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嬰兒
我把以往的經過說給他,李偉聽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道:「你的意思是,你早就見過我?」
我點點頭:「整件事就是個死循環。一旦循環結束,我會被迫回到原點。包括見到你。」
李偉坐在地上不說話。傻愣愣地不知想著什麼。
我說:「我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在這個死循環結束之際,突破鐵絲網,到那邊的世界。也許我們就離開這裡了。」
「韓麗麗呢?」李偉問:「沒有她,我們能走嗎?」
我心亂如麻,說道:「既然我能遇見你,也就能遇見她,說不定她也陷入了某種循環里。咱們走一步算一步吧。走,跟我去找老唐和老崔,開啟循環。」
李偉拉住我:「先別忙著去,咱們盤算一下,怎麼才能突破鐵絲網。要不然去了也是失敗。」
「你說得對。」我說:「你有什麼主意?」他叨爪弟。
李偉道:「首先我要換雙鞋。」他翹了翹拖鞋裡的大腳指頭。
「防備高壓電的鐵絲網,還需要一床被子。」他又道。
「這荒山野嶺的,咱們上哪弄這些東西?」我問。
李偉道:「有一個地方可以弄到。」他頓了頓說:「我逃出來的那間新婚房子。」
我驚了一下:「那個女人有古怪。而且特別恐怖,敢回去嗎?」
「不回去也沒辦法,我們要的東西都在那裡,現在咱們的情況衝擊鐵絲網是百分之百的不可能。」李偉說。
我看看他:「沒想到你還挺有膽識。」
李偉笑笑:「跟哥好好學吧。那個女人就算再可怕,咱們兩個大老爺們還對付不了她?姥姥的。」
我們打定主意,要回去。李偉辨認一下方向,我們順著土坡爬回去,在草叢裡小心翼翼前行。走了一段時間,李偉拉住我指指地上。只見地上有一片草壓倒了,形成一條細細窄窄的路。他低聲說:「這是我留下來的痕迹,當時我就是從那面跑過來的。」
「要到了吧?」我說。
他點點頭。囑咐我加緊小心。
我跟在他的身後,我們沒敢打手電筒,借著月光,小心翼翼在深草里行走。正走著,他忽然停住,低聲道:「到了。」
我蹲在草叢裡,輕輕撥開草往外看。一片空地土坡上,有座孤零零的大瓦房,周圍再沒有別的人家。我和李偉面面相覷。不用說別的。就沖這一點,說明這裡非常古怪。
前後左右沒有鄰居,周圍沒有路,山郊野外,深草荒嶺,住在這裡的定然非妖即怪。
我壓低聲音:「那女人不是蜘蛛精或是狐狸精變得吧?」
李偉面色陰沉,不說話,做個手勢,我們一前一後彎著腰一路小跑來到房子後面。
我們靠著牆蹲著,頭上的窗戶大開,裡面封著兩道厚厚的窗帘,屋裡的情況看不見。李偉做著口型說:「我就是從這裡跑出來的。」
他站起來,輕輕把窗帘撥開一道縫隙。往裡瞅了瞅。
我蹲在下面看不著裡面的情景,碰碰他:「怎麼樣,有沒有人?」
李偉收回目光,遲疑一下說:「沒人倒是沒人,不過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站起來把他推開,輕輕撩開窗帘縫隙往裡看。房間里和李偉描述得差不多,是結婚的新房,雖然面積很小,布置得卻很溫馨。我一眼就看到了牆上懸挂的結婚照。李偉穿著白色的西裝,倒也瀟洒挺拔,那個女人穿著一身傳統的旗袍,手持羅扇,扎著兩個啾啾,扇子半遮其面,嬌羞得讓人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我環視了一圈,看到牆角的大衣櫃。這個衣櫃和李偉描述的有出入,它體積太大了,幾乎要碰到天花板,兩扇木門黑森森的,這是整個房間風格最違和的一件傢具。
屋裡淡淡飄香,空無一人,料想那個女人應該是出去找李偉了,並不在家。
「怎麼辦?」我低聲問。
「拿東西走人!」李偉說。
他撩開窗帘,把住窗框,一縱身跳進去。我咬咬牙,硬著頭皮也跟了進去。別說,房間里的香氣細細膩膩,聞久了還真有點不想走的意思,整個人都飄了。
我們都知道這裡古怪,那女人更是恐怖,我和李偉打起精神,不敢懈怠。
李偉在房間里找了一圈,從床下拖出一雙旅遊鞋換上,然後抱起床上的被子,招呼我一起走。
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們來到窗前,李偉撥開窗帘剛要爬出去,臉色頓時一滯。我知道情況不對,順著縫隙往外看,在不遠處的草叢裡閃出光亮,一個人影漸漸走了過來。
「壞了,我老婆回來了。」李偉說。
「怎麼辦?」我說。
李偉左看右看,指指大衣櫃:「藏到那裡。」
現在也沒有辦法,我們把被子重新扔到床上,來到衣櫃前,把櫃門打開。這一開不要緊,一股血腥味刺鼻而出,我差點被眼前的情景嚇傻了。
大衣櫃里的空間非常大,堆滿了屍體,少說也有十幾具,全都是赤身裸體,一個壓一個。有的屍體臉朝上,表情僵硬,臉色灰白,一看就是死了很長時間。
看到這張臉,我嚇得心驚肉跳,正是李偉。看來李偉沒有說假話,整個大衣櫃里的屍體全都是他。
李偉捂著鼻子,拉住我進去。我們剛藏好,把櫃門關上,就聽外面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柜子里黑漆漆的,味道熏人,我把身邊的屍體撥拉開,好不容易有落腳的地方,然後把眼睛湊到櫃門縫隙上,往外看。
房間里進來一個人,正是那個女人,她坐在床上發獃。
女人嬌嬌弱弱的,此時神態憂愁,蹙著眉不知想些什麼。
她沉吟片刻,站起身,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這時,李偉在黑暗裡拉我,我正看得津津有味,撥拉他的手讓開。
這個女人蹲在地上,從床下拖出一樣物事。一看到這東西,我差點叫出來,她拖出來的居然是個尿盆。
尿盆,也叫夜壺,老年間或是在鄉下沒有衛生間,晚上就備了這麼個東西方便起夜。現在也有,不過一般都是給行動不便的老人還有小孩準備的。
真是怪異,這個女人為什麼拿出這麼一樣東西。
我預感到有事發生,屏息凝神地看著。
李偉湊在我耳邊壓低了聲音:「看啥呢,發生了什麼,給我看看。」
現在正是緊要時刻,我哪能讓給他,一動不動地看著。
那女人把尿盆拖出來,背對著大衣櫃,慢慢解著褲帶。我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她不會是要方便吧。
女人把褲子退到腳踝處,然後坐在尿盆上。我看得心跳加速,滿頭是汗,今天算是來著了,能看到這樣的西洋景。
看了一會兒,女人開始痛苦地叫,她把手伸到下面,寂靜的房間里忽然「啪嗒」一聲,好像有什麼落在尿盆里。
她站起來提好褲子,把手伸進尿盆拿出一樣東西。
我一開始沒看出是什麼,後來才認出來,這東西很怪,大概成人手掌大小,綠色通盈,最古怪的是呈嬰兒狀。笑嘻嘻的模樣,全身蜷縮,硬要說是什麼,我第一個聯想到的就是人蔘果。
「好寶寶。」那女人喃喃地說。
我心一顫,有個念頭湧上來,這東西不會真是她生下來的孩子吧。
女人捧著這玩意,走出了卧室。
她剛走出去,我一把推開櫃門,踉踉蹌蹌出來,滿頭大汗。
李偉也從裡面爬出來,他厭惡地看著自己的屍體,趕緊給櫃門關上。他拽住我:「剛才發生了什麼?」
我把發生的事跟他說了一遍。李偉都聽傻了。
他渾身不寒而慄,跑到床上拿了被子就要跑。我反而抓住他:「這麼著急幹什麼。」
「你還想怎麼的?」李偉看我。
我說:「看看這個女人幹嘛去了,那個嬰兒的小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