反惹得那喝酒掙扎了許久,又往德嬪的屁股上狠狠的咬了幾口。
那黑狗咬得狠,竟將德嬪屁股上的肉都咬了幾塊下來,等宮人反應過來要去將那黑狗驅趕走時,德嬪已經痛得暈了過去,雲岫看著這一番血腥噁心的畫面,不由的狂吐了起來。
黑狗被生生的打死了在東院里,德嬪在南苑裡咿呀痛喊了幾天,太后聽聞了德嬪被黑狗咬傷,還特意遣了章太醫過來給德嬪診治。
只是雲岫越發的孕吐的厲害了,每日都要吐上十來次,連著臉色都吐得慘白,玉寧瞧著心疼不已,恨不能替雲岫受了這樣的罪,懷孕到五個月後,雲岫才漸漸的不吐了。雖是到了炎炎的夏日,冷宮裡卻是沒有半點的炎熱,只是悶得很。
雲岫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偶爾晒晒太陽,德嬪被黑狗咬了之後,安分了不少,至少,不敢再來東院里了。
西院那邊,趙雲欣總算是從送飯的老宮女那兒聽聞了雲岫也被貶為庶人關到了冷宮裡來,高興的仰天大笑,大聲的道:「趙雲岫,你活該有今日被打入冷宮!」
每日總是要罵上一兩個時辰,罵累了就歇著,恢復里力氣又繼續罵。聽她這罵一兩日倒也沒什麼,只是時間久了,讓雲岫的心裡越發的心煩起來,對趙雲欣也多了份同情和愧意。
趙雲欣會落得如今這樣的地步,也全因當初真正的趙雲岫不願入宮所致。
這日的天氣不算太熱,雲岫便在外面都走動了會兒,她挺著肚子走起路來緩慢的很,連著樣子也是笨重滑稽。不知怎麼的就走到了西院,原本西院里沒有動靜,許是趙雲欣聽著有人走過來,或是感覺來的這人是雲岫,就扯開嗓子罵了起來:「趙雲岫,你這個賤人!活該你被打入冷宮!我要你此生不得安寧!」
雲岫走近了些,正好能從那方小口子里看到趙雲欣蓬頭垢面,渾身還散發著一股子的臭味,雲岫不由的皺眉捂住了鼻子。
趙雲欣也瞪著雲岫,見她此番,怒氣更甚:「趙雲岫,你竟敢嫌棄我?等你肚子里的那塊肉掉下來,你就會被關到這裡來,沒有光,沒有水,吃的比豬狗還不如,睡得是乾草,夜裡還會有老鼠、有蟑螂……連你自己聞著自己都會臭得想吐!」說道這裡,她又大笑了兩聲:「一想到你很快就要來過這樣的日子,我就高興的不得了!」
雲岫揮了揮帕子,厭惡的道:「你心裡只記得那些仇恨,你何曾想過你我身後的趙氏一族,我們倆今日落得如此地步,是趙氏一族的悲哀。如今趙氏一族的勢力還在,你我雖被打入冷宮,卻還能活著,可等那一日趙氏一族在朝中沒了勢力,你我的日子就算是到頭了!」
趙雲欣冷哼了一聲:「就這樣活得人不人,鬼沒有鬼樣,我的日子從被皇上打入冷宮那天起就到頭了,從那天起我就死了!」
雲岫暗淡的嘆了聲:「好死不如賴活著。」說罷,便轉身走了。
趙雲欣奮力的掙扎著想從那一方緊鎖著的院子里掙扎出來,看著雲岫走了,她恨意的沖著雲岫喊道:「趙雲岫,你別走!你回來!」
好歹雲岫在,還能有個人能陪她吵架,可雲岫走了,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總算有一絲微弱的眼光照進了西院里,曬著陽光,雖感覺不到任何的暖意,趙雲欣的神色去突然飄到了許久以前,那時候的趙雲岫做什麼都是萬眾矚目,得族裡所有長輩的喜歡,而她,就因為她爹是庶子,還碌碌無為,資質平庸,連著她們一府的人都不得重視,她吃穿用的,都是趙雲岫挑選后剩下的。趙雲岫遮去了她所有的陽光,最後連著她的人生也被趙雲岫所左右。
躺在一堆乾草上的祥嬪微微的動了動身子,費力的掙扎著爬起來,從身上捉了幾隻虱子捏死,痴痴的望著這一點點微弱的陽光。隨後,她不知怎的,竟像是發了瘋一般站起來跑過去將趙雲欣給推開。
趙雲欣一聲吃痛,狠狠的瞪了祥嬪一眼,伸手用力直接將祥嬪推到在地上,看著她掙扎著想要起來,趙雲欣又狠狠的對著她的肚子踢了幾腳。祥嬪痛得在地上打滾,想爬起來,卻是在觸及到趙雲欣恨意的眼神后,慢慢的縮了回去。
今日,小生子來得比平日里要往了一個時辰,雲岫瞧著他一臉的擔憂之色,便問了句:「小生子你是臉上藏不住事的人,宮裡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小生子憂慮著躊躇了許久,才開口道:「昨日皇上同大臣出宮狩獵,不慎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腦袋磕在了一塊大石頭上,至今還未醒過來?」
雲岫心裡一緊,忙問:「施太醫怎麼說?」住池低圾。
小生子道:「夫人放心,太醫說皇上並沒有生命危險,只是不知要何日才能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