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好意
「陰凰樹？」
英羅嚇呆了，左右看看：「這……這怎麼可能？陛下，陰凰樹不是誕育您的神樹么？火從木中來。您是火靈，所以誓必要從靈木而生。那神樹……那神樹不是豐都的根基么？怎麼會隨便出現在人間？」
為此，朱雀也不明。但他相信：「這是某個天道吧？英羅，你可還記得，我每次重生，人間界修真界都會有一場大劫？」
這個英羅自然知道：「第一次是良姜王后那裡，是天災。琉璃山崩發，火勢自上而下，漫延了半個人界。最後是您捨棄凡身，才力挽狂瀾，將神火全部遷回了地下。第二次是安樂女王時。修士內鬥，引得陰河串逆，毒汁漫延。也是您，捨棄凡身，衝天太液池，將毒汁全部引回了陰河。第三次是沫良皇后時，是人災。荊王妃原本只是以毒鼠之尿害人成癮，卻不想傷到了鼠精之後，最後引得流疫全國。您捨不得沫良皇后被污為妖后，所以才頂身而出，獻血治瘋，終至沉眠。」
「是啊！這次，恐怕又到了。英羅，這些人雖非我親殺，卻思來都是因我而死。似乎我每一次重生。都會有這樣那樣的難事發生。真不知，這是上天給予我的考驗？還是……我果真不該再醒了。」神族已經消亡。他曾經的好友兄弟一個個全在戰事中消失了。嘲風，狴犴、饕餮、睚眥……他們都消失了，卻獨有他一次又一次的可以重生！而他的每一次重生，都會給世間帶來如此多的劫難……
「陛下！這些事又與您何干？人間自有冤孽，靈界也有輪迴。私心私慾處處皆有，時劫報應也是上天賜給他們的？若無您次次以身相舍。焉有人間靈界的這些一次次死裡逃生？陛下，是您救了他們。而始由，則是他們自己的貪心成就了這今日的劫難。您若有心憐惜他們，只管幫他們過了這一關便是。死傷如何？原是命中注定，您救了您想救的人，不就已經足夠了？」
朱雀長吁了一口氣：「是這樣沒錯。可是現在……我這次若是再以身相舍，再次重生，最快也要兩千年以後了。」
英羅眉頭一動：「您這是……捨不得娘娘么？」
朱雀笑了笑沒回答，英羅也笑，卻更多的則是憂心：「不過幾個修士而已，陛下，您若覺得沒有信心，何不把他們都召回來？有我等相助，焉愁您不可全身而退？」
「不行！阿紫現在的情況很特殊，孟極一個人怕是抵不住。肥遺和黃鳥必須留在那裡幫孟極。而你……我若果真出事，豐都總不能無人主管。那裡要是壞了。這世上才會是真的大亂。」
「陛下！」英羅跪下，朱雀這次卻沒有扶他，而是……扶著欄杆，看著外面漆黑的天，和隱隱的又在醞釀著風雷的閃電，臉色堅定：「若我果真要再舍充凡身，那你就幫我把阿璃看好。她的性子。你也知道，二不嘰嘰的，十分不靠譜。她如今沒了翅膀，是飛不出豐都了。你們又沒辦法接觸她，所以就誓必要讓她在豐都呆上兩千年了。待兩千年後，我必會重返人間。到時候，我再去接她。而在這之前，她若是對你們發脾氣鬧騰胡攪蠻纏，你們就且忍著吧。」
「陛下！」
「下去吧！不要再上來了。」
轟隆！
又是一記旱雷響起！雷聲比上次更大，而這次卻雷中隱帶了風意……
「風雷……」英羅臉色蒼白，雷中帶風，必帶大煞！這是真的要出事了！而且絕不是幾個小修士可以操控的小事。那些傢伙……怕是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惹了多大的禍！
「英羅，下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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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令，英羅不敢不從，一路下潛，進入黃泉。可即使就是這樣，黃泉路上，他都聽得見那隱隱的雷聲回鳴！甚至回到豐都，都能看見原本只是咕嚕咕嚕冒著小泡的岩漿……此時此刻卻是已經沸騰起來了。
濃重的硫磺氣息，對於已無靈智的鬼魂來說，無甚反應。可在豐都應職的各界鬼差，卻個個嚇得渾身哆嗦。見英羅回來后，紛紛上來見禮：「大人，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這些事不用你們管，只管各司其職。若有閃失，必嚴懲不貸。」英羅素來威嚴，鬼差們縱使心裡害怕，也不敢再來詢問。
而待英羅一路上到頂層時，卻見……娘娘怔怔的坐在梳妝鏡前。
鏡子上……有他臨走前，留下的一隻冥蝶……
他回來了，冥蝶便消失了。
可他若是走了，這隻冥蝶便會將他所見所聽的一切，全部一點不漏的呈現在那面鏡子里……給娘娘看……
「娘娘，想必您已經聽到小臣和陛下所說的一切了。陛下將您騙到豐都，小臣將陛下的尾翎騙走，都是計劃之中的事。陛下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您。人間即將遭逢大劫！這場麻煩絕不是幾個小修士能搞出來的。您請移架這邊。」英羅打開了一扇窗，朱璃漠然的走了過來。然後……看見：
豐都界中那些原本還算乖乖隱藏在六道輪迴路下的岩漿，此刻象是瞌了葯一樣，越來越興奮，越來越囂張，甚至從那些岩漿中伸出了一隻只扭曲的手來，想要抓住那些原本在橋上走動的鬼魂，把它們拖下水的意思？
「英羅，那些是什麼？」
「怨氣。」
「怨氣？」朱璃不明白。英羅看看娘娘，嘆了一口氣卻又好笑。以前那些娘娘是知道的不知道的通通想知道，可這位娘娘卻是什麼事也不操心。真是讓人沒法說。可陛下似乎就喜歡她這般無欲無求的純樸性子。「娘娘，豐都本便是處置鬼魂地方。世間萬物傾死之時，大多身含怨氣。這些怨氣在黃泉道上會被消淡，但消淡的怨氣都會最近流入地心。當人界安穩時，它們還好些。可若人間不穩，仙界大亂，這些東西就要跳出來了。」
「趁火打劫？」朱璃明白了。英羅笑著點頭，娘娘這個詞雖然用的不是太恰當，卻是極形象的。
可他笑得出來，朱璃卻笑不出來。剛才，英羅和朱雀的對話，她一個字不差的全都聽見了。她是猜到了朱雀和英羅合起伙把她騙下來，還把她的翅膀騙走。原因也大概知道朱雀肯定是不想讓她看見什麼。可是……她沒想到的是：外面的情況竟然是出乎意料的糟。只可恨她，如今仍然不明白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那個破鳥總是不喜歡告訴她很多事。她也知道，她是不夠聰明了些。論起陰謀詭計神馬的，她一百個捆一塊兒大概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她還算夠用的腦袋只能專註在技術方面的事上。但是……
「英羅，你告訴我。什麼是愛？」
娘娘這是終於要開竅了么？英羅興奮：「愛，當然是希望一個人可以幸福。」
這答案還真是那啥？朱璃不滿意：「幸福是什麼？好好的活下去就是幸福？」
這……英羅沒說話。朱璃卻是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什麼是愛，我沒愛過什麼男人。雖然以前有過一個男朋友，可那是因為我媽喜歡那型的。我想讓媽媽回來。英羅，你應該知道我家的事。是的，我也知道，爸爸假死潛伏是很高尚的行為。我也是警察，知道那樣是警察的職責。我為有那樣的爸爸感到驕傲。可是……英羅，我有一點點傷心。我希望可以和爸爸媽媽天天在一起，哪怕爸爸不是英雄也很好。可是……他們有另外的選擇。對我隱瞞了一切，只想讓我按他們設想的那樣，生活的選擇。」那是愛么？朱璃覺得，那可能是愛。父母親選擇的愛。他們覺得更好的愛。可對她來說，不是。縱助盡血。
「我可以接受提心弔膽的生活，可以接受日夜懸心的煎熬。但我希望得到的是：我愛的人能和我依偎在一起，共同面對。」
「英羅，這不是你所以為的那種女人柔弱男人保護的問題。我也知道自己在對付那些人的問題上不夠給力，可能幫不了很多忙，還會扯後腿。如果他說怕我給他扯後腿的話，我能接受戰略性調整的技術性退讓。我不會覺得難堪，因為我知道自己的斤兩。可是……象他說的那樣理由，我不喜歡。」
「娘娘，陛下是怕您受傷。這次的事情很嚴重，他希望您可以很安全的呆在後方，這樣他才不會有後顧之憂。才會全心全力的去對付即將發生的事。」英羅勸得很小心。可娘娘卻只是苦笑：「是啊！他的好心！他自以為對我最好的方式。可是，英羅，我不喜歡這樣的方式。」
那……「您就飛上去吧！」
「可我不會飛。」
這次，英羅真的笑了。一種似乎是嘲諷又似乎是悵然的笑：「娘娘，您不會飛只能說明您還不夠焦急。想飛的心……固然是有超脫萬事萬物的心態。但小臣以為：那也是一種為了所愛不顧一切的心。當哪天您在豐都一刻也呆不下去，心心念念的就是飛上去助陛下一臂之力的時候，也許就是您真的愛上陛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