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番外 陸北篇

我叫陸北，今年二十七歲。(www.)我的人生用充滿奇幻的色彩來講，絲毫不為過。

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挺不幸的。我的母親是個精神病患者，我的父親整天喝酒，喝醉了回家就是打我和我媽。

我小的時候，一直有個夢想，長大了我要學醫，我要用我手裡的針管，親手結束掉我爸的生命。

或許有人會覺得我很殘忍，或許有人會認為我瘋了。

是的，或許我真的瘋了。

從我爸把我媽打的奄奄一息，送進醫院的時候，他居然沒有來看過我媽一眼。

那一年，我八歲！

我不知道當初他為什麼要娶我媽，我一直覺得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是對一個家的責任和承諾。但是在我爸的身上，我看不到一個男人應該承擔的任何魄力。

在我堂姐的幫助下，我媽康復出院了，卻因為這次的毆打，讓她的腦子再次不好起來。為了我媽的安全，也為了她不在挨打，我懇求堂姐把我媽送進了精神病醫院。

沒有了我媽的庇護，我爸喝多了之後，打的最多的還是我。他無所不用其極的，撈起什麼都往我身上招呼，絲毫不管我的死活。

我開始懷疑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兒子。

直到又一次，我爸打斷了我兩條肋骨之後，我決定離開家。

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我背上家裡僅剩下的十二塊錢，打算離家出走，卻在村口被堂姐發現。她看著我渾身傷痕纍纍，抱著我哭了。

堂姐比我大很多，其實我更喜歡叫她阿姨，可是輩分在那裡，我不得不喊她一聲堂姐。

堂姐的家境也很苦，堂姐夫不學無術，整天就知道賭博，而堂姐還有一個兒子和女兒，歲數都和我差不多。

我被堂姐帶回家的時候，我看著他們家和我們家一樣的家徒四壁，我頓時有些猶豫了。

說實話，我畢竟只是一個孩子，說要離家出走，只是一時衝動，可是此時看到堂姐家的情況，我知道自己留下來是給堂姐填了多大的負擔。

但是雲飛和張欣對我很好，堂姐也讓我留下來，甚至於那個視財如命的堂姐夫也破天荒的讓我住下來了。

我的人生彷彿從這一刻開始有了轉機。

在堂姐家的日子雖然清苦，但是堂姐從來不缺我的吃穿，甚至供著我上學。

我的學習成績很好，我一直抱著我當初的理想努力的學習著。當堂姐問我將來想做什麼的時候，我說想做醫生，堂姐欣慰的笑了。

在我們這裡，醫生是個神聖的職業。可是我沒敢告訴堂姐，我要學醫其實是為了殺了我爸。

但是我這個願望終究沒有實現。

我爸死了！

在我十八歲那年，在我媽病死之後的第二天服毒了。

我看著他被救護車拉走，我居然漠然的沒有一絲感覺。

雲飛說我是冷血動物，或許吧，但是我那一刻，感受最多的事失望。

他怎麼就這麼死了呢？

他應該死在我手裡的！為了這些年他對我媽的打罵，他也不該就這麼簡單的死去！

我瘋了似的跑了過去，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我爸已經不行了。

他吊著最後一口氣，只為了見我一面。

我還記得我冷漠的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那張灰白的臉，居然一滴眼淚都沒有。

那一天，我爸走了！永遠的離開了我！

可是他告訴我的事情卻讓我瞬間痛哭失聲。

他說，我媽是懷著我嫁給他的。他說，我媽這輩子最愛的那個男人叫陸正明，是個醫生！他說，他一直都愛著我媽，可是我媽生下我之後去找陸正明的時候受了刺激，回來之後就瘋了。他還說，他喝酒是因為受不了他的妻子心裡愛著別人，即便是瘋了，嘴裡喊著的也是別的男人的名字。如今我媽死了，他說他怕我媽在那邊一個人孤單，所以他要去陪她。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存在是個天大的笑話。

我一直恨著他，卻沒想到是他給了我一個婚生子的身份，更是他給了我媽一個容身之所。

那一刻，我突然不恨他了，我反而恨起了我自己。

我爸死了，我把他和我媽葬在了一起，然後再高考的時候，我毅然的報考了軍醫。

為什麼那麼執著的想要當醫生，我已經說不清楚了。

我只是知道，當我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陸正明的時候，我開始關注這個人，開始打聽這個人，這才知道，他原來是個很有名的軍醫，甚至官銜還不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自動要求轉業，開了一家私人的醫院，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露面過。

我想沿著他的足跡去看看他曾經所走的路，我想知道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居然可以拋棄妻子，還這麼的坦然生活？

如願以償的考上了軍校，可是我的學費卻成了問題。雖然軍校不用交學費，甚至每個月還有補貼，但是因為要送禮的關係，堂姐犯了難。

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社會風氣，但是我也無力吐槽。

就在這時，陸正明找來了，並且說一切都給我安排好了，讓我安心讀書就好。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

我發現我和他長得很像，這一點讓我覺得很鬱悶。我本來打算拒絕掉他的支援，但是我又想，為了賭一口氣放棄了我的前途真的好嗎？

糾結了好久，我終於決定不拿我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就算不是為了我自己，我也要為了我堂姐一家考慮。他們為了供我讀書，付出了太多了。

上學之後，我聽到了關於陸正明的很多傳言，但是都是傳奇性的。說他多麼的醫術高超，說他是個多麼好的軍人和軍官，甚至在軍校的光榮榜上，他的名字和照片一直在最顯然的地方掛著。

我暗暗發誓我要超過他，也就是因為我的出眾，我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愛情。

她叫萱萱，一個笑起來很陽光，很甜美的女孩。我的冷漠，她的甜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開始關注我，並且一直在我的左右形影不離。

那段時間，學校里流傳著我們是情侶的傳言，她不解釋，也不贊同，就那麼靜靜地呆在我身邊，像陽光一般陪伴著我。

久而久之，我對她的陪伴形成了習慣。好像她天生就是為了我而生的一般。

因為萱萱的存在，我和陸正明之間的隔閡開始慢慢地緩解。

原來我媽和他曾經是一對戀人，但是在談及婚嫁的時候，陸正明的戰友為了救他犧牲了，臨死前把自己的妹妹託付給了陸正明。

原本他是想拒絕的，但是生死之託的恩情讓我的爺爺奶奶說什麼都不能失信於人，強逼著陸正明和那個女人結了婚。

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女人同樣的心裡也有別人，為了哥哥的遺願和陸正明結婚之後，一直分房而睡。

陸正明希望我媽可以等他三年，只要三年期滿，他們就離婚，然後娶我媽進門，可是別人不知道其中緣由，帶著人上門罵我媽是小三，並且砸了我媽的所有東西。

我媽就是從那時候起，精神開始不好的。後來發現自己懷孕了，捨不得打掉我，可是又不忍心讓我做個私生子，報不上戶口。

就在這時，我爸出現了，他對我媽一見鍾情，並且說婚後不會對我媽胡來。為了我，我媽答應了我爸的求婚。

這本就是一個狗血的橋段，可是誰曾想我爸婚後對我媽動了歪心思，並且強了我媽。我媽在那時受了刺激，這才瘋了。

後來的事情是愈演愈烈，最後都死了。

在我問陸正明我媽生下我之後為什麼回去瘋的更厲害的時候，他說那時候他妻子懷孕了，他陪著他妻子出來散步，正好被我媽看到了，以為陸正明負了他，其實她妻子懷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後來知道我媽去世之後，陸正明和妻子離了婚，一直單身到如今。

我不相信，陸正明給了我他前妻的地址，我和萱萱去的時候，發現那女人過的很幸福。那一刻，我只能說造化弄人。

我和陸正明的隔閡消除了，卻沒法像個父子一般的生活。

軍校畢業后，我下連隊，去了炮兵營。

萱萱因為學的專業和我不同，去了空軍指揮所。

我和她的戀情一直不溫不火的持續著，雖然平淡，但是卻溫馨。

一次軍事行動中，我受了傷，險些連命都丟了，也是在那時，我認識了方維，一個來自美國的中國兵。那一次行動，我和他成了生死戰友，但是萱萱卻怕極了。

她一直要我轉業，說她承受不住失去我的痛苦。

如果我一直留在部隊，就算沒有陸正明的後台，我依然可以有所作為。但是看到萱萱的眼淚，看到陸正明擔憂的眼神，我終究離開了部隊。

在轉業之後，我直接到了陸正明的醫院上班，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和萱萱結婚了。

我們之間的感情很平淡，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事情，但是我卻覺得很溫暖。

一年後，萱萱為了生了一個女兒，但是她卻永遠的留在了手術台上。

我還記得她最後含淚對我說，「陸北，這輩子能為你生兒育女，我也知足了。只是以後的人生我沒法陪你一起走了。你要答應我，不管你將來要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你都必須讓咱們的女兒健康快樂的長大。」

那是她對我的期望，也是對孩子的負責。

那一刻，我哭了。

我知道，或許我對萱萱不是愛情，但是卻勝似親情。我們之間是愛情未滿，親情超過的局面。我以為我可以用剩下的人生來慢慢地愛上這個女人，可是老天爺卻剝奪了我這個機會。

女兒悠悠長得很像萱萱。陸正明因為一直單身，覺得孤單寂寞，讓我把悠悠放到他那裡撫養。我勸過他，希望他可以找一個伴。他說，「這輩子，愛過一次，知道了那種刻骨銘心的滋味和痛徹心扉的想念，就再也提不起興趣去喜歡別人了。」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知道，愛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滋味？

是我和萱萱這種平淡如流水般的雋永，還是要像烈火燃燒般的激情？

帶著這樣的心情，我去了美國。沒有想到的是，方維也退役了。在他的委託下，我擔當起了他的妻子肖芳的主治醫生，雖然只是一個挂名的假象。

在和肖芳相處的那段時間裡，我不斷地充實著自己。我開始和我的一些退役的戰友學習其他的技能，比如說電腦，比如說炒股。

從肖芳的嘴裡，我知道了一個叫肖琳的女人。起初覺得她可能就是一個公主，過著嬌生慣養的生活，成天沒事發著大小姐的脾氣，而我一向最討厭這樣的女人。

一年半之後，因為一些原因，我回國報恩，卻發現我恩人的女兒居然就是肖芳嘴裡的肖琳。那一刻，我覺得世界真小。

第一次見到肖琳的時候，是在半夜時分。她穿著素白的衣裙，一個人猶如孤魂野鬼一般的在街上遊盪著。

如果不是提前見過她的照片，我根本不可能在第一時間認出她來。

她不像我想象腫的那樣，但是卻依然嬌弱，甚至臉色蒼白的可怕。

不知道為什麼，月光下的她讓我突然有了一種想要保護的慾望，這和報恩無關，就是心理突然竄起的念頭使然，我像中了邪似的下了車，就那麼來到了她的面前。

當她仰起頭看向我的那一瞬間，我彷彿整個靈魂都為之顫抖。她的眼神是那麼的憂鬱，卻清澈如泉水。在見識過太多的生死死別，人生百態之後，我突然被這一雙不染塵世的眸子所吸引。

說不清為什麼，我想保留這份純真和美好，我希望她的眸子永遠這麼乾淨純潔。那一刻，一種陌生的情緒在我的心裡蕩漾開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沸騰的岩漿，要把我所有的理智全部摧毀。

我想這或許就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愛情！

她對人不加以防備，用我的電話打給了她的朋友。但是只有我知道，她所謂的那個朋友是有備而來的。

因為她是恩人的女兒，所以我提前做了很多功課，雖然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什麼來路，但是顯然的，她不是肖芳。

我和肖芳在一起一年半的時間，怎麼會不認識肖芳？

不過這些事情我沒有和肖琳講。她那麼的柔弱，而此時又那麼的相信這個女人，我對於她來說才是陌生人。

為了以後的計劃，我不得不離開。雖然我不忍心讓肖琳去經歷那些爾虞我詐，但是這是她逃不開的宿命。

那一刻，我突然恨透了命運。

肖琳這樣的女人就該是捧在手心裡呵護的，為什麼要有這麼多骯髒的事情圍繞著她？還要讓她痛苦不堪呢？

我的心冷不丁的抽疼著。這種感覺以前從來沒有過，即便是萱萱過世的時候，我也只是難過，是遺憾，卻沒有心痛的感覺。

如今，我居然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人有了心痛的感覺，我瞬間明白了。

我陸北，愛上了這個叫做肖琳的女人！

只因為她的那一雙乾淨純真的眸子！

隨後的朝夕相處中，我終於沉淪了。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牽引著我的所有感官和神經，但是因為她的身份，我只能壓抑著自己的感情。

我知道肖琳對悠悠是真心喜歡的，在悠悠被偷的時候，其實我是故意為之的。

我當時並不知道張欣參與了那次行動，我一直以為是雲飛和那個女人所為，所以我讓張欣幫我一個忙，測試一下肖琳是否是真的在乎悠悠。

如果她真的在乎悠悠，我將拋去一切的禮法和束縛，將這個女人緊緊的抓在手裡。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我被張欣給利用了。

因為我的幼稚，我差點害死了肖琳。

這件事情在以後每次面對肖琳的時候，我都無法開口，無法告訴她，當初找人偷孩子是我的主意，但是我沒想到的是，張欣他們將計就計的利用了我的幼稚。

當我把這件事情告訴陸正明的時候，陸正明第一次打了我。

我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被我的親生父親用皮帶抽的半死。

也就是那一次，陸正明承認了肖琳的身份。他說：「這輩子，你要是不好好對待肖琳，我軍法處置了你！」

我知道他是認真的，雖然他早已退下來很多年了，但是當年被他從死亡邊緣救活的那些人，如今一個個的全部坐上了高位。

有的是將軍了，有的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甚至還有官場上的一些人始終記著他的恩情。

在幫助肖琳的過程中，我承認我動用了陸正明的人脈。

肖琳一直覺得我無所不能，其實都是陸正明允許的，並且去疏通的人際關係。

當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的時候，意外的真相讓我痛苦不堪，所幸，肖琳一直在我身邊。她終於承認了我對她的感情。

我彷彿是第一次戀愛的小夥子一般，我期待著和她的婚禮，期待著我們今後的人生。

或許是我媽的在天之靈的保護，我終於在肖家姐妹的見證下娶回了肖琳。

當我在機場看到陸正明帶著悠悠來接我們回家的時候，我聽到肖琳叫了一聲，「爸爸！」

那一刻，我淚流滿面。

我的人生終於完整了。

從此以後，我要用我全部的愛來保護這個女人，讓她的那雙眸子始終清澈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