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打賭

我和吳恆從套間里出來，外面的夜場活動已經開始。音響的聲音響亮，好像地板都跟著發顫。吳恆尖嘴猴腮的樣子笑的討厭，他遞過紙巾給我：「嫂子，你把耳朵上的血擦擦。」

「蘇哥……暫時還是叫蘇哥好了。」見我沒接紙，吳恆也沒生氣。他自然的把紙巾塞回到口袋裡，笑著和我聊天：「總經理很生蘇哥的氣，總經理這輩子，最恨別人騙他了……你知道總經理的軟肋在哪裡嗎？」

我不參與，吳恆自己依舊說的開心：「總經理的軟肋，就是被人撫摸臉。」

吳恆說著，他動手在我臉上摸了一下。我厭惡的躲開，吳恆卻對我的厭惡絲毫不見。好像在回味似的，吳恆嘖嘖嘴：「這手感，不錯，要是我的話，我也會喜歡……你兒子真是聰明，聰明再加一點點運氣。歪打正著，救了自己的性命。」

能對鄭江了解的如此全面，吳恆絕對不簡單。不僅知道鄭江的心思，還能很好的掩藏住自己的心思……跟鄭江比起來，吳恆要可怕的多。」

「你是南部人？」我終於忍不住插話，挑撥著說：「南部人不都是喜歡做老大的嗎？你怎麼甘心給鄭江做走狗？」

「是啊，我們南部人是喜歡做老大。」吳恆摸摸下巴，他笑的色迷迷：「不過我們南部人夠聰明，我們懂得審時度勢，我們知道如何蟄伏……等到合適的時機，嘖，我們便能做老大。」

果然，吳恆是有野心的。

吳恆的野心迅速被掩蓋住，他話鋒一轉：「我希望你們北部人脾氣也別太倔強了……你猜蘇哥在屋子裡，他會不會試圖跳窗逃跑。」

不會，郭子晉會等著我的。

看透了我的心思，吳恆勾唇笑道：「我也希望他不會，屋子外面，可都是狙擊手，這要是想往外跑，估計會一槍爆頭……啊，嫂子，我們到了。」

會所一樓是休閑區，主要的飲酒作樂都在那兒。二樓是休息區，一個個包廂套房是供給客人「休息」的。而吳恆帶我來的是三樓……看樣子，三樓是辦公區。一排排的辦公室，門板上掛著一個個的標示。

走廊里燈光昏暗，吳恆帶著我一直走，直到最裡面的辦公室停了下來。吳恆不再多說，他敲了敲門板：「總經理，成書瑤給你帶來了。」

沒用鄭江答應，吳恆開門推我進屋。我踉蹌著，跌跌撞撞摔在鄭江辦公室的茶几上。茶几上的紫砂茶杯被我碰掉，碎了一地的紫砂。

鄭江掃了眼地上的狼藉，他揚揚下巴示意吳恆出去。吳恆笑眯眯的答是，轉身關了門。

我揉著膝蓋站起來，眼神平靜的跟鄭江對視。等了能有幾秒鐘，鄭江開口問道：「你是誰。」

「成書瑤。」郭子晉既然已經叫出來了，那麼我也不再繼續隱瞞：「我叫成書瑤。」

「台北人，無業。」鄭江看著辦公桌前的電腦，他冷聲念出電腦屏幕上的話：「未婚，育有一子……曾在X大就讀國際貿易專業。畢業后留在台北，在一家韓資企業上班。辭職后一直無業，4年前因為誤殺被審訊過四個月……」

從玻璃上反的光看，鄭江念的應該是我的檔案。我在警察局的工作不是正式的，所以並沒有登記在錄……不過我的檔案，鄭江是怎麼得到的？

出乎我的意料，鄭江沒有問我郭子晉是誰。事實上我來的路上假想鄭江會問我的問題，他連提都沒提：「你沒有職業，為什麼要生孩子。」

「啊？」我還以為自己的耳朵被狗咬壞了：「你說什麼？」

「我說，沒有職業你為什麼要生孩子？」鄭江的十指交叉疊在小腹上：「沒有結婚，沒有職業……你的孩子跟著你，你想沒想過他要遭受多少的白眼和侮辱？」

鄭江的話讓我生氣，我氣的渾身發抖：「誰說這個世界上一定要有錢結婚的人能生孩子？難道那些沒錢沒結婚的就沒有權利做母親？」

「哈！母親。」鄭江說的話即諷刺又挖苦：「沒有錢，你算哪門子母親？如果你的兒子管你要喜歡的東西，你沒錢給他買，你就不覺得難堪嗎？說到權利……讓孩子從出生就被罵做是私生子，你這樣算是母親嗎？」

鄭江本就長了一張刻薄的臉，他說起話來更是毫不留情。而偏巧鄭江全都說對了，我確實為這些深深的愧疚過。鄭江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的眼神里充滿了鄙夷：「像你們這樣的女人，別說是做母親了……你們根本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說錯了。」我被羞辱的流淚：「我們疼愛自己孩子的心，跟那些結婚有錢的媽媽，是一模一樣的。我們期盼孩子成龍成鳳的心理，也是一樣的。」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跟一個完全不熟悉的男人聊母親心得，可是鄭江顯然覺得和我聊這些很是應該。鄭江指指點點的斥責我：「少跟我說這些！那是因為你養孩子的時間短……等到時間一長，你就會承受不了貧窮的折磨和世人的眼光。你再嫁的丈夫會嫌棄你的孩子，你也會嫌棄你的孩子。你會恨他，恨不得從來沒生過他，是不是？」

「不是！」

「你撒謊！」鄭江抬手給了我一個耳光，我往後摔了好幾步。鄭江蹲下來，他眼神兇狠的掐住我的下巴：「你撒謊，你們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婊子！」

「我們是婊子？」我不怕鄭江，我同樣很火大：「女人是婊子，那你們男人是什麼？就算我們是婊子，也是拜你們男人所賜……你怨恨未婚的女人拋棄兒子，但是為什麼你不怨恨那些提起褲子拍屁股就走的男人？即便你不怨恨，在我兒子的問題上，你也沒有任何指責我的權利！你不是我的兒子，你不是我的丈夫！你憑什麼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說大話？」

鄭江揚起手，我氣的仰臉：「你打啊！你打啊！說的義正言辭能怎麼樣？你大義凜然的打我又怎麼樣？說到底，你比拋棄孩子的女人更加混蛋！你看看你對女人做的事情！拐賣她們出來出賣身體為你賺錢！有多少乾淨年輕的女孩讓你變成了婊子！耳光打在我的臉上，你難道就不覺得丟臉嗎？」

我冷冷的看著鄭江，冷冷的說：「鄭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跟你媽媽一樣。」

鄭江沒有再打我，他對我的說辭不屑一顧：「成書瑤，你怎麼知道不是？人，都是貪生怖死的。等到生死存亡的那一刻，誰都是想活命的。本能。」

「我讓你和你兒子只活一個，你怎麼選……啊，這樣沒有實際意義。」鄭江從地上站起來，他走到電話機旁邊按了下電話：「吳恆，你上來一下。」

我費解的看著鄭江，鄭江殘酷的說道：「我們這裡有的是女人，成書瑤，我讓你輸的心服口服。我要讓你看看，人在危機的情況下，是可以捨棄孩子，自己逃命的。」

鄭江偏執的厲害，他一定要跟我分出個輸贏。要是郭子晉在就好了，我完全不明白鄭江想做什麼。

吳恆來了之後，鄭江簡單吩咐了幾句吳恆又走了。沒多一會兒，吳恆帶著醫生進來了。

「成書瑤，你想打狂犬育苗嗎？」

鄭江不說，我都忘了……但是我並不覺得鄭江會那麼好心的給我準備疫苗。

「我可以給你打狂犬疫苗，我也可以給郭子晉打狂犬疫苗。你們說不說你們的身份，我都沒關係。」鄭江攤攤手：「不過，你們兩個把我的狗打死了。」

我以前一直覺得鄭江是面癱，可我現在忽然覺得，鄭江的腦子好像不太正常。我和郭子晉明顯是來抓他的，他卻還在關心他死掉的狼狗。

鄭江的話一出口，我更加確信了自己的想法：「成書瑤，我只給我的狗打狂犬疫苗。想讓我給你和郭子晉打疫苗，可以，你做我的狗。」

「什麼？」我瞪了鄭江一眼：「你是瘋子嗎？」

鄭江從抽屜里拿出狗鏈丟在我面前：「我沒瘋，我很正常……我給你打疫苗，你做我的狗。如果我們兩個剛才的那些話證明是你贏了，那麼我放你們全家走。但如果你們輸了，你就永遠做我腳下的狗。」

「我不想和你賭。」我看著地上的狗的項圈，害怕的發抖：「我也不想分什麼輸贏……鄭江，你真是病態的！」

「也許吧！」

鄭江面無表情的指揮著，吳恆和醫生一人抓住了我一隻手。我不斷的掙扎，可是卻連起身都不能。鄭江撿起佔有狗毛的項圈，直接為我套上。咬傷的耳朵被項圈刮到，又開始往外流血。

我被吳恆壓在地上，醫生趁機為我打了一針。鄭江到底是給我打的狂犬疫苗還是別的其他，我無法得知。被鬆開后，我整個人都怕的打顫。

「我會去讓吳恆準備的。」鄭江扯著項圈將我拖到他辦公桌下狗窩的位置：「我太了解女人和人性了……成書瑤，你贏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