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鬼節的婚禮

從學校趕回來的時候，我媽已經穿著一身的喪服躺在了屋子大門口搭起的門板上，靈堂上放著我媽的照片，蒼白的臉，眼珠子微微的有些凸出，看著那張臉，我甚至沒有哼出一聲，淚就落了下來。

讀書，我為的就是畢業了找份好工作，有錢接我媽去大城市治病，可是只差一年了，只差一年我就畢業了，她居然沒能等到！

「招弟啊，你媽走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我爸拍了拍我的背，難得的，說話沒有惡聲惡氣。

我猜想他能輕言細語大概是因為我媽走了，他多少也會有些傷心，可是接下來的話卻如晴天霹靂一般。

「我答應你媽，會給你尋個好人家，這親啊，我也定下了，你媽當時還在，也同意了，那家人有錢，你嫁過去那就是少奶奶，要啥有啥！」

我楞楞的看著他，搞半天，我居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我爸賣了！我現在懂了，小時候他常說，兒子怎麼樣那都是自己的，女兒再出息那也替別人家養的！所以，他把我賣了……

「我現在成年了，我的事，你做不了主！」第一次，我把自己的怒氣表現了出來，是的，我要讓他知道，這個家不是他說了算，我還在，我也是個人！雖然明明知道這話一說出來，免不了的我又會被他一陣打。

果然！那雙大手，一吧子就扇到了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疼，我捂著臉，眼裡沒有淚，我憤恨的瞪著他，直到他再次開口大罵，院子里的親戚都圍了過來，幾個舅舅把我爸拉開了。

其實村子里的人看這種場面也看得太多了，小時候，他喝醉了常常就會莫名其妙的打我，直到大些了，懂事了，我才知道，他嫌棄我是個女兒！

「老莫啊！老莫？」

有人在外面叫了起來，我爸恨了我一眼走了，我幾個舅舅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我靠著門，看了出去。

叫我爸的人是劉婆婆，這十里八鄉的人都認識，因為，她是個媒婆！

劉婆婆把手裡的一個布袋子往桌上一放，拉著我爸就笑著說道：「瞅瞅，這禮錢可是只多不少！你家招弟真是命好！」劉婆婆的聲音那是出了名的大，我想不聽到都難，我掂了掂腳，看過去的時候，才看到我爸緊張的抱著那包，眼裡閃著光，直給劉婆婆道謝。

「老莫，這不好吧！當時林妹子生著病，她不知道情，可是你這……」說話的，是我二舅，算是家裡疼我的，可那也只是「算」！畢竟那個人是我爸，他們說什麼都沒用。只是這話，我聽著怎麼覺得都不對。

劉婆婆說那是禮錢，又說我命好，不用想都知道剛才我爸說的親事，是通過劉婆婆給說成的，只是我不明白，二舅為啥說話吞吞吐吐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二舅是老實人，被我爸瞪了一眼后閉了嘴，而且和我二舅坐一桌的其它人，開始對著劉婆婆和我爸指指點點，掩著嘴議論著什麼，說完了，還拿著可憐的眼神看著我。

這婚，反正我是不會答應的，等把我媽葬了，我就回學校去！一想起學校，我又愁了，回來的時候，去給班主任請假，班主任才說我的學費欠太久了，該絞了，可是……我看了看我爸，他會拿錢給我交學費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你憑啥不給我交學費？」我對著我爸吼了起來。

我爸卻是小口小口的喝著酒，許久后才說道：「憑啥？你不是說，你成年了嗎？我做不了你的主啊！這學費當然就不該我交了！」

我傻了，這話是我之前說的，可是這是兩碼事啊！看著我爸那得意樣，我只能在心裡恨他，瞪他，我卻不敢把他咋樣。可是這書，我是必需要讀完的，不然我的一生就真的被他毀了。

「你說！你要咋樣才肯把學費給我交了！」

我爸笑了，把我拽到身邊，按到了凳子上：「你要是答應把這婚給結了，爸就一定供你到畢業，咋樣？」

我知道，他收了人家禮錢這是想著法子的讓我應下這親事。婚嘛！有什麼了不起的，能結就能離！大不了畢業了再離了就成！打定主意，我只能點頭應下了。

「好！」我爸笑得合不攏嘴了，一口把杯里的酒都喝了下去，又說道：「時間，人家給看好了，這個月十三的晚上人家就來接親了！」

「十三？」我的眼睜大了：「這個月正好是農曆七月啊，十三不是鬼節嗎？哪家接媳婦會選這種日子的！」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而且今天已經是初十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